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心柔还在对地上的黑鳞鲛人拍照,忽然笑了,样子有些遗憾。
“我看见了你们。”薛心柔回答。
“我们?”田鸡饶有兴致追问。“你为什么会看见我们?”
“那是一处庞大雄伟的遗迹,我正在进行考古挖掘,你们就在我身边,而在不远处,一艘巨大而神奇的船已经被清理出来,那是一条由九条羽龙拉行的船。”薛心柔笑着回答。
“你看见月宫九龙舫!”宫爵大吃一惊。
“不是我看见,是我们终于发现了月宫九龙舫。”薛心柔说。
“月宫九龙舫是什么样的?”叶九卿问。
“很奇怪,我看见的月宫九龙舫和我想象中一模一样。”薛心柔翻开她的笔记,上面有她根据发现的线索,凭借自己想象画出来的月宫九龙舫。
我们目光落在她的笔记上,月宫九龙舫从来没有人见过,因此估计在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一艘自己设想出来的船,而我在幻像中曾经目睹过这艘船从我头顶飞过。
当然我也不确定那是不是就是月宫九龙舫真正的样子,但至少和薛心柔所画出来的完全不同。
也就是说,薛心柔在幻觉中,看见了自己脑海中设想出来的月宫九龙舫。
“你为什么会看见月宫九龙舫呢?”我眉头一皱自言自语。
“我不光看见月宫九龙舫,还看见了其他的事。”
“还看见什么?”
薛心柔有些羞涩的笑了笑,对我们说,她看见自己和我们站在一处讲台上,下面坐着很多她耳熟能详的专家,这些专家涉及考古、生物和历史以及很多领域,都是出类拔萃的顶尖人才。
这些人聚精会神的听她在讲述发现月宫九龙舫的整个过程,讲台的大屏幕上,幻灯片不断出现被发现的遗迹以及匪夷所思的生物。
“那是最权威的考古峰会,每一个从事考古的人,都希望有朝一日能登上那个讲台,而有资格在那个讲台上发言的,只有参与过最伟大考古的发现者,我爷爷毕生都希望能站在那个讲台上。”
“走上那个讲台,是不是也是你最大的愿望?”我面色凝重问。
“是的,爷爷没有完成的遗愿,我希望能帮他完成,恐怕没有什么考古发现,比的上月宫九龙舫的神奇和伟大,我一直希望有一天,能真正站在那艘船的下面,我的名字将会和月宫九龙舫一起铭刻在考古史上。”
“原来你看见的是这些啊……”田鸡挠挠头,样子有些失望。
“那你呢?你又看见了什么?”我心烦意乱,连忙追问田鸡。
“我?我,我看见……”田鸡欲言又止,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不就是幻觉嘛,不管看见什么都是假的,你这么在意干嘛。”
“别磨蹭,赶紧说。”我加重声音。
“真没什么。”田鸡样子有些拘谨,他向来本分,心里想什么说什么,在我们面前从来不会隐瞒,可不知道为什么,田鸡似乎不想提他看见的幻象。
“田鸡!”我抓着他胳膊,再次加重声音,因为牵扯到内伤,疼的冷汗立刻冒出来。
“你这样至于嘛,我说还不成。”田鸡担心我伤势,让我别急。
然后支支吾吾告诉我们,他看见了应悔元和田婉清携手白头,两人相濡以沫安度晚年,这说明应悔元并没有在六十岁就死亡,应家的寿命诅咒被破解,田鸡忠孝,在他心里,无论如何也要让应悔元能逃过此劫,他在幻象中应该已经做到了。
“还有了?”我问。
“没,没有啦。”
田鸡最不擅长的就是说谎,如果他看见的仅仅是破除应家寿命诅咒,他绝对不会吞吞吐吐,现在他都不敢抬头看我们,脸莫名其妙的发红。
“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还红脸啊?”叶九卿都看出田鸡不对劲。“你小子该不会还看见其他事了吧。”
“咱们可是过命交情,你为了我们可以连命都不要,我就不相信,你看见的东西比你命还金贵?”宫爵白了田鸡一眼。
田鸡埋头犹豫不决,我发现他余光一直在瞟着拍照的薛心柔,等她走远,田鸡压低声音:“我要是说出来,你们可不能拿这是说笑。”
“赶紧的。”我心里本来就慌乱。
“我看见结婚。”
“……”我一愣,半天没反应过来。“结婚?谁结婚?”
