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噼啪!
天色黑沉下来,面前的枯枝烧得噼啪作响,不断有青烟冒出。
火焰燃烧起来,给了我们一丝暖意。
等到衣服差不多烘干的时候,我往火堆里添加了一把枯枝,站起身来,拍拍手说:“你看着火,我去找点吃的!”
柳红衣点点头:“注意安全,别走得太远!”
“知道!”我披上外衣,笑了笑:“看运气好不好了,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能够逮只兔子回来!”
我拨开灌木丛,低头钻了出去。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没有拿火把,全凭一双肉眼在朦胧的夜色中摸索。
我的视力不错,在黑暗中也看得比较清楚。
山风吹过,林子里传来哗啦啦声响,那些灌木轻轻摇晃着,仿佛有无数的魑魅魍魉要从林子里冒出来。
嚓嚓嚓!嚓嚓嚓!
草丛里面,传来奇怪的声音,那声音很轻微,却也逃不过我的耳朵。
我循声蹑手蹑脚地走过来,轻轻拨开草丛,就看见草丛里面,有一只山老鼠,正在啃噬植物的根茎。
此时我已饿得饥肠辘辘,眼前的山老鼠长得很肥大,不由得令我眼睛一亮。
实在找不到野兔子,那就勉强用这只山老鼠代替吧!
这种山老鼠在大山里很常见,我们这里称为“跑山鼠”,就是指在山上到处跑的老鼠。这种老鼠跟城市下水道的老鼠完全不同,它不吃垃圾和腐烂食物,基本都是吃植物的根茎或者坚果之类的东西,个头长得肥嘟嘟的,大的可以长到十斤,皮厚肉多,那肉吃起来跟兔子肉的口感差不多。
我们这里有的人抓到山老鼠,会剥皮制成老鼠干,也就是腊肉干,腌制的老鼠肉,下酒的时候吃起来香喷喷的,味道还不错。
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使劲咽了口唾沫,悄悄靠着那只山老鼠靠近。
山老鼠也是贼精,一有风吹草动就会非常的警觉,此时它已经竖起了小耳朵,察觉到了步步逼近的危机。
我暗吸一口气,一个箭步扑了上去,想要将山老鼠按翻在地上。
但是那山老鼠实在是太狡猾了,我感觉自己的速度已经够快了,没想到它却提前一步开溜,正好从我的双手之间跳了出去。那山老鼠个头又肥又胖,谁知道它逃跑起来,还是这样的敏捷迅速,掉头就往树干后面跑去。
到嘴的山老鼠岂能让它跑了,它要是溜了,今晚我们就得饿肚子了,我一门心思指望着这只山老鼠填饱肚子,我看着它的时候,脑海里都出现把它放在火上翻烤,外焦里嫩,滋滋冒着肉香的画面。
咕噜!
我咽了口唾沫,大喊一声:“哪里逃?!”,飞身追了上去。
我一双眼睛就像红外线一样,牢牢锁定在山老鼠身上,全然没有注意脚下。
突然,我只觉脚踝一紧,像是有什么东西缠住了我的右脚踝。
我的第一反应是,树根或者野草,灌木丛里有很多这些东西,稍不注意,就会绊脚。
但是不等我反应过来,那东西却突然收紧,死死勒入我的皮肉里面。
我又是一惊,脑海里闪过的第二个念头,难道是蛇?!
好像也不是,现在可是冬天,丛林里的蛇都藏起来冬眠了,怎么还会有蛇?
我正准备低头看个究竟,突然间,身体陡然一轻,脚下被一股力道猛地一拽,整个人猝不及防,翻身倒了下去。
可是,还不等我躺在地上,我就感觉那股力道把我往空中拉,我登时只觉得一片天旋地转,天和地仿佛倒转了方向,我整个人头下脚上,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抓着,腾空升到了树枝上。
耳畔只听得呼啦啦风声,我看见地面距离我越来越远,那种感觉就像坐过山车一样,突然拔高,瞬间提离地面,倒挂在十几米高的树枝上,就像一个大摆钟,在半空中晃来荡去,差点没把胃酸给吐出来。
眼前金星乱转,五脏六腑都像被翻转了一样。
我心中一凛,干他大爷的,我这是着了道儿啊!
