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过几天有某位大臣进宫奏事,他也绝不会想到自己站的地方,很可能几天前才刚死了一个人。
名噪京城不出一个月,灵空和尚就像一抹流星划过天际,短暂存在过,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香生得知这个消息,是在隔日傍晚,夏侯渝将明月送回来的时候,顺便告诉她的。
她现在没住在京城里,注定不可能在事情发生后马上就能知道。
但这样也有好处,等于远离了是非,不容易被攀扯。
听说灵空和尚被皇帝当场一剑捅死,顾香生吃惊之余,又觉得这很像是齐君会做出来的事情。
但她更关心的是夏侯渝:“你没被牵连上罢?”
两人手挽着手,在道观外围的墙边散步,里头有不少杏花刚开,一簇簇地从墙里伸出来,沉甸甸的花枝微弯下腰,正好压在头顶上,粉中带白,犹如豆蔻少女羞红的笑靥。
“那灵空和尚,我也是在公主府上头一回见,之前没有接触,该担心的应该是那些先前找他看相的人。”夏侯渝笑道,又问她:“学堂筹建得如何了,可需要我帮忙?”
顾香生摇摇头:“不用,道观已经打扫出单独一间大堂,可以作为上课之用了。”
说到这里,她不由流露出一丝苦恼之色:“只是我没想到,人数竟会出乎意料的多!”
先前顾香生便向皇帝说过她想开蒙学,皇帝也同意了。
在道观安顿下来之后,顾香生便开始着手准备此事。
所谓蒙学,其实就是给孩童启蒙的学堂,她没打算标新立异,更没准备传播什么惊世骇俗的观点,所以选择了最为安全稳妥的蒙学,因为京城里也有不少家境寻常乃至贫穷的百姓供不起孩子上学,顾香生自己积蓄不少,放着也是放着,还有朝廷根据爵位发放的俸禄,足以应付这间蒙学学堂的支出。
听说这里要开蒙学,附近的老百姓都过来询问,原是半信半疑,不相信有这等天大的好事,后来听说还是朝廷亲封的济宁伯亲自教导,便都大喜过望,纷纷将孩子送了过来。
这些百姓也并没有因为学堂免去他们孩子的束脩,便安然受之,依旧会送些力所能及的东西过来,要么是自家养的鸡鸭,要么是猪肉蔬菜,总归都是一份心意。
因此处是长春观,这间蒙学也就挂上长春堂的牌匾。
但好笑的是,京城里不少达官贵人听说此事,也都纷纷将自家孩子送过来,说要在顾香生的学堂里上课。
这些人无非是听说顾香生被皇帝看重,觉得可以趁机交好,便以此作为捧场的噱头,殊不知顾香生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教贵族子弟,可又不好推拒,这些人一来,反而让她添了不少烦恼。
一来人员太多,地方不够用,不得不把隔壁原本的静室也纳入学堂的范围,二来这些孩子出身不同,身份不同,从小耳濡目染所受的教育不同,早熟成都自然也不同,该不该一视同仁,用同样的方法启蒙,也让她颇为头疼。
夏侯渝哼笑:“都是些趋炎附势之徒!家中的长子嫡子舍不得送,便送些庶子过来,没的浪费你的精力,我明日便去向陛下禀明缘由,就说你一个人教不了那么多人,那些人家里自然请得起先生,没有必要专门到你这儿来!”
顾香生却道:“算了,等他们发现自己要与平民子弟一块儿进学,说不定就知难而退了。”
夏侯渝想想也是,就算是庶子,那也是从小锦衣玉食养着的,在家里受气的,未必在外头也受得了磋磨,没两天肯定就会打退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