虢国古墓是在地处河南的三门峡第一次被发现,事不宜迟我打算立刻出发,九龙程瑞尊目前只有一枚玉猪龙在我手里,这尊已经消失了两千多年的器物,想要找到恐怕没那么容易。
第二天出发的时候,叶九卿和封承还有程千手、赵阎出来送行,我多少有些诧异,原以为叶九卿会跟我们一起去。
“老了,胳膊腿也不利索,我去只会给你们填麻烦。”叶九卿坦然一笑,看着我身边的叶知秋,走到我身边说。“知秋我就交给你,大风大浪相信你比我见的多,其他的我就不废话了,一路珍重,还有……我等着你回来给我送终。”
叶九卿说的云淡风轻,可我太了解他,要让叶九卿服老或许比要他命都难,他不跟我去,并不是对岁月的妥协,而是不想我为他分心,他能为我做的如今只剩下等待。
“帮我养我院里的桃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好酒,没事就在家里琢磨琢磨你墓碑上该刻什么。”我帮他捋了捋衣领,努力让自己笑的轻松。
“放心的去,当铺有掌柜给你看着呢,不想在外面折腾了,就继续回来当学徒。”赵阎抽起鼻梁上的老花镜对我笑了笑。
“再假的东西,即便以假乱真,赝品就是赝品,终究比不上货真价实的真品,做人也一样,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出去了这么多朋友跟在你身边,就得平生一片心。”程千手一脸沉稳对我说。
“您老照顾好自个身体,等我回来您店铺的东西可都得归我,就算是赝品我也要。”我让程千手宽心。
“就知道你小子一直惦记着我那点家当,成,等你日后消退了,连货带铺都归你。”程千手爽朗一笑。
我看向封承,他依旧不苟言笑站在一边:“您老不说两句?我这一走不知道又要几年,没人给您数落,怕您会不习惯啊。”
封承慢慢走到我身边,埋首在我耳边低语一句:“十二楼中尽晓妆,望仙楼上望君王。”
“您……”我哭笑不得,我原以为封承会语重心长教诲几句,没想到他居然在担心我夹在宫爵和叶知秋两人之间左右为难,不过我怎么感觉封承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
“好自为之吧。”封承拍拍我肩膀打断我的话。
我无奈的苦笑,之前没有体会到,现在才发现,原来简简单单当顾朝歌真好,可惜从来就没有我选择的机会,从一开始所有的事甚至是结局都是注定好的,我甚至能看见结局。
我承受着两种完全不同的记忆和身份,而且还是两种完全对立的身份,我必须成为龙伯国主,这就意味着我不可能再当那个与世无争的顾朝歌。
我很珍惜现在的每一刻,因为我知道,用不了多久,这份轻松和惬意将永远的失去,我会变成那个被雪域中恒古不化的冰雪淬炼成冷酷无情的国主,那个在死亡和毁灭的混沌中重生的王者。
我尽量不去想以后的事,这样能让我暂时的轻松,告别叶九卿他们以后,我们打算先去关中见田鸡。
可这份轻松被一路上宫爵和叶知秋两人针锋相对的抬杠消磨的荡然无存。
“等会,叶知秋,我瞧着你也是读书人,封叔可没少教你礼义廉耻,长幼尊卑你应该懂吧。”宫爵换上女装清新脱俗美艳照人,一头短发更是显得英气逼人,只是她那张嘴一路上就没停过。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想说什么?”叶知秋寸土不让。
“你知道顾朝歌的身份,他可是活了几千年的老妖精了,我呢,和他差不多,轮岁数你就小太多,我就不倚老卖老,可轮辈分的话,我算算,你家先祖凌璇和我是一辈的,你管我叫祖宗都不为过,你见到祖宗怎么还牙尖嘴利的?”
“你……”
“再说了,你没瞧见顾朝歌这张脸怎么都不会变吗,再过个十多年,你可就老了,到时候他还是现在这个样子,哦,忘了,我也是的,我也是现在这个样子,你说,到时候你和我们站在一起,多难看啊。”
我尽量想远离身后这两个女人,很明显叶知秋说不过宫爵,想要发作又找不到理由,估计都快憋出内伤,上去一把拉住我:“你说清楚,你是不是答应过以后要照顾我。”
我茫然的看看叶知秋,舔舐嘴唇点头,生怕说错话成为众矢之的。
“看见没,我和他从小长大,他答应的事从来不会反悔,他会照顾我,你懂是什么意思?”
