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船在湖面上平稳的向前滑动,湖面两侧泛起了一阵规律的涟漪,那年轻人沉默的摇动着篙子,连带着我们也没有了说话的欲望,四下里只听得见呼啸的风声。
船向前行,两侧的冰川后退,景色壮美,如同亘古冰河世纪,坐在船上,只觉得时间流逝的飞快,足足过了十多分钟,这度母湖竟然还没有到头,而我们此刻却已经到了湖中央的位置。大部分人心里,湖中央或许会是最广阔的,然而并非如此。
这个度母湖整体呈长形,湖心的位置刚好在两座冰川的中间,因此十分狭窄,堪堪能容我们的木船通过。这船要是再大一些,都过不去了。
划过湖心这一段,再往后看,就什么都看不到了,来路都被冰川给挡住了,只能看到中间狭窄的一条水线,也没什么看头。
而这度母湖的后半截,则没有前半截那么开阔,左右都能看到头,但即便如此,面积也不容小觑。随着阳光渐渐升起,度母湖上空的雾气也渐渐便薄,又滑了一阵,终于能看到度母湖的头了。
尽头处,是一面光滑如镜的巨大冰川,左右望不见头,往上望不见顶,突兀的横亘在前方,仿佛将整个度母湖给截断了一样。
一直没开口的年轻人,淡淡的说了句到了,随即,他的目光就开始往冰川的上方看。这人是典型的交流障碍症,这种情况,最常出现在一些生活环境有问题的地方。比如离群索居,比如留守儿童,还有一些比较富裕的家庭,父母因为工作原因,常年不在身边而对孩子又在物质等方面过渡溺爱的,也会产生这种交流障碍。
说简单一点,就是他们不知道怎么跟人正常的说话。
此刻,这个障碍患者直直的盯着冰壁上方,可那冰壁仿佛延伸到了天穹顶一样,极目之处,便是雾气蒸腾,哪里看得见什么东西。但这人盯着上面半晌不移眼睛,我忍不住道:“你看什么呢?”
他没理我。
算了,严重的交流障碍,本来就是心理疾病,我不跟病人计较,跟病人计较显得自己特欺负弱小。
一边看,我们的木船一边朝着冰壁靠近,眼瞅着就要撞上去了。然而,随着距离的拉近,我才突然发现,这冰壁上,原来竟然垂下来了一条悬梯,只不过由于梯子的颜色和玄冰比较像,因此我们之前都看漏了。
悬梯是自冰壁上方垂下来的,看不到头,也不知有多高,但我们眼前只有这一条路,很显然,我们得爬这个悬梯。
我只听说小扶桑的驻地是在圣湖边上,但现在,这个所谓的圣湖的‘边上’,四处都是冰壁,我不由得想,难不成那驻地是修在这冰壁上的?这不太可能吧?
思索间,那障碍患者已经栓好了船,率先往悬梯上爬。人意上去,那悬梯晃的厉害,看的人心惊胆战的。谭刃二话不说紧跟其后,周玄业打了个手势,示意我和马胖子三人跟上,他在后面压阵。
我们一行六人,便依次往上爬,爬到十多米高时,在回头一看,那种站在高处,将远远近近的冰川湖泊尽收眼底的美景,实在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这里没有人,没有生物,只有冰川和湖泊还有风雪。这些东西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穿梭时空的魅力。
站在高处,寒风吹得人头脑清醒异常,让人忍不住想大喊一声,抒发一下平日里憋在胸中的郁气。反正这地方也没其他人,喊出来也不会被当成神经病,于是我也这么做了。
“啊——!”喊完,我上面的谭刃猛地回头,以为我出事了,一脸警惕问怎么了,但见我好好的挂在悬梯上,顿时气的要用脚来踩我。这一动,整个悬梯剧烈的晃动起来,在空中摇来摇去,又没有任何保险措施,别提多刺激了。
我连忙求饶:“老板别踢,我错了,我死了就没人给你打杂了,想一想你的鱼缸,想一想你的包子,想一想……哎哟。”最终我还是被踢到了。这丫够狠的,差点儿把我踢的掉湖里去。他这是看准了到了地方,有地方住了,就开始毫无顾忌打压我了。
我险险的抓着悬梯,心有余悸,再也不敢乱吼乱叫了。
爬到百来米左右的高度时,我终于看见了悬梯的来源处。之间我们头顶的上方,赫然有大片大片的黑色建筑群,就如同悬挂在冰壁上一般。由于是从下往上看,所以我们只能看到建筑群的底部,全都是木质的结构,很多木桩子,直接嵌在冰缝里,还有些,干脆直接打进了玄冰层中。
赫然是一座悬在冰壁上的古建筑群!
