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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眼中的江青

经过疗养,她因放射治疗造成的白血球减少,渐渐恢复正常。放射治疗导致的急性膀胱炎也痊愈。慢性胆囊炎早已治愈。不过,过分的无聊,加上对于疾病的过度恐慌、疑虑,又导致了神经官能症。

江青身边的工作人员后来给江青总结出“四怕”:一怕风,二怕光,三怕声,四怕冷与热。

1959年冬,王敏清受组织分配,担任江青的保健医生。

王敏清,也就是前文曾写及的王世英的儿子。当毛泽东要与江青结婚时,王世英曾上书中共中央负总责张闻天,坚决反对这一婚姻。

由于王世英解放后担任中共山西省委书记,他的学医的儿子王敏清也就被视为政治可靠,在中南海保健局工作。也真是冤家路窄,王敏清被分配到江青那里当保健医生──不过,江青并不知道王世英当年上书张闻天之事,王敏清也不知道此事。

笔者的文友王凡采访了王敏清,这么记述王敏清眼中的江青:

王敏清被确定为保健医生后和江青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广东省委东山招待所小岛二号楼。初次见面,江青对王敏清很客气,她坐在沙发上,让他坐在了她旁边的沙发上,并吩咐服务员给他沏茶。后来,王敏清了解到,在江青身边工作的人员,能享受在江青住所中同她平坐在沙发上待遇的人很少。

“我刚接手工作时,江青身边的服务人员有七八个:殷曼丽、程美英、李强华三位护士,负责医疗护理方面工作;李连成担任警卫,还要负责江青的生活,以及同广东省有关部门的联络;广东省委警卫处干部张荣,也整日跟着我们;还有两位服务员韩芷芬和张淑兰。”

王敏清安排在二号楼的楼上,和李连成住在一起,楼下是江青白天通常活动的地方。这里的人一再提醒他江青怕声响。他们在室内、在地毯上走也要脱了鞋;同江青说话,声音要轻得只能对话的两个人听见;江青活动范围内的门缝,都垫了纱布或海绵。他还得知,江青甚至因李强华辫子摩擦衣服的声音太吵,软硬兼施地逼她剪掉辫子。

一天,江青心血来潮,突然提议以后和身边的工作人员同桌进餐,说是为了和群众打成一片。所有的人都知道江青怕声响,所以吃饭时尽量不发出声音,甚至吃青菜也不敢出声。如果谁出了声,江青就骂谁:“你是猪。”这是王敏清第一次看到江青施淫威,侮辱身边的工作人员。他感到吃惊:主席夫人怎么这么专横,这么不尊重别人?

“江青说同甘共苦、一桌吃饭,她和同桌的人都吃一样的菜饭吗?”“我们是坐在一起吃,但她的菜是单独的,和我们不同。她有时会拣两口我们的菜吃。”“她吃得很奢靡吗?有的文章或书中说她常吃高级补品。”“在今天看来,倒不算很奢侈。鸡、鱼、肉、蛋,每顿总是有两样。有时也吃些高级营养品,像燕窝等,但不是经常不断。”

为了把饭吃得悄无声息,王敏清他们只好顿顿与豆腐相伴。有的护士因为怕嚼出声响,硬把一碗米饭直接吞进腹中,结果导致肠胃患病。不久,江青也发现,同桌人的菜总是豆腐,还问王敏清:你们怎么总吃豆腐?王啼笑皆非,只得说,我们喜欢吃豆腐。

和江青同桌不仅没有甘,只有苦,而且她一放筷子,大家也得“住口”。长此以往是要影响身体和工作的。于是王敏清他们在陪江青吃完饭送她走后,还得再回到餐厅补吃一顿“自由饭”。这样一来,加上晚间夜宵,王敏清他们每天要吃七顿饭。外界人还以为他们多享福,而他们的感觉却是受洋罪。

“江青不许别人吃饭出声,她自己难道吃饭一点声音都没有吗?”我问道,“记得某保健医生在其回忆录中说,他也感到和江青一起进餐是受罪,因为江青吃饭时爱喋喋不休地议论这、评判那,而且吃相饕餮,让人厌恶。”“江青吃饭的确很斯文,确实没有什么声音,否则她骂别人猪时岂不也是在骂她自己?”王敏清答道:“可也奇怪,她对辫子和衣服摩擦的声音都挑剔,可听音乐、跳舞、看戏、看电影,那么大的动静,她倒不怕了。”[178]

王敏清还回忆说,“她甚至不能听到飞机的声音,为此她要广东省委下令住地附近不得有飞机掠过。结果她住在广州的最后一个多月,广州白云机场关闭,民航的客机不得不在军用机场起落”。

中共江西省委第一书记杨尚奎的夫人水静,则这么谈及江青的生活:

