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敢在文德殿放肆,夏侯淳也一样,即使他有点手痒,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三人从他面前走过去。
皇帝果然在里头,却不是坐在桌案后面,而是站在窗台旁边,正瞅着一个盆栽细看。
三人进去之后也没法多看,等前面的宫人停住脚步,他们就要下跪行礼。
“邵州徐澈、焦芫、于蒙等,拜见陛下。”
“焦芫?朕明明记得是顾香生,怎么会是焦芫?”
虽然低着头没法看清对方的神情,但顾香生不难听出其中明知故问的戏谑意味。
“顾香生已死,焦芫还活着。”她如是道。
私下里被人如何称呼并不妨事,可若在皇帝面前也自称顾香生,那无疑承认自己原来的身份,她自然不能这么傻,没事给自己找麻烦。
夏侯礼哈哈一笑,没有继续在名称上纠结:“三位请起!”
待三人起身之后,他又仔细打量:“美徐郎的名头,朕在齐国也有所耳闻,今日一见,果如清风玉树,难怪当年那么多女子非君不嫁啊!”
旁人说这句话也就罢了,被皇帝拿来开玩笑,徐澈却并不觉得荣耀,反而很不好意思:“陛下过奖了,父母所赐皮囊,不敢自厌,可也当不起如此赞誉。”
夏侯礼笑了笑,转而望向于蒙:“听说邵州在短短几年之间,由原先兵疲意阻,变为兵强马壮,甚至能阻挡齐军于城下,汝居功不小。”
于蒙忙道:“不敢当陛下夸奖,邵州不过占了守城之利,齐军又是久战疲惫,方才……”
夏侯礼一挥手:“两军交战,自然要分出胜负,彼时你身在南平,自然要为南平全力以赴,何过之有,朕不至于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输便是输,赢便是赢,输了不必找借口,赢了也不必谦虚。五郎六郎回来之后也与朕说了,邵州府兵军纪严明,秋毫不犯,的确称得上精兵。”
于蒙道:“草民这几年在邵州带兵,略有些心得,并将此记载下来,起名《练兵要略》,其中包含阵法军纪等,愿呈与陛下。”
夏侯礼欣然:“喔?这倒是意外之喜,这书你可带来了?”
于蒙:“草民随身带着一些手稿,方便随时修改,只是内容稍显凌乱,怕为陛下所笑。”
夏侯礼:“这倒无妨,呈上来瞧瞧。”
内侍便将于蒙所呈手稿拿了过来。
老实说,字体算不上好看,不过就一个武将而言,能做到字迹端正,已经很不错了,写得再难看的字皇帝也见过,倒不算惊诧。
夏侯礼翻开看了几页,神情逐渐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变为认真,于蒙虽然将其命名为练兵要略,但里面不唯独练兵的内容,也涉及两军交战时如何进攻,如何防守,特别使这一次夏侯淳攻城的两次战役,都被于蒙写了进去,从夏侯淳的角度来看攻城的要点,包括攻守双方的心理状态对战役胜负的影响,这都是前人未曾提过的,可见于蒙的确有几分将才。这样的人落在南平,自然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