即使因为视角关系看不见它的原貌,但露出的冰山一角,也足以让我们震惊。马胖子道:“哎呀不得了,我以前去过山西的悬空寺,那座寺庙,整个人就是靠桩子建在悬崖上的。我以为那就够牛逼的了,没想到啊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还能看到更牛逼旳!”
山西的悬空寺,算是很有名了,我虽然没去过,但图片或者电视上的报道看过不少。但我可以确定,我们头顶冰壁上的建筑群,绝对比悬空寺于要大很大,整个冰壁的上方,几乎都被它们霸占了。
这就是小扶桑所在的地方,果然是鬼斧神工,令人惊叹。
而这时,障碍患者已经爬到了建筑群中,站在悬梯上方的平台处等我们。谭刃当先爬了上去,我紧随其后。脚踏实地之后,我顾不得其它,立刻去打量周围的环境。
站在建筑群内部左右观望,只觉得它的面积更大。整个建筑群给人一种黑沉沉的色调,很多雕刻工艺,带着浓重的藏族风格,但没有色彩,似乎这地方缺颜料。
木材应该是和那船的材质一样,也不知是什么料子做的,非常的结实,而且完全不受潮,行走间,似有金铁之声,倒像是阴沉木一类的东西。如果这整片建筑群都是用阴沉木建的……我的妈呀,那太恐怖了。要知道,市面上阴沉木的价格,可是相当高昂的,玩得起这种木头的,那可都是有钱人。
我琢磨着,走的时候要不要拆一根地板拖走。
紧接着,马胖子等人陆陆续续的爬了上来,我站在平台边搭手拉他们。等人都到齐了,众人都惊叹的打量着这悬在冰壁上的庞大建筑群时,我才发现,那交流障碍患者竟然不见了。
这平台有十多个平凡大,左右都有楼梯可以往上走,各个地方,都是用楼梯和回廊连接起来的,除了没有色彩感外,建筑物的设计十分精巧规整。
马胖子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怎么没人来迎接我们?那小子怎么反而不见了?”他张头四顾。这么一说,还真是,那障碍患者不见了还好说,那人本来就有些独来独往,经常一马当先走在前头,一不留神就没影儿,我们都习惯了。
但现在,就算他没影儿,这么大的地方,总该有其它人吧?我们五个外来者这么闯进来,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周玄业皱了皱眉,转身打量着我们眼前的房屋。这是小扶桑上来后正对着的建筑,非常大,感觉是大殿一类的地方,房门紧闭着。这建筑旁边的两侧是回廊,连接着很多房屋,一直向左右延伸。
建筑间的距离和高度都不一样,有些还是好几层的木制小楼。
就在我们满头雾水,打算推门进大殿看看时,我突然看到左边的三层楼建筑的窗户口,竟然站了一个人。那不是别人,赫然就是刚才突然消失的没影儿的那障碍患者。
好小子,原来是跑那儿去了。那建筑像是居民房,我心说难不成这层楼是他的家?
这念头刚一转过,他就在窗户口冲我招了招手,示意我们上去。于是众人放弃了进入大殿的想法,转身顺着回廊,走到了左边的那栋小楼里。
小楼的门是半开着的,往里面一走,可以看到富有藏族特色的家居,但同样没有颜色,都是黑沉沉的。
这是待客的正堂,也是吃饭的地方,家具摆件一应俱全,但没有人。一进了屋子,外面的风声似乎都小了许多,显得这里面特别安静。
马胖子打量了一眼,说:“看样子那小子是独居的,哎妈呀,是孤儿?”
我道:“去你妈的孤儿,周哥,好像不对劲,这地方,不管是房间里面,还是房间外面,都好安静啊,好像没有人一样?”这种感觉十分诡异,从悬梯上来至现在,来来去去还是我们几个人,除了那障碍患者外,我们没有看到任何一个陌生人。
这地方,安静的有些诡异。
周玄业点了点头,显然也觉得有问题,但他道:“先上三楼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