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舅不愠不火,对朱强说:“我不跟你扯别的,就是要把外甥领走,你说怎么办吧。”
今天来捧场的大多数都是朱强的亲朋好友,“呼啦啦”站起一百多位,把三舅和小鱼团团围住。小鱼脸色苍白,有点害怕,而三舅面无表情,背负双手,云淡风轻,一双眼始终盯着朱强和我,没有放松。
朱强赶紧摆手:“兄弟,这件事怕是有误会。我收你外甥为关门弟子,怎么看都是好事啊,你为什么横加阻拦呢,是不是有什么人嚼舌根让你有误会了呢?”
三舅还想说什么,朱强打断他,道:“你说不作数,我说呢也不作数,咱们让当事人来说话。”他回头招呼我:“王强,我的宝贝徒弟,你和你三舅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胁迫的还是自愿的,这是好事啊还是坏事?”
我慢慢走到两人中间,面向三舅,还未说话,忽然感觉后腰处一阵刺痛,正是那枚镶嵌在后面的九将门镇魔符。我疼得嘴角一抽,明白怎么回事,这是朱强在提醒我。
其实他大可不必这样,多此一举,我有自己的打算,当然不会反水而去,现在还时机未到。
我对三舅说:“三舅,我知道你为我好,我真的没事,你回去吧。”
小鱼着急:“强哥,是不是朱强那老东西强迫你的?你说话啊,没事,三舅为你做主!”
他话音刚落,那些人围得更紧了,有人破口大骂:“哪来的小崽子,胡说八道真是少教,不尊敬长辈,该打!”
小鱼用手指着这么多人,破口大骂:“曹,我看谁敢过来?!”
他武力值不高,法术也刚刚入门,可面对群雄气势一点都不输,同时和这么多人单挑,小鱼也算个人物了。
三舅很是沉稳,看着我,说:“强子,到底怎么回事,你有什么就说什么,不用怕。”
我轻轻叹口气,诚恳地说:“三舅,你和小鱼先回去,我真的没事,给朱老爷子当徒弟是我自愿的。”
小鱼急了:“强哥,这些日子以来你知道三舅和我们为你的事情都忙活成什么样?!我们日夜奔波,联系了很多人,打了很多人情,就是为了把你平安的救出来。你怎么现在……突然给朱强当徒弟?我实在想不通,难道我们都白忙活了吗?你是不是强迫的,你说句话啊,你能不能硬气一回!”
能看出小鱼是真急了,说话口无遮拦。
三舅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缓缓道:“算了,人各有志。我看强子是心里有数的人,他是成年人该怎么做心里明白,不用我们啰嗦。”
三舅朝向朱强,一抱拳:“朱老爷子,今天多有得罪。我从小离家,没感受到亲人的温暖,就王强这么个大外甥,把他当自己儿子,关心则乱,今天的事情望你多多包涵。”
朱强笑眯眯的:“不知者不罪。”
“多有得罪。我们走。”三舅拉着小鱼分开人群要往外走。
谁知朱强在后面喊了一声:“且慢。”
那些人缩小包围圈,把三舅和小鱼围困在中间,道路掐断,不让他们走。
我急了:“朱老爷子……”
朱强一脸阴森,歪着眼看我:“叫我什么?”
我咬了咬牙,低着头说:“师父!师父,你放过他们吧,不要和他们为难。”
朱强像是换了个人,刚才还笑容可掬,现在是阴云密布:“乖徒弟,怎么跟师父说话的,就这么站着说吗?”
所有人都看过来,也包括三舅和小鱼。
我嘴唇颤抖,看了看整个大厅,厅里三四百号人,鸦雀无声,谁也没想到今天会出这么个事。
我深吸口气,慢慢跪在朱强面前,给他磕了三个头,大声说着:“师父在上,请放过我三舅和小鱼,他们都是关心我心切。你大人大量,多多海涵。”
朱强招招手,有人把太师椅搬过来,他舒舒服服坐在上面,一伸手掌,自有人把小茶壶递过来。他吸着茶壶嘴,呲溜呲溜喝着茶。
全场这么多人,一个说话的都没有,全场就听他喝茶水的声音。
喝了几口,朱强道:“他三舅为了救外甥,冒然行事,这个我可以理解。这件事也怪我,没有提前和王家人打个招呼,我有责任,此事就不追究了。”
我长舒口气,还跪在地上,冲着三舅和小鱼打眼色,让他们赶紧走。
朱强道:“此事可以不追究,但是……”他吸了口茶说:“刚才这个叫小鱼的狂徒,出言不逊,口口声声骂我是‘老东西’。王强……”
我看着他。
朱强道:“你是我徒弟,遇到有人欺师灭祖,你该当如何啊?”
