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守……”
……
第二天,太爷让小翠给自己带路,两个人来到了王小锦的坟前。太爷朝王小锦坟茔周围看了看,不禁皱起了眉,质问小翠:“怎么把小锦埋在这里了?”
小翠吞吞吐吐说道:“这、这是王家人让把嫂子埋这里的……”
“王家?王草鱼?”
“不是,是嫂子的父亲和村里……那些人,他们说,嫂子没和哥入洞房,还是个姑娘……不能进咱家的祖坟,也、也不能进娘家的坟,他们、他们就把嫂子埋在这里了……”
太爷闻言,眉头皱的更紧了,“爹没管吗?”
小翠回道:“爹只叹了口气,啥也没说……”
太爷心里更不是滋味儿了,在坟头上过香、烧完纸之后,太爷跪在那里就没起来……
王小锦,被埋在了三王庄的乱葬岗……
斗转星移,太爷从一大早,在坟地里呆到傍晚,天渐渐黑了下来,陪了太爷一天的小翠,这时有些撑不住了,劝太爷回家,太爷跪在坟头,一动没动。
小翠见劝不动太爷,悄悄跑回了家。
这时家里,我高祖母刚刚将晚饭做好,高祖正要吃饭,小翠进了屋,高祖母忙问小翠,“你怎么一天都没回家呢,你哥呢?”
小翠忙回道:“哥在嫂子坟头跪了一整天了,我让他回来,他就是不回,爹、娘,你们快去劝劝他吧。”
没等我高祖母说话,我高祖冷哼了一声:“劝他干啥,叫他跪着吧,都是他自己遭的孽!”
小翠闻言,不敢再吭声儿,默默地走到锅灶前,拿起一只碗,给碗里舀起了饭,不过,刚舀了一勺,我高祖低喝了一声:“不许给他送饭!”
小翠顿时一激灵,差点儿没把碗扔地上。
第二天一早,太爷失魂落魄地回来了,这时,我高祖也打往更回到了家。
太爷找到我高祖,对我高祖说道:“爹,你们怎么把小锦埋在乱葬岗里了?”
高祖连看都没看太爷,收拾着他自己打更的家伙什,“咋了,现在知道后悔了?晚了!”
太爷说道:“我虽然没和小锦拜堂入洞房,可她也算是咱们刘家的人了,您怎么能让他们把小锦埋进乱葬岗里呢!”
高祖扭头看了太爷一眼,“你跟我吼啥,有本事你找王家说去!”
太爷没再吭声儿,转身离开了,很快的,来到了王家院门口,犹豫了一下,毕竟自己逃婚,让王家人在村里丢尽了脸面,眼下要是进去,不知道王家人会怎么对待自己呢。
太爷随即把心一横,要杀要剐随他们,低头走进了院里。
就见院子里,王大河跟王草鱼正在晒渔网,太爷走进院子之后,两个人同时愣住了,紧跟着,王大河手里的渔网落在了地上……
“秉守叔?”王草鱼低叫了一声,显得十分意外,“你、你啥时候回来咧?”
王大河顿时把脸一黑,弯腰从地上抓起渔网,继续晾晒起来。
太爷冲王草鱼淡淡一笑,“前天夜里回来的。”说着,走到王大河跟前,双膝跪倒,“爹,我对不起你们王家,我今天专程过来赔罪的。”
王大河(王小锦的父亲,和我太爷属于同辈),王大河斜了太爷一眼,说道:“你有啥罪呀,你也没对不起俺们家,是俺家小锦命不好,你走吧,以后别来了。”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像重锤似的,狠狠打在了太爷的心头,太爷跪着没动。
僵持了一会儿……
“还不走?”王大河冷冷道:“再不走,我叫草鱼把你打出去!”
太爷舔了舔嘴唇,“让我走可以,不过,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把小锦埋在了乱葬岗。”
“我们把小锦埋哪儿,你管得着吗!走!再不走,真给你打出去!”
太爷还是跪着没动,王大河顿时对王草鱼吼道:“草鱼,把这东西给我打出去!”
王草鱼(王小锦的哥哥,跟我太爷同岁,却比我太爷小一辈),王草鱼一听,顿时为了难,过来低声对太爷说道:“秉守叔,你还是走吧,因为小锦的事儿,俺们家在村里都抬不起头咧,现在小锦都没了,你过来还有啥用哇。”
太爷抬头朝王草鱼看了一眼,没理会他,对王大河说道:“爹,当年是我不对,我不该逃婚,我现在想……”
“你想啥呀想,你也别叫我爹,你是谁?你是黄河杀死龙王爷的英雄好汉,俺们小锦配不上你,俺们王家也配不上你这样儿的女婿,滚!”
太爷闻言,缓缓从地上站起了身,“好,我走,不过,我必须知会你们一声,我要把小锦的坟,迁到我们家祖坟里,等我百年之后……”
“啥?”没等太爷把话说完,王大河立马叫道:“想迁小锦的坟,你说了不算!”
太爷一咬牙,“小锦是我媳妇,我说了不算谁说了算,我不可能让她待在乱葬岗里!”
王大河的眼圈红了,不知道是感激还是被太爷气的,“村里那几个老人说了算!”
太爷打量了王大河一眼,“你不是村长吗?”
王大河激动道:“村长也得听那几个老人的!”
太爷一点头,“我明白了!”大步走到王草鱼跟前,一把揪住了王草鱼的衣领子,“走,跟我走一趟!”
