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磊子跟陈秀才道别,回到家里,我一沾床便睡着了,今天实在太累了,喝了一天的酒,脑袋里全是酒精在晃荡,昏沉沉的,令人作呕。
迷迷糊糊中,我做了一个梦,梦里面,我出现在义庄门口,我又看见了上官晴,上官晴穿着白色的丧服,站在一口棺材边上,眼神幽冷地看着我,那眼神让人感到害怕。
我鼓足勇气追上去,询问她把马飞的魂魄带去哪里,上官晴没有回答我,转身就跑。我在后面追,上官晴在前面跑,一直跑,一直追,她鬼魅般的身影在重重灵帐之间穿梭。阴风四起,那些灵帐飞扬起来,屋子里不时传来鬼叫之声,令人毛骨悚然。
终于,我抓住了上官晴,上官晴回过头来,她的模样立刻就变了。
一层白色的绒毛从她的脸上生长出来,迅速爬满她的脸庞,上官晴在我的眼前变了模样,她的手上身上也开始长出白毛,仿佛就在一瞬间的工夫,上官晴竟然变成了一只浑身长满白毛的黄鼠狼,狭长的眼睛里面闪烁着怨毒的光。
呀!
白皮子?!
我惊吓着松开手。
白皮子突然蹿腾起来,张开嘴巴,露出尖锐的獠牙,毫不留情地咬向我的脖子……
“啊——”
我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一个不小心,竟然从床上滚到地下,摔得屁股生疼。
磊子正在收拾东西,回头奇怪地看着我:“你在干嘛?”
“没事!没事!做了个奇怪的梦!”我摸了摸脸颊,发现自己满脸都是冷汗。
刚才的梦境太过真实,我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我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脖子,回想起梦里的场景,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抬头看了看窗外,有些氤氲的晨雾,天色好像已经蒙蒙亮了。
“早着呢!才七点过!”磊子说。
我揉了揉昏沉的脑袋,大概是酒喝多了的缘故,脑袋里就像灌了铅一样,半夜回来,清晨就醒了,这才睡了几个钟头呢!
我顶着浮肿的眼睛,起身倒了一杯凉白开,咕咚咚喝了个底朝天:“你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磊子嘿嘿笑了笑:“最近不是在练功吗,经常早起,生物钟习惯了!”
“我看你是激动的睡不着吧?”我一句话就揭穿了磊子。
我很清楚磊子的小心思,前几次的行动,磊子都未能参与,所以他的心里一直耿耿于怀。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像我一样,跟着陈秀才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波云诡谲的江湖。这次陈秀才破天荒让磊子一块儿出行,磊子是喜出望外,激动得连觉都睡不安稳。
我放下水杯:“兄弟,我可跟你说清楚,我们不是出去游山玩水,一个不小心会丢命的,你知道不?”
磊子笑了笑,挠着脑袋说:“废话!我当然知道!不拼命就不刺激了嘛!”
我翻了翻白眼:“成!这可是你说的,反正到时候你可不要吓得尿裤子!”
磊子胸口一挺:“开什么玩笑,我磊子这辈子,什么都不怕!”
我打了个呵欠,原本想再眯一会儿,但是一闭上眼睛,眼前总是交替出现上官晴和白皮子的影子,搞得我怎么都睡不着了,只好爬起来运动炼气,一直到十点过,出了一身热汗,这才感觉舒服许多。
我起床洗了个澡,收拾好东西,和磊子一人煮了碗面条,然后跟爹娘打了声招呼,带着磊子去了山神庙。
陈秀才递给我和磊子一人一个包,让我们背着。
我拎了拎,感觉有些沉手,而且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晃荡。
我问陈秀才包里装着什么东西,陈秀才微微一笑:“白酒!”
我和磊子对望一眼:“啥?白酒?师父,您带那么多白酒做什么?”
陈秀才吹了吹胡子:“这山高路远的,一出门就得耽搁好几天,我当然要带点白酒解馋啦!再说了,这路上要是渴了,也能喝点白酒解解渴吧!”
什么?!
喝白酒解渴?!
对于吃酒这件事情,天底下我只服陈秀才。
真的,其他人像陈秀才这样酗酒,只怕早就归天了,但是陈秀才,一日三餐都在喝酒,他的身子骨就是健朗的很,一点毛病都没有,脑子也不糊涂,反应也不慢,越喝越精神,就跟汽车加了油一样,真是个奇人!