“他说的话,你确定是真的?”宫爵不以为然问。
“我认识他十多年,他从来不会食言。”叶知秋脱口而出。
“那就好。”宫爵笑的狡黠。
“那就好?好什么?”叶知秋好像心里没底。
“你才认识他十几年而已,我和他可都是活了很久的人,怎么算认识的时间也比你长吧,往后前往别在我面前那时间说事,你这不是自讨没趣嘛。”宫爵一脸傲气轻描淡写说。“他也答应过要照顾我。”
“顾朝歌!”叶知秋拦在我面前,瞪大眼睛盯着我。“这话你可说过?”
我埋头用力搓揉着脸,终于明白封承最后叮嘱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宁愿上刀山下火海,至少还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如今夹在她们两人之前,感觉一筹莫展不知所措。
宫爵淡淡浅笑盯着我,和旁边抿着嘴面若冰霜的叶知秋形成鲜明对比,我愣了半天,无力的轻声回答:“我,我那会真不知道她是女的……”
叶知秋估计是找到反驳的机会,加重声音回击:“谁让你女扮男装的,他把你当兄弟看,说要照顾你,那也是兄弟情义。”
“没关系啊,反正你说过他从不食言,既然他答应要照顾我,我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宫爵轻描淡写回答。
叶知秋显然在争辩上不是宫爵对手,估计是真急了,她拿宫爵没办法,只能把气撒到我身上:“顾朝歌,这事你得说清楚。”
“我能说清楚就对了,你挖坑把自个给埋了,现在还来怨我,当初你明明知道她是女的,我还没问你呢,你干嘛一直瞒着我不说?”我哭笑不得叹口气。
“我……”
“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可你这害人之心也不该有啊。”宫爵乐呵的笑出声。
“你少说两句,你以为自己就没事了,干嘛从一开始不说,这都七八年了,我和田鸡就像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我对宫爵说。
“你也没有问啊,我从来也没有说过我是男的,是你自己先入为主,这也能怪我?”宫爵反呛了我一句。
“顾朝……”
“打住!”
还没等叶知秋开口,我连忙阻止,我原本打算置身事外的,看样子这事不说清楚,往后的日子时时刻刻我都会被她们两人折磨。
“今天咱把话敞开了说透,说过之后,这事谁也别在提了,行不?”我停下来看着她们两人一本正经说。
宫爵和叶知秋对视一眼点点头。
“知秋,咱从小一起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说真的,打小我就挺喜欢你,可后来我跟着掌柜探墓,你又去学考古,我们两个见面的时间也不多,更别说像小时候那样无话不说了,后来我们两个说的话加在一起,数都数的过来。”
“我是不希望你向我爸那样,什么不好学,学着去探墓。”
“这个我知道,但是我除了探墓之外也不会其他的啊,再说,你对我的情意,我真没看出来,最开始我以为你对我就像是兄妹,后来,后来才发现你居然……我都没搞明白,我一个探墓的有哪儿好了。”我先对叶知秋心平气和说。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叶知秋不知所措。
“至于你……我真没有想到你会是女的,我是说过要照顾你,但我当时没其他意思,你为了救我命都不要,我照顾你也是天经地义,当然,我知道,或许是咱们在一起时间太长,感情这东西谁也说不清,我承认,有那么一刻,我对你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连我自己也说不清,可……”
“你到底想说什么,该不会是想反悔吧?”宫爵盯着我问。
“这样吧,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在做完之前,咱们之间能不能还像之前那样,其他的事等到一切结束以后再说。”
“结束以后怎么说?你还是必须得选择啊。”宫爵说。
“是啊,是得选择,可世事无常,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或许到时候很多事都变了,等到那个时候,也许就是另外的选择……”我叹息一声低语。
宫爵和叶知秋对视一眼,或许是知道,这样针锋相对持续下去也没有结果,都点头答应我的提议,她们在等我所说的一切结束,可她们都不明白对于我来说结束真正的含义。
真等到那天来临,可能如今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改写,我下意识摸到自己胸口,依旧能感觉到隐隐作痛,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不知道等到那一天的时候,我手中沾染的会是自己的血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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