中午,三王庄村外,黄河边的一家小酒馆里,太爷摆了一桌很丰盛的酒席,让王草鱼把村里德高望重的几个老人,全请进了酒馆里,其中包括我高祖和王大河,另外还有三个老人。这三个老人年龄都在七十岁靠上,年龄在我高祖和王大河之上,威望也在我高祖和王大河之上。
三王庄很多村民听说刘家逃婚的儿子、当年的屠龙少年回来了,在河边酒馆里摆酒请客,很多都赶过来看热闹。
太爷见状,吩咐酒馆掌柜,再摆上几桌,只要是三王庄的人,来者有份儿。众人一听,自然欢呼雀跃,旋即又摆下七八桌。
太爷这桌,酒菜上齐之后,太爷首先站起,举杯说了几句客套话,说自己当年不懂事,逃婚离家,自己不在家的这几年,承蒙各位乡亲长辈照顾自己父母等等。
太爷说罢,几个老人也跟太爷客套几句,等客套完了,太爷落座,我高祖冷冷问了他一句,“你今天请这么多人过来,到底想干啥?”
知子莫若父,太爷搞这么一出,肯定是要干什么,王草鱼之前去家里请高祖,高祖不想来,但是,又怕太爷搞出什么事,只好跟着过来了。
太爷给我高祖一笑,说道:“爹,在座的各位,你们都是咱们三王庄德高望重的老人,今天晚辈刘念道,宴请各位,只想和各位商量一件事……”
三个老人闻言,都没吭声儿,不过,都是人老成精,察觉到太爷的口气有些不对,全都不约而同,狐疑地看向了我高祖。
我高祖眉头轻蹙,问了一句:“什么事?”
太爷说道:“我想把小锦的坟,迁到咱们家祖坟里。”
“什么?”三个老人闻言,脸色微变,不过,都没理会我太爷。其中一个拄拐棍的老人,对我高祖说道:“宣义呀,迁坟这事儿……可使不得呀。”
我高祖没吭声儿,另一个白胡子老人说道:“没洞房的媳妇儿,不能进祖坟!”
“怎么不能进祖坟?”没等高祖答话,太爷冷冷问道。
白胡子老人看了太爷一眼,“年轻人,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么,没入洞房的女人,说是媳妇儿,也是姑娘,在婆家无夫妻之实,不能进婆家的祖坟,在娘家已经给嫁了出去,也不能回娘家的祖坟,若是进了祖坟,哪家祖上都不收,到最后,亡魂不得安生,魂魄就要来村里闹了,到时候,咱们三王庄可就不太平了。”
太爷一听,冷笑了起来,说道:“我父亲给人驱邪驱鬼一辈子了,我怎么没听他说过呢,这话是谁说的?”
白胡子老人回道:“不是谁说的,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
太爷说道:“规矩都是人定的,人能定就能改!”
“你……”白胡子老人一窒,“你若改了祖上规矩,就是大逆不道!”没等太爷接话,白胡子老人转而对我高祖说道:“宣义呀,劝劝你这儿子,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不能由着他胡来!”白胡子老人说罢,另外两个老人纷纷附和,“你这儿子逃婚多年,忤逆不孝,这刚回来,又要改祖上的规矩,成何体统……”
我高祖显得很无奈,看向太爷刚要张嘴,太爷迅速把腰里的两仪阴阳剑抽了出来,“邦”地往桌上一插,震得满桌子酒菜都是一颤,大声说道:“谁不同意我改规矩迁坟,先跟我这把杀过龙的剑商量商量!”
高祖见状登即大怒,“畜生放肆,把剑收起来!”
太爷没看我高祖,眼睛死死盯着三个老人,威逼道:“三位长辈,你们同不同意!”
太爷之前从我高祖和王大河的语气里已经听出来了,将王小锦埋进乱葬岗,并不是他们的本意,而是迫于无奈。
三个老人见太爷拔出了短剑,脸色全变了,拄拐棍的老人直接哆嗦起来,似乎受到了惊吓,“你、你、你……”转而看向我高祖,“刘义,你,你养的好儿子!”拄拐棍老人颤颤巍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不同意,要杀要剐,随你们父子的便!”说罢,拄着拐棍离开了。
另外两个老人见状,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撂下一句话,也走了。
“你们若是敢迁坟,我们就把你们刘家赶出三王庄!”
高祖连忙也站起了身,追着三个老人,追出了酒馆,看样子,给三个老人说好话赔不是去了。
旁边看热闹的几桌村民见状,全都直勾勾看向太爷这里,鸦雀无声,太爷扫了他们一眼,冷冷道:“你们有不同意的吗,也可以来问问我这把剑。”
众村民闻言,全都把脸扭了回去,就跟没听见似的,该喝酒的喝酒、该吃菜的吃菜。
下午,太爷来到祖坟,祖坟里,只有王守道先师一个人,太爷给先师上香烧纸磕头,随后跪在坟头,感谢先师几次搭救之恩。在和萧老道师徒盗墓的那些日子里,有个老头暗中帮了太爷好几次,太爷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是,凭太爷的感觉来说,就是先师王守道。
最后,太爷心头一动,对着坟头问道:“祖师,你说小锦能不能埋进祖坟里?”
太爷话音一落,就见尚未烧尽的香,突然冒起了浓烈的青烟,青烟飘飘荡荡,在太爷身后形成棺材大小一个烟圈,太爷回头朝烟圈一看,顿时欣慰地笑了,烟圈所在的位置,正是太爷想要给王小锦下葬的穴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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