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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苹成了破坏章泯家庭的第三者

1937年5月27日,蓝苹、唐纳再度成为上海滩上的新闻人物:距唐纳上次在济南自杀—1936年6月27日之后整整11个月,忽然从上海吴淞传出消息,唐纳跳海自杀!

幸亏被人及时捞起,送往吴淞医院抢救。口吐白沫的唐纳,总算又一次免于一死……消息传出,又轰动了上海报界!

报上报道唐纳二度自杀,只是提及蓝苹遗弃了他。其中详情,外人莫知。

直到6月14日,记者们获知在尤竞家发生的一幕悲剧,这才了解唐纳跳海自杀的真正原因:

尤竞,亦即于伶,章泯之友。那天,于伶家仿佛成了“临时法庭”—那是章泯借他家办理离婚手续。

章泯,原名谢兴,又名谢韵心,四川峨眉人。1929年毕业于北平大学艺术学院戏剧系,是上海话剧界声望很高的导演。同时,他还是一名多产的剧作家,创作过许多剧本。另外,他也是一名艺术理论翻译家,曾与郑君里合译过《演员自我修养》等书。

1931年,他在上海参加左翼戏剧家联盟。1932年,他加入中国共产党。1935年,商务印书馆出版了他的理论著作《论悲剧》、《论喜剧》,在戏剧界颇有影响。

赵丹称章泯为“严师诤友”。章泯死于“文革”中的1975年2月4日。1980年2月春节时,赵丹写下《怀念严师诤友章泯》[39]一文,内中回忆道:

章泯原名谢韵心,是我参加左翼剧联组织的单线联系人,但凡我思想上有什么疙瘩,或是什么大事的决定,都听他的。此后虽然剧联组织宣布解散了,然而我们一直还保持这种关系。他是我的严师诤友。

他为人正直、严肃,不苟言笑,待人诚恳,绝少低级趣味。他是党内的一位理论家,在同志间有威信。他也写过一些剧本,但在介绍世界名著与戏剧理论方面的建树更大。我也正是从他那里才第一次听到史丹尼斯拉夫斯基、丹钦柯、瓦格坦柯夫、梅耶荷特、泰伊洛夫、雷因哈特……这些艺术大师的名字,也才得知在话剧领域内原来也有这许多不同的派别,并且各个的主张自成体系,他们之间又往往相抵相悖。……

1934年早春的一天(应为1935年—引者注),金山陪同章泯来找我,邀我参加易卜生的《娜拉》的演出。一开头他们就说:“我们不能总停留在喊几句口号,流出几滴眼泪的表演水平阶段了,我们要提高左翼戏剧的演技水平……我们应该建立自己的剧场艺术。”这样,我们就在《娜拉》的排演实践中,学习和运用起史丹尼方法了。老实说,在这之前,我完全是“瞎猫碰死耗子”,只凭一点直感在演戏,能有这样一次有目的的学习机会,真是珍重如宝……

章泯同志有一个突出的优点:他从来不把自己的主观意志强加于人。他非常尊重别人的创造和劳动,他与演员一同工作,完全取平等探讨的态度,总是从理解演员的创造意图、向往和可能出发,善于将演员的创造意图纳入到他自身的导演工作中去,成为他再创作的起点……

他最蔑视一个人的自满和沾沾自喜的低级情操。他不止一次地教育过我:“一个真正的艺术家,每一次的创造,都只是一次艺术上的探索,一个重新的起步而已,从这一意义上讲,没有什么成功或是失败可比。”

从赵丹的文章之中,足以看出章泯在戏剧界的崇高声望。

章泯,本来有着幸福的家庭:妻子萧琨女士是著名的诗人萧三的胞妹,和他是结发夫妻。结婚多年,感情不错,他们已有几个子女。

然而,由于一个比章泯小七岁的第三者插足,使章泯神魂颠倒,家庭崩溃。萧琨忍无可忍,只得与章泯离婚。

离婚仪式在于伶家举行。章泯和萧琨双方亲友到场作证。

章泯脸色铁青,当着众亲友,在离婚书上签字,然后把孩子们领到自己一边—孩子归他抚养。

萧琨大哭。颤抖的手,执着颤抖的笔,在离婚书上签字。泪水浸湿了纸头。写了好几分钟,她才写好自己的名字。

孩子们挣脱了章泯的手,扑到萧琨怀中。顿时,哭声响成一片。

章泯上前拿起离婚书,一扭头,走了。

那个造成夫妻离婚、母子离异的第三者,不是别人,正是蓝苹!

