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的时间格外地漫长,许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首先看到是头顶的一片雪白,婴宁的脸突然出现在上方:“你醒了?”
许辉的嘴巴动了一下:“我在哪?”
“你睡傻了,在医院呀。”婴宁关切地说道:“肚子饿了吧,坐起来吃点东西。”
许辉闭上眼睛,刚才的录音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马上坐起来,动作幅度太大,扯动了刀口,他用手捂着,硬是没有叫出声,婴宁见他还有进食的欲望,心中高兴:“来,我喂你。”
“婴宁姐,其他人呢?”许辉问道。
“他们先回公司了。”婴宁说道:“临走的时候交代过,一切看你的选择。”
“我要查下去。”许辉说道:“管理费不能白免,我要知道我是谁的孩子,我的母亲是怎么死的,这些我都要知道。”
少年老成的许辉,婴宁摸了一下他的头,又觉得太突兀:“不好意思啊。”
“我喜欢这种感觉,我不记得母亲有摸过我的头,那时候太小了,有记忆之后,只有奶奶摸过我的头。”许辉说道:“我很喜欢这种感觉,婴宁姐,你能再摸一下吗?”
婴宁便轻轻地抚摸着许辉的头发:“你不要想太多,我们会帮你解决的,相信我们吧。”
崔颖轻咳了一声,婴宁收回手,有些尴尬:“这么快就回来了。”
“看你们这样子,不知道的人肯定以为是亲姐弟。”崔颖笑着说道:“他们一路奔波累了,说要休息一下,晚上再过来。”
晚上过来时,只有白墨轩和岳青,苏柏已经返回幽冥,一来是回去殿审,二来是回去查一下许辉在生死簿上的记录。
许辉冷静下来后,思维开始发力:“首先,我不是我父亲的亲生儿子,这一点我能接受,这些年来他对我的冷淡倒也有理由,不过,我母亲的死我是头一次听说,奶奶告诉我,我妈是在山里出了意外。”
“头部撞到山崖而死。”白墨轩说道:“就在她落洞的附近,并非坠崖。”
许辉的头脑十分清晰:“所以,自杀或他杀的可能性很大。”
岳青有些意外:“你怎么会这么想?”
“那条路我走过,我说过的吧,六岁开始,我们就在那附近玩。”许辉说道:“那条山道狭窄,如果不是非常用力地撞上去,就算是摔一跤,也未必伤得很,因为间隔不大,力道也会用不上,我妈要么是自己用尽全身的力气撞上去,要么就是被人……”
许辉闭上眼睛,重新睁开:“被人抓着头撞上去,意外,我认为不可能。”
“小小年纪,分析能力倒不错。”白墨轩赞道:“这也是我们的猜测结果。”
“还有一点,落洞女一般是未婚女,你的母亲是已婚女掉下去的。”岳青说道:“平安归来,最终恢复正常,可是意外死亡,我们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让我母亲怀孕的是洞中神灵。”许辉说道:“你们是这样想的,是不是?”
四人沉默,许辉说道:“如果我不能见到鬼,听到你们这么讲,一定会骂你们是疯子,然后把你们赶出去。”
“现在赶也来得及。”崔颖大笑道:“好了,你既然决定查,我们就查下去,关于你的父亲,我是说带你来帝都的父亲,麻烦你提供一下信息。”
“他叫许杰,是帝都一个没什么了不起的房地产商,公司旗下也有自己的物业公司。”许辉说道:“不算很有钱,但过得还不错,目前没有续娶。”
这个名字并不在帝都的名商人之列,崔颖迅速地记下来:“你对他的印象还有什么?”
“神神叨叨的。”许辉说道:“我一个月可以和他见上一两次,都是在他的办公室里,我每次去,办公室里总燃着香,多半是怕我影响到他的财运吧。他自称是为了安神。”
许辉提起许杰时的冷漠让婴宁心伤,崔颖的笔放下来,这父子俩之间可以记录的事情太少了:“好,你好好休息,你知道的这些事情不要向你父亲透露。”
留下崔颖与婴宁,岳青与白墨轩马上驾车去了许杰的办公地点——一套写字楼的十五层,白墨轩前去打听许杰的所在,自然引发了一阵骚动,虽然已退隐娱乐圈,神秘的光环仍在,自然是所向披靡,那前台的姑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因为马上是十五的原因,许杰上山去了,说是要点头香。
这位许杰每逢初一十五必上寺庙里烧香,不管花多大的代价也要烧头香,上香一般是用三支香,把香点燃后应插在香炉中间,第一支香插在中间,心中默念:供养佛,觉而不迷;第二支香插在右边,心中默念:供养法,正而不邪;第三支香插在左边,心中默念:供养僧,净而不染。而初一十五,放进香炉的第一注香,是为头香,一般认为,烧到头香的人,一定会有好运。
白墨轩回到车里:“弘法寺。”
两人去往寺庙,被告知寺庙里已经住满,没有住处,让两人另择住处,岳青不禁咂舌:“明天才是十五。”
“想要烧头香的人不少啊,弘法寺是附近香火最旺盛的寺庙了。”白墨轩说道:“我们下去找户农家住下,明天再过来,我还打听到一件事情。”
“什么?”
