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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遗言

  从疗养院出来已经是晚上,夜空中下着细雨,我们跟着宫羽的后面,她一边走一边警觉的环顾四周,我们都不知道宫羽在担心什么。
  但我隐约感觉到,宫羽似乎有些焦虑和沉重,眉头一直紧锁,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我们沿着街边的屋檐躲雨,宫羽边走边对我们说:“在接到移交并且立即转移命令后,117局所有和外界联系的通讯全被中断,包括一号首长在内,能接触到核心机密的人,全都被严密的监管,在转移之前不准有任何交流。”
  “117局之前发现的那些东西呢,比如从万象神宫带回来的壁画和碑文,还有研究的结果呢?”我问。
  “全都装箱密封后连夜运走,我们无权知道这些东西的下落,117局里的机密文件大多就地销毁。”
  宫羽重重叹了口气,声音遗憾失落,她告诉我们,十多年的心血,居然在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功亏一篑,一号首长当晚偷偷来见宫羽,告之不想就这样让所有的努力和牺牲付诸东流。
  他打算违反命令,偷偷潜入共鸣地点,无论如何他也想知道,在那片区域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和一号首长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很多人,包括宫羽在内,都想孤注一掷再拼一把,即便这是一次凶多吉少的探查。
  每一个人心里都清楚,他们是无法抵御那强大的不明干扰,但是,如果一旦被转移,估计有生之年再没有机会接触和揭开真相。
  当天晚上,一号首长和另外六个人,带上简易的防护装备,偷偷离开117局的地下研究所,并驾车驶向共鸣地点,这一次的行动,很快就被负责接管的人发现,立即派出人追捕。
  “车辆在靠近核心区域时,受到干扰失灵,我们只能穿戴上防护服,徒步进入共鸣区,而身后追击我们的军队,没料到我们会进入辐射区域,不敢再深入。”宫羽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看身后,样子有些紧张。
  雨夜街道上没有行人,昏暗的路灯发出微弱的光芒,宫羽的目光看向我们身后的黑暗,宫羽说过,她感觉有人跟着她,田鸡快步折返回去,检查了一番后跑回来,摇头说,后面什么都没有。
  宫羽的神情这才稍微有些松弛:“我们和一号首长在14日凌晨到达核心区域,距离之前探查到的共鸣地点,只有不到10公里的距离,可是万万让我们没想到的是,我们居然发现了脚印。”
  “还有其他人去过共鸣地点?!”我大吃一惊。
  “从脚印看,在我们之前,还有一个人深入过这片区域,而且就在我们到达前不久,这让我们大为震惊,因为117局在被接管前,一直严密监视着共鸣地点的任何变化,任何人靠近都会被发现。”宫羽说。
  “117局居然没有发现,有人进入共鸣地点,说明这个人是在117局被接管之后,117局所有的运转陷入停滞,这个人……”我心里暗暗一惊说。“这个人知道117局的监管漏洞,说明此人在负责接管117局的人里面。”
  宫羽点点头,对我们说,在发现脚印后,他们也是这样推测,一号首长感觉这个脚印不寻常,担心有人会为了掩饰真相而做出什么事,因此立刻加快步伐赶往共鸣地区。
  “为了记录我们所见的一切,一号首长还让拍摄了一张合照,并不是为了留恋,大家当时都清楚,或许这张照片就是我们最后能留下的东西。”
  宫羽一边说一边拿出半截烧焦的照片,我立刻认出这张照片,另一半在我父亲的笔记中,上面的日期是1965年5月14日,早上的九点四十五分。
  “这就是纠缠了我十多年的疑惑,就在十五分钟之后,照片上的人,将遭遇一颗被空投到距离他们只有40米爆炸的原子弹。”我深吸一口气说。“按理说,我父亲还有你师傅,在二十年前就应该已经死了。”
  夜雨越来越大,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电,我们冒雨快速的穿过天桥。
  “师傅,当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宫爵在问宫羽,可很久没有听到宫羽的回复,我们已经走到天桥的对面,转身才看见,宫羽一动不动站在天桥的另一边。
  应该是听见宫羽说的事,我们都太投入,一边思索一边往前走,没谁留意到宫羽留在了后面。
  宫爵刚想跑回去接她,迈出的脚步突然停住,我和田鸡也惊恐的看见,宫羽的神情很紧张,脸上再没有之前的从容淡定,在她的肩膀上,居然多了一只手,从她身后的黑暗中穿透出来,昏暗的灯光下,我依稀看见宫羽的身后站着一个人。
  我们震惊的相互对视,宫羽说过,有人一直跟着她,我们都没当回事,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一直如影随形,而且一直在等待机会,等待我们和宫羽分开的机会。
  咔嚓!
  一道闪电划破了夜空,我们终于看见宫羽身后的人,只不过看见那人的脸时,我们全都不知所措张开嘴。
  解天辉!