我颤抖着声音:“自当维护师门权威,维护师父的名声。”
“这个小鱼当着那么多同道的面辱骂为师,你应该怎么办?”朱强问。
我牙齿咯咯响,没有说话。
场面极静,小鱼突然爆发:“姓朱的,有啥事你冲我来,别为难我强哥,曹,算什么本事!”
朱强搭理都不搭理他。
这时富少伟走过来,幸灾乐祸地说:“王强啊王强,就你这点觉悟还想入我师父的山门。我告诉你怎么办吧,有人辱没师门,这是对于一个修行人最大的侮辱,你要豁出命去维护师道尊严。三岁小孩也懂的道理,还用我们教吗?”
朱强呵呵笑:“看见没王强,你师哥在教你呢。”
我慢慢从地上站起来,看向小鱼。
朱强道:“我也不为难你。他骂了我两句,你扇他两个大嘴巴,必须见响,必须见血!要不然,今天谁也别想出这道门!”
小鱼还想骂什么,三舅一把按住他,轻轻摇摇头。
我步履沉重,一步步走向小鱼。我没有任何章法,大脑一片空白,只是一遍遍在心念中问君小角,该怎么办。
可君小角没有任何回应,心里空空荡荡的,他不出现,把我一人晾在这。
我分开人群,人群默默分出一条路,一步一步走到小鱼面前。不知道他能不能懂我此时复杂的心思。
小鱼回看着我。
三舅在旁边背着手不说话,看我会怎么做。
“小鱼,不好意思了。”我颤抖着说。
就在这时,君小角的声音突然响起:“现在朱强以为你是我君小角,所以你下手的时候要狠一点,决绝一点,既然打了就要做到底,不要首鼠两端!”
我没说话。
君小角道:“朱强已经对你有所怀疑,你刚才的一系列举动,太烙有你王强风格。如果是我来做,绝不会这样。”
“要不然你替我打吧,”我说:“我下不去手。”
君小角说:“这是你必须要过的关,这次手伸不出来你将永远伸不出来。”
对面的小鱼倒是很坦然:“强哥,你来吧,我不会让你为难。”
我点点头,一个大嘴巴扇过去,“啪”一声脆响,小鱼当时就摔在地上,捂着脸半天没起来。
三舅看着我。我不敢看他,但能感觉到他的目光里透着一种悲哀。
小鱼在地上“哈哈”狂笑,“打得好!打得妙!妈的,小鱼,让你嘴贱!打得好!再来!”
朱强在后面淡淡说:“没有见血。第二掌必须见血,要不然白打。”
小鱼从地上爬起来,半边脸已经肿胀,他凄然一笑:“强哥,再来!越狠越好,没听姓朱的老东西说嘛,打轻了就白打了。”
富少伟尖着嗓子喊:“师父,他又骂了,又骂了一句。”
朱强面沉似水,并没有计较,而是呲溜呲溜喝着茶水。全场人的目光全都落在我的身上。
我看着小鱼,陡然发力,一巴掌扇过去,打向他的另一边脸。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爆发出这么大的力量,小鱼打的踉跄了几步,摔在人群里,又被人嫌弃一般地推回来。
他的眼神茫然,嘴角流出了很多血,鼻子也开始流血。
三舅大吼了一声:“我们走!”
他拉着小鱼往外走,还有人想拦着,三舅一瞪眼:“滚!”
朱强摆摆手:“让他们走,别扫了大家的雅兴,一会儿开席了。”
三舅带着小鱼分开人群走远,头也没回一下。
朱强像是换了一副面孔,哈哈笑:“诸位请坐请坐,不要为刚才的小事烦恼。”
主持人过来,谄媚一般地说:“朱老爷子我算是服你了,那么硬的刺头硬是让你给剃了,咋咋呼呼还想跑这儿闹事,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份量。”
朱强淡淡笑:“老人家曾经说过,小小寰球,有几个苍蝇碰壁,嗡嗡叫而已……赶走就是了。宝贝徒弟啊,来,来,做的不错,为师的好好嘉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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