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和摇头:“这就不知道了,郎君可在密奏中略提一笔。”
夏侯渝:“不了,这些天我在外头走了不少地方,正有许多风物人情可写,其余的不必多提,你也不必在陛下面前提起。”
上官和一心为他着想,闻言就有些迟疑:“可这样一来,陛下会不会觉得您在南平无所事事?”
夏侯渝反问:“你觉得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上官和想了想:“有为之君。”
夏侯渝笑道:“不错,那你知道有为之君对儿子有什么要求么?”
上官和也笑了:“愿闻郎君高见。”
夏侯渝:“太能干了肯定不行,为人君者,无论英明昏庸,皆有猜忌之心。区别只在于有为之君能控制自己的猜忌之心,而无为之君,却只能任由猜忌心控制自己。所以当皇帝的臣子难,当皇帝的儿子更难,因为儿子不单是儿子,更是臣子。”
上官和深以为然:“的确。”
夏侯渝:“所以太平庸了不行,因为你太平庸,就不能让君王注意到自己,不被君王所注意,将来有什么好事也落不到你头上,但是呢,太能干了自然也不行,如果你比君王还能干,那君王还有存在的必要么,自然会看你不顺眼,这一点,不管当儿子还是当臣子,都大同小异。”
上官和叹道:“郎君对人心之揣摩,某自愧不如!”
夏侯渝一笑:“我当年在魏国为质,看着魏国皇帝与他那三个儿子斗智斗勇,既要防他们,又要用他们,结果引火烧身,反而闹得鸡犬不宁。这些事情见得多了,自己难免也会琢磨一二,纯粹是有感而发,而非天赋异禀,无师自通。”
上官和:“既然不能太进取,也不能太无能,如何掌握其中的度,就成了关键。”
夏侯渝:“不错,就拿这次来说,陛下让我去请孔道周,又让我查探南平,协助大兄,三件事情,完成一件足可,过犹不及,有时你觉得自己做得足够好了,别人不一定满意。”
上官和细细回想,只觉其中颇有意味深长之处。
他也明白,自己如果不是对夏侯渝忠心耿耿,被引以为心腹,对方根本不可能与他说这些。
由此也可以看出,这位五皇子心里明白得很,根本就不像外界传闻的那样柔弱无能。
跟着这样一位主公,不说前途光明,但起码也不用成天头疼要如何为他收拾烂摊子。
“我今日便能写好奏疏,你带回齐都复命之后,让子佩来我这里,你则留在京城,我有一事要托付于你。”
“但凭郎君吩咐。”
“孔公到了京城之后,陛下定然隆重相迎,我那些兄弟们投其所好,马上就会有不少人上门拉拢。以孔道周的脾性,肯定能得陛下敬重,我与他毕竟在邵州有过几面之缘,又有引荐的情分在,你也无须如何巴结,只要与他维系不远不近的交情即可,不要让他看轻了你。”
上官和是个聪明人,夏侯渝不必说太明白,他就知道对方的意思了:“是,郎君放心,在下会时时与郎君通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