陈秀才还真是洒脱,除了两包白酒,什么都没带,一个人背着双手走在前面,我和磊子各自背着酒瓶子走在后面,包里咣咣当当的响。
两天之后,我们师徒三人抵达义庄。
这一半的路程,我背包里的几瓶白酒已经被喝得精光。
此时正是傍晚,太阳还没有落山,落日的余晖笼罩着半山腰的那座义庄,在古老的砖墙上倒映出诡异的影子。即使是在大白天,那座义庄给人的感觉也是鬼气森森。
“九伢子,你说的就是那里吗?”磊子手指着远处的义庄问我。
我点点头,再次见到这座义庄,心中感慨万千,前几日仓皇离开的时候,曾在心里暗暗发誓,再也不会来到这个地方,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天,又回到了这里,也许这就是宿命,想躲都躲不掉。
如果那日我在义庄的时候,藏身在另外一口棺材里面,或者我爬出棺材的时候,没有发现那张黑白遗照,我也就不会知道上官晴的存在,从而也就不会趟这趟浑水。
可是,换言之,如果我没有发现上官晴的黑白遗照,没有人知道上官晴的秘密,马飞岂不是必死无疑?
冥冥之中,老天爷注定要安排我们行这桩善事。
这一路上,其实我的心里也有很多的疑问。
上官晴为什么要对马飞展开报复?
马飞在外面当兵,从未来过这里,为什么会认识上官晴?
上官晴与马飞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纠葛?
这些问题,也许只有真正见到上官晴,才能解开。
“师父,我们什么时候过去?”我问陈秀才。
陈秀才眯着眼睛说:“大家赶路也累了,先休息下吧,吃点东西,补充下体力,等到太阳落山再作计议!”
按照陈秀才的吩咐,我们停下来原地休息,运气不错,我和磊子去草丛撒尿的时候,意外捉到了一只野兔子。这只野兔子很肥,足够我们饱餐一顿。
夕阳的余晖渐渐退去,我们升起篝火,在火上烤野兔。
我想起了库俊威的烧烤手艺,那小子上次说过,有机会让我尝尝他的绝技,野蜂蜜烤兔子。而且我还想起了他背包里,神奇的香料盒,各种香料一应俱全,他不该做道士,他应该去当厨师。
我们也没带什么香料,虽然无盐无味,但是有肉吃就已经很满足了,再配上一点白酒,欣赏日落群山的美景,那种意境真是让人美得醉了。
吃完晚饭,我们靠着火堆打了个盹,一觉醒来,就看见一弯月牙斜挂在山头上,清冷冷的月光如利箭般穿透朦胧的云层,山谷里万籁俱寂,偶尔传来一两声清脆的鸟啼。
我们扑灭篝火,朝着义庄进发,临近午夜的时候,我们已经来到义庄大门口。
“但愿马飞的魂魄还活着,要不然我们即使抓住上官晴,也没有太大的意义!”陈秀才说着,伸手推开木门。
厚重的木板门吱呀呀朝着两边开启,陈秀才一马当先,我和磊子一左一右跟在后面,月光落在我们的肩膀上,我们的背影融入义庄斑驳的阴影当中。
陈秀才问我:“九伢子,还记不记得上官晴的尸骨在哪口棺材里面?”
“当然记得!”我点点头,举着蜡烛,很快便找到那口有道缝隙的棺材。
“师父,就是这口棺材!”我对陈秀才说。
“打开它!”陈秀才命令道。
我把蜡烛放在旁边的棺盖上面,微微烛火跳动着,我和磊子合力掀起棺材盖,一股老大的霉臭味扑面而来,上次我就是在这口棺材里面藏了整整一宿。
我探头往里看了看,那张黑白遗照还在棺材里面,我把遗照拿出来,递给陈秀才和磊子:“你们看,是不是同一个人?”
磊子抚。摸着照片上的上官晴:“嗯,还挺漂亮的嘛!”
我白了他一眼:“再漂亮现在也是一堆枯骨!”
“九伢子,把她的头骨找出来!”陈秀才对我说。
我点点头,屏住呼吸,弯腰从棺材里拾起一个白森森的骷髅头。
空洞洞的眼窝里面,仿佛透射出无穷的怨气,让我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我问陈秀才要这骷髅头有何作用,陈秀才淡淡地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陈秀才以旁边的一口棺材作为案台,中央放一香炉,两旁点着两根白色蜡烛。
然后他从怀里掏出几张黄纸,点燃之后扔进香炉里面,很快就烧成纸灰。
接下来,陈秀才从我手中接过骷髅头,把骷髅头埋入香炉里面,只露出眼眶以上的部位在外面。
香炉里供奉着一个骷髅头,还露出黑黢黢的眼窝子,眼前的画面怪吓人的,我和磊子的心里都突突跳个不停,师父这究竟是要做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