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在一起,足足耳语了半个多小时。
最后张大帅有些颓废的坐在了椅子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刚才茶杯破碎的位置。半晌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一时之间,车厢里面的空气有些压抑。吴俊升虽然不知道张大帅在茶杯里面看到了什么,不过他也没有胆子去问。只能干巴巴的坐在张大帅的身边,有心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可是看到了张大帅垂头丧气的样子,他又把话咽回到肚子里。
看到张大帅的样子,吕万年也没有再说什么。他走到了车厢尽头的沙发上坐下,从旁边的酒水架子上挑了一瓶洋酒,慢慢的自斟自饮起来。
趁着他喝酒的功夫,吴老二拉着我凑了过去,对着吕万年低声说道:“你又把岔路分好了,让他自己去选?不是我说你,这样不好……你以为谁都和我一样好说话?喝两口得了,你还没完没了。”
说话的时候,吴老二伸手要去抢酒杯,却被吕万年挡开:“撒了……知道这洋酒多少钱一瓶吗?我在上海喝过一次,这么一口就要十个英镑。一英镑换九块六,一口要小一百大洋。喝金子都没这么贵……”
说话的时候,他一口干了杯中酒,随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只是这次没有直接喝下,吕万年举着玻璃酒杯在面前晃动。目光透过酒杯,看着还在座位上呆坐的张大帅。嘴里自言自语的说道:“没有多少时间了……”
“你给张大帅看的另外一条路是什么?”我终于忍不住,对着吕万年继续说道:“第一杯酒我还能看明白,是他扛过了今天,却还是被日本人挟制,一步一步推着他卖了东三省。那第二杯酒里面有什么?”
“第二杯酒里面,是他没有扛过今天……”吕万年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他放下了酒杯之后,继续说道:“可惜了,这问心杯炼制的还是有些急了,受不了连续两次占卜炸裂了,现在就看他自己怎么选择了……”
虽然吕万年解释的挺明白,不过我还是有些事情没有整明白:“反正也看到了第一杯酒里面的样子,那就避开日本人的陷阱嘛。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了,提前做好准备应对不就得了吗?他经营东北小二十年,连这个心眼都没有吗?”
“没有那么容易,你能想到的,他也想到了。可惜走不通。”吕万年顿了一下之后,再次看了对面的张大帅一眼,随后对着我继续说道:“只要扛过了今天,不管过程怎么变化,总是逃不脱在他手上丢掉东北的结果。中间或许会有变化,不过该来的始终还会来。这一点,张大帅看的比你要透彻。”
我叹了口气,说道:“那就只剩下他没有扛过今天这条路了,可惜,杯子碎了,看不到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时候,吴老二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说道:“那就要看张大帅的运气了,或许他离世之后,另外会有高人主政东北,保住了东三省也不一定。就看这位大帅赌不赌了……”
说完之后,吴老二一口干掉了自己的杯中酒。不过酒一入喉,他就好像喝了半杯酸醋一样,五官都跟着挪了位。
好不容易忍着这口酒没有吐出来,吴老二指着酒瓶对着吕万年说道:“就这个中药汤子,—口要小一百大洋?你觉得好喝? ”
“不好喝,不过贵……”说话的时候,吕万年将自己的酒一口喝了下去。
这时候,秘书长再次敲开了车厢大门,走进来对着张大帅说道:“大帅,马上就要到海城了。在下一站就是奉天终点站,要还是不停站的话,我就吩咐他们……”
“妈勒个巴子的,难着我了……”
张大帅抬头看了秘书长一眼,犹豫了一下之后,说道:“把火车的速度降下来,随时准备停车。咱们可能就在海城提前下车了……”
听了张大帅的话,吕万年、吴老二两个人对了一下眼神,吴道义低声说道:“好死不如赖活着,要是我选,差不多也是选第一杯酒。毕竟第二杯酒什么都没看到,就算自己豁出去死一把,也未见的东北一定不落入日本人手里。”
看着秘书长去吩咐车长减速,随时随地准备停车,远处甚至已经看到了海城火车站的灯光。
张大帅站起身来,在吴俊升的帮助下,穿好了他的大衣。看起来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在这—站下车了。按着刚才说的,会把石原莞尔绑在这节车厢里,被自己人炸死。
此时日本人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怪异,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他瘫坐在了座位上。明明知道自己要死了,紧张的眼神当中竟然还有些许的兴奋。似乎在表示能给日本换来东北的土地,他就是死也值了……看着火车缓缓的进入了海城站,张大帅对着身边的吴俊升说道:“我是海城西小洼生人,想不到啊,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重生——对了,我会在这里重生一次……”
“雨亭啊,你二哥我陪着重生一次。”吴俊升也穿上了大衣,随后继续说道:“咱们车上有二百官兵,海城还有一个旅的驻军。咱们去军营歇一脚,打电话让奉天派车来接。带上一个旅的人马策应,就算是小日本子也不敢在奉天明着动手。”
吴俊升说完,张大帅就应该吩咐停车了。
不过他只是怔怔的看着车窗外面的景象,张大帅不说话,谁也不敢下令停车,只能让火车慢慢驶进海城火车站。
眼看着火车再不停,就要驶出海城站的时候,秘书长忍不住开了口: “大帅,我们……”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张大帅突然回头对着吴俊升说道:“二哥,你说现在小六子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