“那个和尚明天也会在。”白墨轩说道:“据说是昨天到公司的,陪着许杰一起上山,每个月的初一十五和尚出现,然后消失,雷打不动的规律。”
“不愧是白墨轩。”岳青笑道:“前台的美女的眼珠子没掉下来?”
“去你的。”白墨轩难得轻松地笑出声来:“好了,先解决住的地方。”
岳青已经掏出手机给崔颖打电话,汇报今天晚上的行踪,白墨轩摇头:“老婆奴啊。”
两人找了一户农户住下来,他们并不是唯一的住客,每个月的初一十五,下面的农家就承担起住宿的重任,与另外的住客一攀谈,两人才知道这里的香火旺是因为求子,据说在这里烧香求子十分灵验,因为这份灵验,也让不少人相信这里是有活菩萨显灵的,香火就越来越旺盛了,世上不少事情都是如此,因为口碑越来越盛。
两人在院子里坐得无聊,便出去走走,此时已经入秋,山林里起风便微凉,树叶已经微黄,岳青不由得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马上就要冬天了。”
“老人家的思想。”白墨轩说道:“哪一年不是春夏秋冬,你们普通人就是喜欢嗟叹,不是说万物皆有规律,人类只有服从吗?”
“你这张嘴……也只有苏柏才能制得了你。”岳青突然看到下面的溪流边站了一个和尚:“白墨轩,你看,那个和尚在干嘛呢?”
那和尚背对着他们,手心里握着一把树叶,每隔一会,他就扔下一片树叶到溪流里,看着树叶漂得远了,便又扔下一片,如此反复,虽然没有看到正脸,但两人同时感觉到了一股悲伤,白墨轩说道:“出家人怎么这么伤怀。”
岳青赶紧揪了他一下:“小声点。”
已经来不及了,那和尚听到了背后的动静,马上转身看过来,两人赶紧缩在一边,白墨轩看下去,发现这和尚长得眉清目秀的,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僧袍与普通的僧袍不一样,他的僧袍上没有坏色。
僧衣,特别是三衣,不允许用上色或纯色,比如如纯青、黄、赤、白、黑和黄蓝、郁金、落沙、青黛等颜色;二在衣服上,尤其在新制的衣服上,必须点上一块别的颜色,这一块别的颜色就是坏色。
真正的坏色,要用树皮煮汁或污泥抹上去,或者是用旧衣服的旧布加贴一块,以示为“坏”,又或者点上一块色渍,不管是用什么方法,但一定要有一块坏色,这名僧人的僧袍是纯色的!
两人对视一眼,再看下去,那名僧人已经不知去向,除了僧袍没有坏色以外,还有一点值得注意,那名僧人头顶上没有戒疤。
“看来他没有入寺过。”岳青说道:“佛门有规矩,进入佛门除了要剃度外,还要清心,入寺后,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成绩优秀者,老和尚会用线香为他们点上僧侣生涯的第一颗戒疤,称之为清心然后在接下来的一两年内,如果表现良好,则有资格得到第二个戒疤,名为乐福,他连一个也没有。”
“不是和尚?”白墨轩说道:“他身上的气息也很怪,离得远了些,如果再近一点我就能知道他是什么了。”
“也有可能没有到清心的阶段,我们是不是太多疑了。”岳青摇头苦笑:“这是职业病犯了,好了,天要黑了,先回去再说。”
第二天半夜五点,两人就听到隔壁房间的动静,推门一看,另外的住户已经收拾妥当准备上山,岳青问道:“你们怎么这么早?”
“已经是睡过头了。”其中一人手里拎着香袋:“抢头香肯定是来不及了,只有尽早进去,唉,可惜了,这次又没有抢到,只有下个月再说了。”
五点就断言头香没有了,可见争夺之激烈,两人赶紧跟着一起上山,果然,时间还未到,所有人都挤在寺庙外面,两人懒得凑热闹,往边上站着,白墨轩扯了一把岳青,下巴一点,岳青看到那颗高大的树,不禁眉头一皱:“这样不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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