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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苹终于与唐纳重回上海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行文至此,不能不提一下“小俞”—黄敬的行踪。

1935年秋,原本是旁听生的俞启威,正式考入北京大学数学系。他积极参加学生运动,跟北平学界蒋南翔、姚依林等认识了。但是,这时他仍未接上党组织关系。

1935年12月9日,北平爆发震惊中外的“一二·九”爱国学生运动,俞启威和姚依林等成为学生领袖。这时,俞启威为了便于在外活动,改名黄敬。

据当时在中共中央北方局担任领导工作的陈伯达告诉笔者[32],黄敬在“一二·九”那天,还未恢复组织关系,翌日被确认为中共党员,参加党组织活动。

1936年4月,黄敬担任中共北平市委宣传部长兼学委书记。李葆华任中共北平市委书记。

1936年5月,作为北平学联的代表,黄敬来沪,住在八仙桥青年会大厦。5月底,黄敬出席了在上海圆明园路基督教青年会总部(借用那里作会场)召开的全国学联成立大会。

黄敬来上海时,临时改名“黄文山”。他和胡乔木、吴砚农、刘江陵、张惠民五人组成了筹建全国学联和全国救国联合会的小组,由他任组长。

沙千里在他所著《漫话救国会》[33]一书中,这样回忆道:

……全国各界救国联合会在上海成立,简称“全救”。

全国各界救国联合会代表大会于一九三六年五月三十一日,即“五卅”纪念日的第二天,在上海开幕。大会共开了两天。

会议是在上海博物院路(今虎丘路—引者注)中华基督教青年会全国协会的一间会议室举行的。会场可容纳几十人。这个地方是由吴耀宗安排的。会议是在秘密状态下举行的。

……

出席会议的代表:北平的代表有黄文山(黄敬)、刘江凌(陵)、陆璀、李家宗(董毓华)……

真是无巧不成书。

蓝苹等三对新婚夫妇5月5日在上海招待亲友时,是在上海八仙桥青年会九楼餐室,而那时黄敬正住八仙桥青年会大楼内!

蓝苹等三对新婚夫妇的证婚人是沈钧儒,而黄敬来沪却又正是和沈钧儒商议筹备成立全国救国会!

黄敬对蓝苹和唐纳的婚恋清清楚楚,而唐纳根本不知道蓝苹的前夫就在上海,就在咫尺之内!

黄敬悄然和蓝苹见面,劝她离开上海回北平。她毕竟跟黄敬有着很深的感情,决定以回济南探望母亲为借口,离开上海,离开唐纳。唐纳呢,全然被蒙在鼓里!

蓝苹的姐姐对唐纳说,蓝苹去天津了。其实,她在北平!

翌日—唐纳处于高度兴奋之中。

一大早,马吉峰就拿着一张报纸进来,高声呼喊:“唐纳,唐纳,看报,看报—你成了济南的新闻人物啦!”

唐纳一瞧,嘿,“唐蓝事件特刊”!唐纳接过报纸之际,马吉峰神秘地笑了。

那特刊全文刊登了蓝苹写给唐纳的最后一封信,唐纳26日写给蓝苹的遗书,还有唐纳在自杀之际致郑君里、袁牧之、赵丹、徐怀少的一封长信……

唐纳抬起头来,马吉峰仍在神秘地笑着。

唐纳恍然大悟,正是他面前的这位文友把这些信件捅到报社去,印出了这份特刊!唐纳哭笑不得,只好由他去了。

唐纳细细地看着特刊,读着他“26日夜远处传来鹧鸪啼声和着雨声时”写下的遗书,犹如做了一场噩梦。

正在恍惚之际,马吉峰说有客人来了。

唐纳丢下报纸,站了起来,以为蓝苹来了。出乎意料,却是郑君里从上海专程赶来!

原来,唐纳自杀以后,茶房除了在他房中找到致蓝苹的信之外,还找到致郑君里等的信。人命关天,济南宾馆当即按信封上的地址,给郑君里发了电报。

郑君里接到电报,奔往赵丹家,大家都为唐纳自杀惋惜不已。他俩一商量,决定由郑君里赶往济南,料理唐纳后事,而赵丹则赶往大律师沈钧儒先生处,要求他为唐纳之死申冤。

郑君里含泪踏上北去的火车。刚到济南,他直奔济南宾馆,方知唐纳已经脱险,当即破涕为笑。

他终于找到马吉峰家,兄弟团聚,悲喜交集。

“昨天我还寄信给你呢!”唐纳对二哥郑君里说道。

“信里讲些什么?”

唐纳附在郑君里耳边,说出了蓝苹姐姐告知的消息。

郑君里也愣住了。这位六和塔婚礼的主持人,怎么也想不到,新娘蓝苹如此“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蓝苹来了,我要当面跟她算账!”唐纳愤愤地说。

“三弟,你千万冷静。”郑君里年长三岁,为人处世到底比唐纳老练、沉着,他叮咛道:“你千万不可当面戳穿蓝苹的隐秘,她是一个什么事情都说得出、干得出的女人。如果你不愿再跟她和好,我们现在就回上海去;如果你还要跟她共同生活,那你就别声张,当作不知道有那么一回事……”

唐纳无言以对,久久地缄默着。半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过天津,经德州,蓝苹接到姐姐的电报,终于从北平赶来济南。

当天下午,蓝苹在姐姐陪同下,唐纳在郑君里陪同下,在东鲁中学宿舍见面。

向来健谈的唐纳,此刻嘴巴像贴了封条。

向来伶牙俐齿的蓝苹,一脸尴尬,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话来。

双方僵持着。

“阿蓝,回上海去吧!”郑君里打破了难堪的沉默,说道,“阿蓝,你不是对三弟说过,等下了雨就回上海。济南已经下过雨了,你该回上海了!”

“你们先回去吧。我收拾收拾再走。”蓝苹说道。

“不,我们一起回上海。”郑君里一手拉着唐纳,一手拉着蓝苹,要往外走。

蓝苹抽回了手,说:“今天就走?”

郑君里斩钉截铁一般说道:“今天就走!现在就走!”

蓝苹拗不过郑君里。当晚,他们就踏上了驶往上海的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