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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万秋晚年忆蓝苹

《娜拉》还未上演,就已经引起报界的注意,内中,有上海《大晚报》文艺副刊“火炬”主编崔万秋,他也是山东人,江青的同乡。

台湾报纸几年前对晚年隐居美国的崔万秋作了这样的访问记,介绍其人。

崔万秋为中国有名的日本通,尤其对日本历史及文学,造诣甚深。崔先生生于山东,二十年代留学日本十年,1933年毕业于广岛文理科大学。

崔先生学成归国,在上海参加曾虚白先生主持之《大晚报》,担任该报副刊主任,编辑文艺副刊“火炬”及影剧副刊“剪影”,活跃于文化界。

在主编《大晚报》文艺版期间,崔先生自撰长篇小说《新路》及《群莺乱飞》,在该报连载。

崔先生出身于日本国立大学,本拟从事学院派之学者生活,故先后在复旦、沪江(上海)、中央(重庆)、中国文化(台北)各大学讲学,并著有《通鉴研究》、《日本废除不平等条约小史》(均由商务印书馆出版)等学术书籍。

崔先生在文学上师事日本白桦派领导者武者小路实笃,曾翻译其作品《母与子》、《忠厚老实人》、《孤独之魂》、《武者小路实笃戏曲集》,并翻译日本最伟大的作家夏目漱石的代表作《草枕》和《三四郎》、井上靖的《死与爱与波》、藤森成吉的《谁逼她如此?》(戏曲)、女作家林芙美子的《放浪记》。

崔夫人张君惠女士亦长于写作,曾留学日本,在东京艺术大学习声乐,并以余暇习插花,属草月流,曾获该流“家元”(祖师)敕使河原苍风授予“模范奖”。

当崔万秋在《大晚报》主持副刊时,江青(当时名李云鹤,后来改名蓝苹)前额留着刘海,梳着两条小辫子,穿着阴丹士林布旗袍,飘然从青岛到上海“打天下”。由戏剧家洪深之介绍,蓝苹获识崔万秋。崔先生向以奖勉青年艺人为职志,和蓝苹又有山东同乡之谊,当蓝苹主演易卜生的《娜拉》时,曾在报端予以推介,蓝苹乃在话剧界崭露头角……[23]

崔万秋从1948年起转入外交界,担任国民党政府驻日大使馆(1952年前称“驻日代表团”)政务参事。1964年回台湾,任“国民党政府外交部亚东太平洋司副司长”。1967年起任“国民党政府驻巴西大使馆公使”。1971年退休,隐居于美国。

他熟悉江青的前半生。晚年,他写出了《江青前传》一书。在该书中,崔万秋写了他最初认识蓝苹的经过[24]:

且说在一品香吃过午饭,洪深热心地邀我去参观《娜拉》的排练,前辈盛意难却,便跟他一道前去。

排练的详细地址记不清了,只记得排戏的大厅为长方形,颇似中小学的教室。我们进去时,刚排完第一幕,大家正休息。有的吸烟,有的喝茶,有的闲聊,其中有一个穿阴丹士林旗袍,梳着刘海发型的年轻姑娘,远离大家沿着靠窗那一边,一个人走来走去,口中念念有词地背诵台词。

在场的人士中,如应云卫(好像是业余剧人协会的理事长)、金山、赵丹、魏鹤龄等都是熟人,只有章泯是初次会面。戏剧界的朋友希望新闻界的人替他们宣传。所以我前往参观,他们甚表欢迎。应云卫很爽快,开门见山说:“希望老兄多捧捧。”

我笑答:“当然,当然。”

洪深是编、导、演一把抓的千手观音,他的翩然光临,大家正求之不得。

本来大家正在休息,我们两人一进去,室内突然热闹起来。正在大家聊得起劲,那位穿阴丹士林旗袍、走来走去背台词的姑娘走过来,向洪深打招呼,态度很恭敬。洪深向她说:“蓝苹,我来为你们介绍,这位就是我常对你说过的崔先生,我的老朋友,你的同乡前辈。”

蓝苹态度很自然,大方说:“我拜读过崔先生很多著作,久仰得很。”

洪深又向我说:“她就是蓝苹,我的学生、你的同乡,捧捧她。”

我笑答:“当然,当然。”

应云卫喜欢凑热闹、开玩笑,插嘴说道:“不能只捧同乡,要把大家一道捧。”

我仍笑答:“当然,当然。”

我怕因应云卫的打岔,冷落了这位年轻女同乡,便问她:“山东哪一县?”

“诸城。”

本来她说的是普通国语,“诸城”两字露出了乡音。

“诸城是文风很发达的县份,我有很多师友出身诸城。”

“哦?”她很感兴趣。“等这出戏演完,我去拜访崔先生,一方面领教,一方面谈谈故乡的事。”

“领教不敢当,来聊天,随时欢迎。”

当天的谈话,到此为止,接着她便去排戏;我和洪深各自有事,看排戏看完了第三幕,便告辞而去。临别我对她说:“预祝你演出成功。”

我回忆初次看见蓝苹的印象,虽非妖艳动人的美人,但身材苗条,面目清秀,明眸丹唇,聪明伶俐,“好容貌”也。可惜江青的门牙,有一只是黄色,不便用“皓齿”恭维她。

这一颗黄牙齿,她却充分利用了。她飞黄腾达后,曾对电影局人员说:“我童年时代对封建主义非常恨。封建主义打母亲,为了保护母亲,把我推倒在地下,我的牙齿跌坏了,一个牙齿发黄,就是那个牙,我从童年就抵制封建主义。”她对露克珊·维特克也谈过她父亲打她母亲的事。

但上海出版的《电声》周刊报道:蓝苹在苏州拍戏失慎,折落门牙两枚。莫论两说孰是,门牙发黄,则是事实,所以不便恭维她“皓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