马灯让墓穴中涌出的阴气,冲得忽明忽暗,同时有只从没见过的恶兽,白毛金睛,张着血口扑将出来,我们三人几乎是魂飞魄散,头上毛发直立,挤在狭窄的墓道里无从退避,眼睁睁看那恶兽迎面扑到,我惶急之际抡起手中的山镐,狠狠挥过去,谁知抡了一空,山镐重重砸在地砖上,发出“当啷”一声巨响,劲儿使得太猛,虎口都被震裂了,而那恶兽扑到我们身上有如一阵阴风,呛得人不能呼吸,再看眼前什么也没有了。
我们惊疑不定,又感到喘不过气,急忙从原路退出去,张巨娃把在内门前见到的骇人情形,给他师傅二老道说了一遍,这是三个人亲眼所见,绝不会看错,再进去非让守墓的恶兽吃了不可。
二老道是吃倒斗这碗饭的老贼,经验何其丰富,他一听张巨娃的描述,就知道那不是什么守陵的恶兽,这座古墓千百年来不曾通风,绘在墓墙上的壁画色彩鲜艳,和刚绘上去的没有两样,打开墓门的一瞬间,墓里的阴气出来,壁画上的色彩会随空气挥发一部分,人眼看到的鬼怪,是古墓壁画随阴气挥发掉的色彩,老年间的人迷信,认为那是撞上了鬼影,让这阵阴风触到,轻则受场惊吓,重则被吓掉魂魄,也等于要了人命,其实这是古墓保存完好的证明。
我想起瞎老义也说过这种事,二老道应该不是胡说,张巨娃却说什么都不敢再进古墓了。
二老道说:“这个没出息的夯货,整天啥都不干,只想坐等着天上掉馅饼,也不寻思寻思你家祖坟上长没长那根蒿草?胆小不得将军做,怕死不是大丈夫,你还想不想挣钱盖房娶媳妇过好日子了?”二老道深知张巨娃的念头,如此忽悠一通,又把张巨娃的心思说活动了。
张巨娃发财心切,听完二老道的话,硬着头皮收拾斧子马灯,等会儿要进古墓取宝。
二老道转回头,对我说:“老兄弟,我这老徒弟不顶用,这山炮玩意儿,做事吭哧瘪肚废老劲了,还是得指望你帮我一把,你知不知道,自古以来有释道儒三教,儒教平常,佛教清苦,唯有道教学成长生不死,变化无端,最为洒落,走到啥地方都让人高看一眼,道门里的长生不死虽不好学,但我师傅以前的道人们也能靠算卦看风水混口饭吃,撑不死,却也饿不着,可传到老道我这代,偏赶上全国解放破迷信除四旧,多少代祖师传下来的饭碗,到我这没法养家糊口了,又不会别般营生,不掏坟盗墓还能干什么去?老道我当年抽过大烟,身子坏了,受不住古墓里的阴气,所以等会儿要由你带着我这徒弟进古墓,你还得多照应他一些。”
我心说:“你个贼老道可真会使唤人,自己不进古墓,把这些担惊受怕的脏活儿累活儿,全推给我和张巨娃了。”可我这个人是吃软不吃硬,那会儿又是年轻气盛,明知为难也不愿推脱,当时听了二老道的安排,让张巨娃背了一条空蛇皮口袋,又带上手套、绳索、手电筒、马灯和斧头。
此刻日已过午,估计古墓里能有点活气儿了,我和张巨娃戴上口罩正准备下去,索妮儿带了杆土制猎枪,也要跟着我们一同进入古墓,她一是担心我出事,二来也是好奇,越怕越想看,说到底还是胆子大,带着猎枪吓唬不了死人,也足够给活人壮胆。
我本不想让索妮儿下去,要说古墓里有墓主阴魂我也不怎么信,但伏火暗弩流沙落石未必没有,通风的时间不长,没准会把人闷住,墓道也是说塌就塌,可索妮儿执意要跟来,我只好让她待在我身后不许往前去。
这次下墓道之前,二老道给了我一柱香,叮嘱我们手脚越快越好,香灭之前必须出来。我问他为什么,他只说耽搁时间久了怕有变故。
张巨娃拎着马灯斧头在前,我和索妮儿拿了手电筒在后,三个人攀着绳索下至墓道,按原路摸到墓门前,辽墓地宫是挖在土丘里的洞穴,有前中后三间墓室,前室很窄,到墓门仅有五步距离,迎面墙上是近似猛虎的兽形壁画,张牙舞爪的巨兽盯着地宫入口,是个镇墓辟邪的东西,大部分色彩已在墓门打开时消退,颜色暗淡,却仍能看出狰狞凶恶之状,古墓深处的壁画颜色褪得并不严重,让手电筒的光束一照,漆黑墓室中浮现出的壁画依旧鲜艳夺目,分别描绘着人物鸟兽宫殿山川,还有群臣歌舞饮宴的场面,技法高超,极具唐画风采,置身其中,仿佛走进了一座千年画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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