  我又看见他眼中如同苍鹰般锐利的目光,剑眉下一双璀璨如寒星的双眸,电闪中透着冷酷。
  我们做梦也没想到,出现的人居然会是解天辉,疑惑瞬间就被惊恐所取代,我从解天辉的眼神中看见了杀戮,冷漠的杀戮,上一次看见这样的眼神是在碣石宫。
  他杀人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眼神。
  宫爵应该也意识到,我们想要冲过天桥。
  “不要过来。”宫羽大声对我们喊。
  但她的声音很快被解天辉的手捂住,我们惶恐的愣在原地,宫羽身体抽搐一下,被捂住的嘴发不出声音,身体痛苦的挣扎,可被解天辉紧紧抓住,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
  直到鲜血从解天辉的指缝中透出来,我们慌乱的看着,一把匕首从宫羽胸前透出,电闪中,寒光四射的匕首沾满鲜血,大片大片涌出的血渍顷刻间染红了宫羽的身前。
  宫爵愤恨的大喊,我们不顾一切冲过去,宫羽已经倒在血泊之中,她身后的解天辉犹如鬼魅一般,消失在雨夜,一把匕首从宫羽的后背刺入,准确无误的穿透心脏。
  宫爵泪流满面,抱着宫羽无助的嚎啕大哭,我和田鸡蹲在地上,想把宫羽抱起送到医院,宫羽奄奄一息抓住宫爵的手,虚弱的摇头。
  其实我们都清楚,解天辉那一刀伤的是宫羽的要害,从他下手的那刻,就注定宫羽在劫难逃,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我脑子里完全一片空白。
  我们千辛万苦不远千里救活的解天辉,居然会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就在我们眼前杀掉宫羽,这两个人之间,完全没有丝毫的交集,我们根本不明白,解天辉为什么会这样做。
  “有人,有人想要掩饰,掩饰月宫,月宫九龙,舫的秘密……”宫羽断断续续虚弱的说。“在罗布,泊,我们已,已经遭遇过一次,原定的第二,次,核爆,时,时间,被,被提前,有人知道,我们进,进入共,共鸣地点,不想我们揭开,真,真相,提前,提前启动了核爆时间……”
  薛心柔也告诉过我们,原定的第二次核爆时间,并非是1965年5月14日,可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提前,现在我们才清楚,一号首长带人擅自进入共鸣地点,有人为了确保要掩饰的秘密不会被发现,所以提前实施核爆,目的就是为了摧毁进入的这些人。
  宫爵紧紧抱住宫羽,不让她再说话,宫羽每说一句,涌出的鲜血越来越多,她的声音也随之细小微弱。
  “早,早就知道,会有这,这一天,对,对不起……”宫羽愧疚的看着宫爵,吃力的挤出一丝笑容。“我不该,不该让你卷进来,可,可我发现,自,自己的记忆里,越来,越来越,差,我怕会,会忘记所有的事,所以,才,才希望,你帮,帮我揭开,揭开真相。”
  “师傅,您不要说了,我求您了,让我送您去医院。”宫爵悲愤欲绝。
  宫羽摇头,她很清楚自己的伤无力回天,断断续续告诉我们,她一直没有说出来的秘密。
  当年,她和其他人达到目标区域的时候,他们看见留下脚印的人,那人没有穿防护服,只穿了一件很深的斗篷,完全看不见那人的脸。
  在那人的身后,是一座令人震惊的古建筑遗址,雄伟的难以描述,在遗址的最高处,是羽龙的标志,很显然,这处遗址和万象神宫一样,和月宫九龙舫有直接的关联。
  “那人,像,像是在找寻什么,还没,没来得及询问,我们就遭遇,遭遇核爆,没人,没人可以,可以在核爆靶心区域存活,我,我以为自己死了,但,但我居然醒,醒过来,只,只记得,在核爆的瞬间,那,那人抬起手。”宫羽大口喘息,奄奄一息说。“那人好像,好像有抵,抵御核爆的能力,我在昏厥,前,恍惚间看,看见那人的手,手腕,上面有,有三,三眼麒麟纹身……”
  “三眼麒麟?!”我目瞪口呆看着宫羽,那是入地眼的标志,说明那人是入地眼的紫微十二将神之一,可入地眼的人,怎么会出现在月宫九龙舫的遗址处。
  “我一直,一直有件事,没,没告诉你,我,我醒来后,其他人都,都已经死,死了,但那个神秘的人却,却消失。”宫羽说话越来越艰难,拼尽全力说。“核爆后,我,我从,从那里带,带走了,带走了一样东西……”
  “前辈,您说除了那人之外,所有人都死了,那顾远山呢?”我急切的追问。
  “首,首长的遗骸我,我没看见,但只,只看见首,首长被烧,烧焦的衣服。”
  “不,顾远山没有死,他是我父亲。”我拿出父亲留下的照片给宫羽看,我亲眼目睹父亲被枪杀,一直不明白,父亲被害的原因,听完宫羽的讲述,终于找到了答案。
  父亲和宫羽一样,当年离奇的在核爆中存活下来,宫羽从共鸣区带走了一样东西,而我父亲同样也带走了一样东西。
  还记得我杀掉韩晋时,他说过,金主和父亲去过一个地方,父亲在那里带中一样东西,我到现在还记得,父亲被杀之前,金主一直在逼问父亲交出什么,可父亲宁死不屈什么也不肯说。
  父亲应该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他和宫羽一样,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所以才会被灭口。
  “顾,顾远山是,是你父亲?!”宫羽震惊的看着我,或许她也没想到,当年的核爆中,顾远山居然也存活下来。
  “您好好想想,在您昏厥前还发生过什么事?”我焦急万分的问,宫羽是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这也是我最后的机会。“我父亲后来被人谋害,杀他的人,手上也有三眼麒麟的纹身,这些人逼问我父亲,说他带走了一样东西,您可知道,我父亲带走的是什么?”
  “首,首长带走……”宫羽涣散的目光突然震惊的收缩,她的呼吸变的急促,好像知道了什么让她惊恐的事,她想要支撑起身体,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她嘴里涌出。“我,知道,知道了……”
  宫羽的手吃力的往上抬,她用尽最后的气力,可已经无法再说出完整的话。
  “错,错了,都,都错了……”宫羽嘴里说着含糊不清的话,颤抖的手终究没能抬起来,重重的低垂下去,头一偏死在宫爵的怀里,可眼睛却瞪的大大的,涣散的瞳孔盯着我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