缠住我脚踝的,根本不是什么树根草茎,也不是什么毒蛇,而是一个绳套,那种专门用来捕捉猎物的绳套,这种绳套十有八。九都是猎人留下的,掩埋在灌木丛中,伺机捕捉猎物。
我刚才在追捕山老鼠的过程中,不慎踩入了绳套机关,然后就像猎物一样的,被倒挂在了树枝上。
此时的我,处境非常尴尬,单脚被倒提着,右腿都有种要被撕裂的感觉。因为身体逆转,所以体内血液倒流,一个劲地冲向脑门,我拼命摇晃着昏胀的脑袋,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值得庆幸的是,幸好没有碰上那种连环机关。
绳套是第一个机关,将猎物倒挂起来之后,第二个机关连环启动,会从半空中飞出一支利箭,然后一箭穿透猎物的身体。
我抹了一把冷汗,还好没有利箭射出来,否则我现在已经穿肠破肚,死在这里了。
我心里的那个郁闷啊,真想大骂出声,我他妈招谁惹谁了吗?好不容易从水潭死里逃生,现在竟然又落入了猎人设下的圈套,老天爷这是要把我折磨死的节奏吗?
“抓到啦!抓到啦!”
四周人声鼎沸,只听哗啦啦声响,灌木丛摇晃,一下子从林子里窜出四五道人影。
我浑身一颤,你姥姥的,我不会碰上丛林里的食人族了吧?
我高中那会儿在镇上一同学家,看过一盒关于食人族的录影带,录影带是实拍的,记录亚马孙丛林里面,神秘残忍的食人族,他们会把人当做猎物,杀死之后,把皮剥下,然后把肉和骨头剁下来,烹制食物。当年那部影片在我的心中留下了极大的阴影,此时此刻,竟然从我的脑海深处冒了出来。
“看呀,好大的猎物!”有人兴奋地说。
我听这猎户的口音,明显是湘西本地人,不是什么食人族,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确实大啊,看样子应该是一头野猪吧,这次的收获可不小啊,正好可以宰了这头野猪,过个好年了!”有人激动地吞咽着口水,我倒挂在树上,都能听见他吞口水的声音,喉头咕噜咕噜的响,那样子比我好像还饿得厉害。
我心里本就窝着一团火,此时居然听见有人说我是“野猪”,那口火一下子就憋不住了,扯着嗓子就骂了起来:“你才是野猪呢!你们全家都是野猪!!”
我这一骂,下面的猎户登时吓了一大跳,有人竟然举起了猎枪:“卧槽,野猪居然说人话,猪妖啊——”
“你大爷才是猪妖呢,老子是人,快放我下来!”我拼命摇晃着身体,生怕下面那家伙脑子发热,给我来上一梭子,那猎枪里面全是铁砂子,一枪过来,我就没有人样了。
“咦?真的是人?快!快点火!”有人说。
不一会儿,几个火把就燃烧起来,把这片灌木丛中映照得亮堂堂的。
树下围着五个猎户,年纪都不大,二三十岁的样子,穿着棉衣,背着蛇皮口袋,有人手里拿着猎刀,有人手里握着枪,还有人提着那种自制的弩箭,都是打猎所用的道具。
“哎,还真的是个人呢!”一个脸庞圆滚滚的猎户说,我记得他的声音,他就是刚刚说我是“猪妖”的混蛋。你妹的,自己长得像头猪妖,居然说我是猪妖,不要脸!
“快!快放他下来!”那个举着猎刀的的猎户急切地说道,迅速把猎刀插回腰间。
“哥。在不清楚此人的身份之前,我建议先别急着放走他!”一个戴着瓜皮小帽的瘦个子说,一看那张脸,就是贼精的一个人。
“是呀!”另一个猎户附和道:“荒山野岭的,怎么会冒出一个人来?我们先问清楚,他到底是做什么的?我看他那模样,八成是盗墓的!”
“如果是盗墓贼,那就杀了他!”一个牛高马大的猎户愤恨恨地说,这山里人都憎恨盗墓的人。
先前那个收起猎刀的猎户,跳起来,一个巴掌呼在大个子的脑袋上:“杀了他?!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九爷啊!”
“九爷”两个字传进我的耳朵,我心头一喜,谢天谢地,这支打猎的队伍中,竟然还有人认识我。
我的心里突然间觉得倍儿骄傲,树的影人的名,在这大山深处都有人认得我,看来我萧九爷的名号,在湘西这片地儿上,还是比较响亮的嘛!
“九爷,真的是你吗?”那个别着猎刀的猎户,看样子是这里面带头的。
我扭头看着他,一张国字脸,眉毛很浓,长得不算英俊,也不算丑,反正比较普通,我隐约记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我是小方啊!”那个猎户自报家门,兴奋地说:“前两天,我还去老赵家里帮忙抬棺,还跟你一起喝了半夜的酒呢!”
是了,我就觉着在哪里见过他,原来是前两天老赵家里请来抬棺的小伙子。
一看见这个小伙子,我这心里顿觉亲切无比,赶紧跟他说道:“是呀,我是九爷!你……你是不是先把我放下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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