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突如其来的一声闷响,我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棺盖竟然翻滚着落在地上,一股阴风呼啸而出,棺材前面的两根蜡烛倏然熄灭。
我的心陡然一沉,不好!出事了!
不等我回过神来,棺材里的那具女尸,竟然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是的,尸体坐了起来!
妈妈呀,我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起来,这他娘的是碰上诈尸了呀!
女尸的脸上罩着红头盖,看不清楚面容,长长的头发在夜风中胡乱飞散,她的身上竟然穿着一件大红色的嫁衣!
黑夜里,那件红色嫁衣显得格外夺目!
女尸笔直地坐在棺材里,一动也不动,而我更是吓得四肢发软,瘫软在地上不能动弹,甚至都忘记张嘴呼救。
就在我六神无主的时候,一道人影突然冲到棺材边上。
我定睛一看,立马就像看见救命恩人一样,失声大叫:“师父!”
只见陈秀才右手自后腰抽出一根乌黑的鞭子,不由分说,对着那具女尸噼里啪啦连抽十数下。说来也怪,一阵鞭笞之后,那具女尸竟然重新躺回棺材里面。
陈秀才收起鞭子,犹如雕像般定在棺材边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棺材里的女尸,神色变得越来越凝重。那张苍老的脸变得就像浸水的抹布,仿佛能够拧出水来。
我失魂落魄来到陈秀才身旁,声音都在发颤:“师父……师父……”
我萧九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但是生平头一次碰上这种事情,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陈秀才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指了指棺材里面。
我探头往里看去,但见方翠翠的红头盖已经掉落下来,显现出苍白的面容,她平躺在棺材底部,一双眼睛浑圆大睁,虽然已死去多时,但那眼神中仿佛饱含着深深的怨毒,令人不敢直视。
我打了个哆嗦,赶紧收回目光,嗫嚅道:“这……这是死不瞑目呀!”
陈秀才猛地一拍棺材,浑浊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犀利:“亡者睁眼,死不瞑目,看来这方翠翠的死因并不是病亡这么简单,这其中大有蹊跷!”
我小心翼翼地问:“师父,这事儿咱……还管不管了?”
其实从我内心深处来说,我是想撒手不管的,我跟着陈秀才只是讨生活而已,可不想惹火烧身,更不想招惹到这些不干净的东西。但是我既然认了陈秀才这个师父,我也只能听从他的决定。
“管!怎么不管?起尸,仅仅是个开始!如果我放手不管,水洼村只怕会有血光之灾!”说到这里,陈秀才一把拉上我:“九伢子,走,去找王老瘪!看来那老小子没跟我说实话呀!”
刚刚走到吊脚楼下面,就看见王老瘪慌慌张张跑出来:“秀才爷,不好啦!我家老婆子不见啦!”
看见这王老瘪,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把揪住王老瘪的衣领,怒骂道:“王老瘪,你个混蛋!我且问你,棺材里的那具女尸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王老瘪的那个傻儿子,竟然从灶房里抄起一根擀面杖,嗷嗷怪叫着冲了出来,不停地挥舞着擀面杖,对我们叫骂:“坏人……滚开……坏人……”
“九伢子,放开他!”陈秀才扬了扬下巴,示意我松手。
我悻悻地松开手,陈秀才瞪了王老瘪一眼:“这笔账,回头再跟你算清楚!”
“你家老婆子是怎么不见的?”陈秀才向王老瘪询问。
“我家老婆子本来是去茅房的,结果不知怎么的,茅房里传来砰的一声响,我觉着不太对劲,赶紧冲出来,就发现……就发现老婆子不见了……”王老瘪苦着脸,满脸皱纹拧在一处。
陈秀才沉着脸,带着我来到茅房外面,低声问我:“九伢子,看见什么了吗?”
我低头找了一圈,摇摇头,什么都没有看见。
陈秀才从破旧的包里掏出一小袋糯米,随手一撒,白色的糯米粒哗啦啦洒落在地上。
陈秀才又问我:“现在呢?”
我一下子睁大眼睛,只见在铺洒着糯米的地面上,赫然出现了一串清晰可见的脚印,脚印显得小巧,看上去像是女人的三寸金莲。
我惊诧地张了张嘴巴:“这是……这是……”
“走这边!”陈秀才伸手拉着我,飞快地往院子外面跑去。
百岁高龄的陈秀才,竟然还能奔跑,而且健步如飞,我紧紧跟在他的后面,一路跑来都觉吃力,真不知道陈秀才这副身子骨是怎样锤炼出来的。
路上的时候,陈秀才停顿过一次,撒了一把糯米,然后辨明了脚印的方向,继续追赶。
等到陈秀才完全停下脚步的时候,我蓦然发现,我们竟然穿过村子,回到了山神庙前面。
我累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但是陈秀才却连喘都不喘一下,腰板就像标枪一样笔直。
“师父,我们……我们怎么跑回来啦?”我擦着额上的汗水问。
陈秀才没有说话,而是侧身挪动一步,前方的景象一下子映入我的眼帘。
我只看了一眼,脑袋嗡一声就炸了,头皮阵阵发紧,腿肚子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山神庙门口的台阶上,跪着一个人,那是一个穿着花布衣服的老婆子。
我一眼就认出来,那正是失踪的王家老婆子!
老婆子低垂着脑袋,两鬓斑白的银丝在夜风中飞扬,她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就像是一尊风化的雕塑。
这大晚上的,她穿着一身花布衣服,跪在山神庙门口干嘛?
眼前的景象有些诡异,我跟在陈秀才身后,小心翼翼走到山神庙门口。
一阵阴风卷着旋儿从面前吹过,扬起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我们这才看得清楚,老婆子的面前流淌着一大片殷红刺目的血迹,一把生锈的剪刀浸泡在血水里面。老婆子双眼外凸,浑圆的眼球仿佛要撑破眼眶,腮帮子鼓胀胀的,嘴里好像含着什么东西。
触目惊心的血迹令我不敢上前,陈秀才伸手探了探老婆子的鼻息,然后轻轻捏住她的脸颊,老婆子嘴巴微张,从嘴里稀里哗啦喷出一团血碎沫子,竟然是烂成肉酱的舌头!
我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景象,顿感一阵烦恶,胃液翻腾,捂着嘴巴退后两步,哇哇吐着酸水。
好不容易我才缓过气来,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
陈秀才沉默半晌,然后一言不发扭头就走。
“师父……哎……师父……”我忙不迭跟在陈秀才屁股后面,都不敢回头再看一眼。
陈秀才走得飞快,很快就来到王家,脾气上来,抬脚踹开院外的篱笆门。
院子里面,王老瘪正跪在棺材前面烧纸,一边烧纸一边叩拜,嘴里还在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那个傻儿子抱着擀面杖站在旁边,就像贴身保镖一样。
王老瘪听见声响,手中的黄纸洒落在地上,慌忙抬起脑袋。
“秀才爷,找到我家老婆子了吗?”王老瘪面露焦灼之色,他好不容易才讨了个老婆,对他老婆的感情还是挺深的。
“找着了!”陈秀才冷冰冰地回答。
“她在哪里?”王老瘪欣喜地问。
陈秀才紧盯着王老瘪的双眼,吐出两个字:“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