田鸡头埋的更低,声音几乎快听不见:“我。”
我们面面相觑,宫爵和叶九卿噗嗤一口笑出声,叶九卿摇头苦笑:“说起来,悔元年轻那会可是玉树临风,欠下多少风流债估计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怎么生个儿子,一点都没他的风采,男大当婚天经地义的事,你红脸干嘛啊。”
“不,你这脑子都还没开窍呢,再说,你一直和我们在一起,你看见和谁结婚啊?”宫爵好不容易才忍住没笑。
田鸡脸红的吓人,尴尬的瞟了远处薛心柔一眼:“和心柔……”
宫爵和叶九卿顿时笑的前仰后合,叶九卿说:“多大点事,瞧把你憋成什么样,你喜欢心柔,我们又不是看不出来,我还是头一次听见,幻想自己结婚的,哪儿有把这事藏着掖着的,喜欢就直接说出来。”
“你干嘛不笑啊。”宫爵估计都懒得戏谑田鸡,回头看我。
若是在之前,我绝对是带头起哄的人,估计早就扯开嗓子对薛心柔说了,可我真的笑不出来,听他们讲述自己各自看见的事,我越听越害怕。
“还有什么?”我声音低沉。
“满月酒。”田鸡估计是被我逼的走投无路,声音越来越小。
宫爵和叶九卿对视一眼,彻底忍不住大笑出声,远处的薛心柔一脸茫然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说笑呢。”田鸡连忙回答。
“都说到这地步了,你就干脆点,一口气全说了吧。”宫爵拍拍田鸡肩膀。
田鸡声音细若蚊吟,说他看见自己和薛心柔结婚,然后一晃变成摆满月酒的时候,家里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应悔元和田婉清笑的嘴都合不拢,忙前忙后招呼宾客,田鸡和抱着孩子的薛心柔在门口等着我们,看见我们时,田鸡高兴的不得了。
“还不错,至少还能记住我们。”宫爵笑的眼泪都快流淌出来。
“说好啦,你们真不能把这事告诉心柔,不然我都不知道,往后怎么面对她。”
“这有什么不好面对的,你都和人家摆满月酒了,还不能让心柔知道啊。”宫爵笑嘻嘻说。
“朝歌,你是不是伤口又痛了?”叶九卿估计是发现我脸色不对,担心我伤势。
“我没事。”我摇摇头示意不要紧,然后神情凝重看向宫爵。“你呢,你又看见什么?”
“我,我看见自己在看书。”宫爵不以为然回答。
“看书?”我眉头皱的更紧。
“不知道了吧,我最的兴趣就是看书。”宫爵看着我说。“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从小就想看书,可师傅一直逼着我学机关术,我要是有封叔那样的老师,我还不高兴的要是。”
“你看见的居然是自己看书的幻象?”我揉了揉额头,思绪有些凌乱。
宫爵点点头告诉我们,他看见自己在一处阳光明媚的楼阁上,房间富丽堂皇,他悠闲的坐在椅子上,轻松惬意的看着书,远处有悠扬低沉钟声传来,他放下书走到楼阁外,才发现自己身处一座高耸入云的建筑顶端。
站在上面可以俯视到很远的地方,远处是起伏的山脉,郁郁葱葱春意盎然,在高楼的下面是一个巨大的城市,但宫爵说自己从未看见过这座城,但却莫名有一种亲切和熟悉,城市在群山的环抱之中,只有东面有一处……
“山丘!”我深吸一口气打断宫爵的话。“而你所做的那处高楼,是整个城中最高的建筑,坐落于城池的最中心,从高楼直直向下俯视,你会看见一个犹如镶嵌在地面中的长条形轮廓……”
“你,你怎么会知道?”宫爵大吃一惊的看着我。“你去过那个地方?快告诉我,那里叫什么名字?”
宫爵所在的地方,正是我在幻象中看见的那座城邦,我不明白宫爵为什么会在城邦之中,但他可能不会知道,战火和屠杀会将那座繁荣庞大的城池变成残垣断壁的废墟。
我没有回答宫爵,心里莫名的害怕,我以为黑鳞鲛人会让我们产生幻象,但事实上,哪些并非是幻象,而是每个人内心深处最期望实现的梦想。
叶九卿想要和凌汐重逢,想要看见我和叶知秋共结良缘。
田鸡想要看见一切尘埃落定时,他能和薛心柔双宿双栖,和我们手足情深。
而薛心柔期盼的是,最终能完成薛书桥的遗愿,和我们一同揭开月宫九龙舫的秘密。
宫爵呢……
他想安宁的看书,可在他的幻象中却没有出现我们,宫爵不是薄情的人,因为在他最深的记忆中,并没有我们的存在,那是潜藏在他记忆深处的秘密和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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