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真地盯着戴局长的眼睛,过了许久,方才缓缓开口说道:“如果是这样,那我可能就要采取必要的行动了。”
戴局长眉头一掀,说你可被做傻事。
我摇了摇头,说古人都说“逼上梁山”,实属无奈,林冲风雪山神庙,独挑长枪的无奈,此刻我也有——小妖是陆左的挚爱,也是我的朋友,我不能够让她在还有存活希望的情况下,被你们用解剖刀生生弄死……
戴局长叹了一口气,说你不要冲动,事情没有到那一步,还是有回旋余地的。
我说我只是讲一个态度,我的底线,就是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小妖姑娘的遗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跟谭昕他们起冲突么?
她愣了一下,说不是因为你悲伤过度么?
我冷冷一笑,说我再悲伤过度,又怎么可能脑残到跟你们的人硬碰硬呢?事实上,若不是谭昕那家伙准备猥亵小妖姑娘的遗体,我又如何能够跟他们打起来?
戴局长的脸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低声问道:“真有其事?”
我说我不清楚当时在场的人,是否会相互包庇,不过我可以跟你用人格担保,我刚才所说的话语,都是真的,而之所以会跟你说这些,是因为我还信任你,要不然,半句解释的话,我都不想提。
戴局长的眉头皱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工作人员找了过来,对戴局长说道:“戴局,外面来了两人,有一个自称是您的女儿,说要见您。”
戴局长点头,说叫她们过来吧。
没一会儿,林佑和萧璐琪就赶了过来,萧璐琪过去招呼她母亲,而林佑则走了过来,瞧见地上平躺着的裹尸袋,低声问我道:“这就是小妖姑娘的遗体?”
我点了点头,林佑说我可以确认一下么?
征得了我的同意之后,林佑将裹尸袋的拉链打开,瞧了一眼,然后合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瞧见虫虫没有跟过来,便问他人呢?
林佑低声说道:“虫虫姑娘整个晚上都奇奇怪怪的,不知道到底在干嘛,我们叫她过来的时候,她也无动于衷,没办法,我就和琪琪一起先赶过来了。”
什么,虫虫一直奇奇怪怪的?
她是对我失望了么?
我的心中一阵抽痛,而这时林佑低声说道:“琪琪的母亲是怎么说的?”
我说她表示没有问题,稍微运作一下就可以了,就是怕有人会从中作梗,非要为难的话,可能就会出岔子——我今天就得罪了一个家伙,他是市局一把手的侄子……
我将搜山时发生的事情跟林佑说起,他听到之后,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他低声说道:“现在宗教局里面的人,素质良莠不齐,倘若是让人亵渎到了小妖姑娘的遗体,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无颜面对陆左和萧克明兄弟。”
对!
我现在最难过的,除了是愧对小妖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无颜面对陆左。
我答应了他三件事情,第一件我办成了,第二件找到小妖,结果小妖死了,而第三件则是找到虎皮猫大人,结果……
这时戴局长跟着萧璐琪走了过来,对我说道:“这边收工了,需要你去局里面录一下口供,至于陆夭夭的遗体,让琪琪和林佑两人全程看着,我也会派人过来协助,请你放心——另外,你不要露出对遗体太过于强烈的执念,免得被人注意到,报复于你,知道么?”
听到她的话,我知道戴局长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而且还准备全力出手,于是点了点头,对她表达了衷心的感谢。
我们跟随着车队返回了市局,而我则被带到了一个办公室里,一个四十多岁的工作人员和一个小姑娘找了过来,跟我握手,自我介绍之后,然后给我做起了笔录来。
我们蹲守中山陵的目的肯定不能讲太多,我有挑有捡地说了一部分,重点讲了秦归政迎战灵谷寺僧人的情形,以及后面出现的那个中山装。
做完了笔录之后,那个叫做老蔡的工作人员站起来跟我握手,说谢谢我提供的线索,希望我这几日不要离开金陵,随时保持联系。
我点头,说好,没问题。
老蔡他们刚撤,我准备去找林佑他们,这个时候,又来了两人,跟老蔡低声说了几句,然后一本正经地对我说道:“陆言同志,我们这里还有一些问题,需要对你进行一下询问,请稍等。”
我又折回了那办公室,瞧见老蔡将笔录交给了其中一个黑框眼镜,两人又低声说了些什么。
黑框眼镜回到了办公室,让我稍等,然后翻看了一会儿我刚才的笔录,完毕之后,用钢笔不紧不慢地敲打着桌面,过了许久,方才缓缓问道:“陆言同志,我看了你的口供,有几个不太明白的地方,需要找你咨询一下。”
我瞧见对方有点儿来者不善的样子,脸色转冷,低声说道:“你说。”
黑框眼镜用钢笔点了一下开头,然后问道:“你说你和陆夭夭,还有另外一个朋友夜里在中山陵瞧见了那位叫做秦归政的凶手与灵谷寺众位师傅交手,那么我想请问你——中山陵下午四点半就关闭了,半夜三更的,你们跑中山陵去干嘛?”