蓝苹早就认识章泯。早在1934年1月,上海成立无名剧人协会(又名“无名剧社”),当时叫李云鹤的她就参加了。左翼剧联指派了尤竞(于伶)、章泯来指导这一剧社。这个剧社组织两次公演,李云鹤都参加了。

顾而已、赵丹记得,一天晚上,他们去观看无名剧社演出的《锁着的箱子》。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顾而已、赵丹看来,那个剧社演技平平,但是其中一个二十来岁的女演员,不论对白、动作都还可以,似乎受过专门的训练。一打听,才知道那个女演员叫李云鹤。

1935年春,上海业余剧人协会筹排《娜拉》时,章泯作为三位导演中的一位,跟蓝苹朝夕相处。这时,赵丹也和那位改名为蓝苹的女演员第一次同台演出。

不过,那时的蓝苹,只是把话剧看作一块跳板,要从舞台跳上银幕。所以她跟唐纳同居,希望借助唐纳在影评界的影响发迹。何况唐纳的结拜兄弟袁牧之、郑君里、赵丹都是电影界的顶梁柱,都会助她一臂之力。

电影是块放大镜,演员的才、貌,在银幕上,纤毫毕露。蓝苹貌不惊人,演技平平,在电影界成不了大明星。

她又打话剧的主意。她找章泯,为她主演《赛金花》出力。

王莹夺走了《赛金花》。蓝苹再入电影界。1937年上半年,她终于争得电影《王老五》一片的女主角。该片编剧、导演为蔡楚生。蓝苹在影片中扮演王老五之妻。

后来江青这样说起电影《王老五》:

王老五,是一个35岁的穷苦单身汉,他尽管政治觉悟不高,却有着劳动人民的“良心”。他爱上了漂亮的女缝纫工(蓝苹饰),她却没有回报他的爱。但因为她父亲死时,他对她表示同情,出于感激,她嫁给了他,和他一起住在一间典型的上海棚屋里,并生了四个孩子。随着时间流逝,他们处境的悲惨使他变得十分颓废,开始酗酒。1932年1月日本进攻上海加剧了他的颓废,他喝得更凶了,这个家庭不幸也加深了。工头想笼络王老五为他服务,他暗地建议他在工棚中间放一把火。头脑简单的王老五通常是很容易受骗的,但这一次他凭直觉拒绝了,不畏工头,在人们面前斥责他是个叛徒。恼羞成怒的工头为了报复,把王的茅舍变成了火海,他的妻子和孩子勉强逃生。然后,他(指工头—引者注)煽动人们反对王,反而把他(指王老五—引者注)挑出来作为“该死的叛徒”。他的妻子因此站在人民面前,脸上流着泪,乞求人们不要再迫害他。阴险的工头放的火引起敌机的警觉:村庄被轰炸,日本人从四面包围了他们。最后一幕,王的妻子俯在她丈夫的尸体上。人们的血泪在她周围旋绕,她无畏地抬起头,痛骂外国敌人和中国叛徒。

这一回,不像《狼山喋血记》,女主角是名副其实的,镜头很多,绝不是“隔几百尺片子,才将她放进一个场面”。

蓝苹期望着《王老五》上映,会使她在影坛名声大振—这是她平生主演的第一部电影。不料,半路上杀出了程咬金,使蓝苹大失所望:《王老五》完成以后,送国民党电影审查机关。“审查老爷”从中作梗,看到影片中有一段工头当汉奸的戏,大为不满,说什么“中国是没有汉奸的”!胳膊拧不过大腿,编导只得删剪了两本影片(亦即剪去20分钟影片),使全片大伤元气,变得残缺不全。这部影片一直拖到1938年4月才在上海上映,那时日军已占领上海。电影院观众寥寥无几。

蓝苹在电影界努力的同时,也寄希望于舞台。话剧毕竟“立竿见影”,排演几天之后,便可跟观众见面。

她终于打章泯的主意了。她深知,一旦有了章泯这把梯子,她就可以爬上舞台明星宝座—因为章泯是上海举足轻重的话剧导演。

她再也不顾什么章泯比她大七岁啦,章泯是有妇之夫啦……

她白天拍《王老五》,夜里跟章泯鬼混。

章泯正在筹备排演俄国19世纪著名戏剧家奥斯特洛夫斯基的代表作《大雷雨》,蓝苹博得了章泯的欢心便出任女主角—扮演卡嘉玲娜。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1937年5月中旬,唐纳写了一个剧本,托钱千里交给蓝苹。钱千里是电影导演,跟赵丹、顾而已、朱今明是江苏南通崇敬中学同班同学,也是唐纳好友。

钱千里曾告诉笔者[40]:“蓝苹所住的那一带,住着许多电影界的朋友,诸如陈鲤庭等等。那天我正好要去那里,唐纳就托我带剧本。”

■ 江青20世纪30年代主演的影片《王老五》剧照■ 蓝苹饰演《大雷雨》中的卡嘉玲娜(1937年)

本来,送一个剧本,犹如邮递员送一封信,普普通通。然而,钱千里在无意之中,却在蓝苹家里见到章泯。

当时的《影与戏》,作了如下报道:“钱千里从来没有去过。那天去得太早,大约蓝苹还没有起来。钱千里敲门敲了很久,以为她昨夜拍戏拍得太晚,现在还没有回来。本来打算走了,哪晓得蓝苹又轻轻地开了门,伸出一个头来。钱千里就把一个剧本交了给她。因为从来没有去过,就顺手推了门进去,哪晓得章泯正睡在床上,钱千里弄得有点难为情,两人互相点了点头,钱千里就轻轻地走了……”

5月22日,唐纳知道这件丑闻后悲愤欲绝。

5月27日,怒气填膺的唐纳在吴淞跳入波涛之中……

蓝苹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跟章泯公开同居。

章泯夫人萧琨实在无法容忍,终于与章泯离婚。

直到后来蓝苹去了延安,章泯到了重庆,章泯又和妻子萧琨复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