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贱妇,竟然血口喷人,污蔑于我!你自己不守妇道,红杏出墙,与那男人苟且不说,竟敢推到我身上来?!这种贱人,要拖下去凌迟,不,车裂!”
同安公主面色扭曲,张牙舞爪,几次想打断她,甚至上前制止顾画生继续说下去,却都被左右宫婢拦住。
如是再三,皇帝终于不耐烦了:“你难道还想杀人灭口不成!”
同安素来宠爱有加,几曾听过父亲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当下便愣住了。
但皇帝没有理会她,反而看向顾画生,冷冷道:“你可知御前欺君,要受何惩处?若让朕知道你污蔑公主,不单你万死难赎其罪,连顾家都要受你牵连,你可想好了?”
事已至此,顾画生除了努力洗白自己,哪里还有别的选择?
她反而镇定下来,叩首道:“臣妇就算多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污蔑公主!臣妇为了替公主遮掩,日日心惊胆战,生怕被人发现,宴上方才神思不属,却有人因此误会臣妇不守妇道,臣妇实在百口莫辩!若非我家婢女冒死上言,臣妇至今也不敢将此事说出来,求陛下贵妃饶过她罢!”
皇帝自然没有理会她,只盯着同安公主问:“她们所言,是真是假?”
同安公主哭道:“自然不是真的,她们污蔑女儿,阿爹您要帮我作主啊!”
顾香生终于开口:“陛下,事关公主清誉,轻忽大意不得,总要弄个水落石出,才好为接下来打算。我二姐姐与她家婢女提及的说书男子,我已经让人去寻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能将其带过来,届时一问便知。”
同安公主倏地扭头看她,眼中满是怨恨与不敢置信:“顾香生,你早等着看我倒霉了罢!今日一切,都是你一手导演出来的好戏!”
刘贵妃没有言语,她只是轻轻蹙起眉头。
事到如今,她贸然出言帮女儿说话,效果只会适得其反,所以她虽然站在一旁,却并未出声。
她只是在想,今日精心布下的棋局,到底是在哪一步上出了差错?
如今同安的事仅仅只是细枝末节,更棘手的,却是魏临手中那道弹劾的奏疏。
吕诵与魏临虽然是连襟,可就顾画生那德行,婚前还差点给吕诵戴了绿帽子,魏临自己又是岌岌可危,吕诵若有几分眼力,就绝不会投靠思王。
刘贵妃事先也曾详细派人了解过,吕诵和魏临之间,的确是很少来往,即使名为连襟,他们二人私底下甚至没有见过几回。
那么吕诵为何会突然上奏弹劾程载魏善他们呢?
若说吕诵不是在帮魏临,刘贵妃是一千一万个不信的。
千算万算,她漏算了魏临手上早就揣着这封奏疏。
估计魏临本也没打算在今天将奏疏呈上,因为端午宴上,皇帝兴致勃勃,你忽然来浇一盆冷水,到时候就算被弹劾的人要倒霉,弹劾之人肯定也落不到好。
所以依她猜测,很有可能是谶诗的事情出来之后,为求自保,魏临才不得不将奏疏提前拿出来。
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了对方。
刘贵妃缓缓地,无声地长出了一口气,攥紧掌心。
就在这个当口,出宫去抓人的侍卫却很快匆匆回转:“陛下,我等赶到云香别馆时,那里刚刚出了一桩命案,死者名为裴宣,正是我等本欲捉拿之人!”
同安公主不由睁大了眼睛。
自己并没有派人去杀裴宣灭口,方才事出仓促,也根本来不及做这件事,难道是母亲?
她下意识望向刘贵妃,却见后者低眉敛目,脸上没什么表情,让人看不出端倪。
一听见人死了,殿中几人反应各异,皇帝却是皱起眉头。
顾香生叹了口气:“陛下,若能让那人亲自前来对质,本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但现在人既然死了,儿妇只有一个法子,能够证明公主的清白。”
同安公主忽然觉得遍体生寒。
她不是傻子,更不像顾画生那样愚钝,事到如今还傻傻被人牵着鼻子走。
她觉得,自己原本准备用来设计陷害顾画生的陷阱,却不知早什么时候被对方察觉了,反过来坑害自己。
魏临道:“阿爹,儿子有话要说,能否先让顾氏与无关人等退下?”
皇帝微微颔首。
他身旁的内侍便将顾画生等人先带了下去。
片刻之后,殿中只剩下皇帝、刘贵妃、同安公主、魏临、顾香生。
魏临便道:“儿子建议,先在宫中找几个仆妇查验九娘清白。”
自己的担心终于成真,同安公主脸色顿时煞白。
刘贵妃终于出声制止:“陛下,九娘乃天之骄女,如此一来,她体面不保是小事,皇家也将颜面尽失!”
魏临道:“在场都是自家人,消息不至于轻易走漏,而且端午宴上事情已经闹出来了,如今就算什么也不做,坊间照样会有流言传出,倒不如一查到底,还九娘一个清白,好彻底解决此事,免得以讹传讹,损害九娘名声。若是连我们自家人都心存疑虑,还如何出去帮九娘说话,而且只怕往后九娘的婚事也会受阻。”
同安公主大叫起来:“我不查验!你们这是没安好心,要将我置于死地,谁敢乱说,统统杀掉就是了,为何要我受辱!”
皇帝没理会她的大喊大叫,皱眉想了片刻,点点头:“将公主带下去查验。”
知女莫若父,同安这等异常的表现,实在令他不能不生疑,若换了以往也就罢了,他兴许还会看在刘贵妃的面上不再追究,但有了魏临那一封奏疏,皇帝今日却不想如此轻易就揭过此事。
不管同安公主如何挣扎叫骂,她终究也不可能敌得过内侍的钳制,在此过程中,刘贵妃一直没有开口帮女儿求情,这反而令魏临与顾香生有些意外,不知她葫芦里在卖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