我说等人。
黑框眼镜问:“等谁?”
我说秦归政。
黑框眼镜问道:“你们跟那个秦归政,是否又仇隙?”
我摇头,说没有。
黑框眼镜说既然没有仇隙,为什么要三更半夜地去蹲守他呢?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我可以选择不说么?
他点头,说当然可以,那我们进行下一个问题——如果像你所说的,那个秦归政只一人,便将灵谷寺包括空叶禅师在内的十九人全部击杀,那么身在现场的你,又是如何逃脱的呢?
我说我纠正你两个误区,第一,击杀灵谷寺的,是秦归政和另外一个血族,再加上后来出现的中山装男子,而不是他一人;第二,我并没有在现场,而是隔着有一段距离。
他立刻追问,说既然隔着一段距离,那你怎么能够听得清他们的说话,又是如何知道那人叫做秦归政的呢?
我说我就是听得到,需要给你证明么?
黑框眼镜点头说道:“嗯,小于一会儿会给你安排一个听力检测,到时候一切都会有结果了。”
说完这个,他又继续说道:“看得出来,陆言先生也是修行者,而且身手不错,要不然也不可能把我们局行动组的那些人给揍了一边,方便的话,能不能透露一下您的师承?”
我眯起了眼睛来,说这个很重要么?
黑框眼镜认真地点头,说对,这个对于我们评估你的证词,有很大的参考性。
我眯起了眼睛来,说对不起,这个无可奉告。
黑框眼镜盯着我,说陆言先生,你这样不合作,让我们很为难啊……
我也盯着黑框眼镜,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你的这个询问方法,可不是对于一个证人的态度,我不是你的犯人,不会用自己的隐私,来满足你的个人私欲。”
黑框眼镜哈哈一笑,说陆言先生,我想你是误会了,我说问的每一个问题,都是为了让你的证言变得真实可信,并非有意为难你。
我豁然站了起来,冷冷说道:“你特么的爱信不信,我走了,你自己玩儿吧。”
我准备往外走去,一直在做笔录的小于站了起来,一把将我给拦住,而黑框眼镜则坐在靠椅上,慢条斯理地说道:“年轻人,做任何事情,你都得三思而后行,不要误了自己的未来。”
我扭过头来,眯着眼睛看他,说你什么意思?
黑框眼镜说道:“你袭击我局行动组的工作人员,这种行为是十分恶劣的,按照相关的规章制度,我们完全可以将你给扣留,然后提交检察机关审理——就因为你是戴局长的朋友,也是这一次血案的目击证人,我们方才会这般客气,不然你觉得我怎么会在这里,陪你浪费口水?”
我冷笑了起来,说明明是谭昕出手袭击我,并且一群人对我围攻,现在变成了我袭击他们了?你们这里是准备不讲理了,对吧?
黑框眼镜慢条斯理地说道:“不讲理?司法机关从来都只讲法,只讲证据,至于理是什么,恕我孤陋寡闻,到底是啥?”
我捏着拳头,一字一句地说道:“所谓理,就是公理、公义,需要我告诉你么?”
黑框眼镜说你别激动,我对证词要求严格,是为你好。
我没有理会他,而是深吸了一口气,说我若是要离开,你是准备拦我,对吧?
黑框眼镜慢悠悠地笑道:“哦?我若拦你,你是准备在这里撒野咯?”
我点了点头,说对,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讲理。
黑框眼镜将那眼镜取了下来,揉了揉拳头,对我说道:“那么我也想告诉你一句,这儿并不是戴副局长一人可以说了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