当时,江青的生活完全资产阶级化,这已不是什么秘密,而“化”的程度却是令人吃惊的。一位曾在江青身边工作的护士告诉我,与其说江青像个东宫皇后,不如说更像个女奴隶主。在日常生活中,江青连一举手一投足之劳都不愿意付出。她晚上穿着睡衣躺在床上,要护士替她整好、拉平,她动都懒得动。房里安装了电铃,使唤人都不用开口,按按铃就行了。有一回她的电铃响了,护士急忙赶进房里,只听江青懒懒地说:“把暖水袋递给我。”其实,那暖水袋就在她床上,伸伸手就够着了。早上一睁开眼,她就把护士和工作人员叫到床前,问她们:“今天天气怎么样?我穿什么衣服好呀?配哪双鞋子呀……”嘀咕半天,想好了,给她办妥了,才准备起床。先坐在床上,在别人侍候下洗脸刷牙;然后在别人侍候下吃早饭。江青干什么都不愿意动手,甚至连洗澡也不例外。她躺在浴缸里,让护士给她洗身、擦背……

1962年夏,江青再次上庐山,当时,她常到直属招待所来洗头发。只要她一到,招待所便变成一座“死城”,工作人员不能来回走动,炊事人员不能动勺弄盘,住在这里的客人也得屏住呼吸,因为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否则就要“影响”江青的“休息”。而且她一呆就是半天,推拿按摩,没完没了,以致工作人员饭都吃不成。如此作威作福,也是天下少见的。

江青总是在自己周围制造死一般的寂静。我亲眼看到,她在上海、杭州、庐山等地的住处都与众不同,不但地上铺着厚厚的绿色地毯,窗上挂着沉沉的绿色窗帘,而且床铺、桌子、坐椅乃至马桶都要用绿色丝绒包起来;就连茶盘、茶杯也要垫上小方巾。为她服务的工作人员走进她的房间必须蹑手蹑脚,像雪花落地般地轻而无声,否则就要大触霉头。江青平时这么怕“吵”,我们这些夫人当时感到很不理解,背后常议论。江青那么怕吵,怕声音,可是跳舞时却非强刺激的西洋打击乐不能尽兴,这岂不自相矛盾?所以,如果说绿养眼还有些道理的话,静未必是为了养神,更多的恐怕还是为了造“威”,使人一入她的住处便胆战心惊,就像宗教庙堂里那种刻意制造出来的阴森气氛令人毛骨悚然一般。一个人的功绩与他所受到的尊敬是成正比的,江青无功,唯恐别人不敬,于是挖空心思地“创造威严”,可惜画虎不成,反类其犬。

江青得到的生活待遇和荣誉,远远超出了她的付出。沾一点毛主席的“光”,人们也可以理解,但是,我总觉得在她内心有一种深深的怨恨,一有机会或抑制不住时便会宣泄出来。我是从她对工作人员的态度上察觉这一点的。在她身边工作的人,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的,无不恪尽职守,甚至对江青的过分苛刻和横蛮无理的要求,也都看在毛主席的分上而强咽下去。尽管如此,她不但不对这些同志表示感谢,反倒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敌意,甚至充满着仇视。一位曾做过江青护士的同志告诉我,江青偶尔一高兴,也什么都说,甚至连与唐纳等几个前夫的事也津津乐道;而她不高兴时,任何小事情都可以成为她训斥、惩罚工作人员的由头。我在北京的一位朋友告诉我,她的妹妹就是因为一件小事而被江青发配到大西北去“充军”的,搞得一家人不得团聚。还有更倒霉的,在江青一怒之下便当作“反革命”送进监狱。江青这种行为激起了许多领导的义愤,据说,少奇就很有意见,江青所在的党支部还专门派人找她谈了话,但毫无作用。

一位电影界人士在陪她看外国电影时,偶然说了一句某位外国摄影师很注意“出绿”。所谓“出绿”,便是影片中注意突出绿色,而且使各种绿色在画面中很有层次。她听了这话,所以要求她所住的房间也“出绿”,也“绿有层次”!

1962年春,陈云和夫人于若木来到上海,被安排住进太原路上海交际处管理的一幢房子。刚进门,就觉得屋里特别的豪华和奇特:绿色的地毯、绿色的沙发、绿色的窗帘,就连桌子、马桶、马桶盖上,也铺着绿色的丝绒。

陈云觉得奇怪,这房子他曾住过,室内并没有这等特殊的装饰。一问,才知此处后来江青住过,她说她喜欢绿色,绿色使人心境愉悦。她要求上海交际处照她的意见,对屋里装饰进行一番改造。

于若木对警卫处处长说:“请你向交际处负责同志转达一下,这幢房子的装饰很别扭。我的意见是把这些窗帘都取下来,换上原来旧的。换下来的窗帘可以拿到市场上供应群众。”

交际处负责同志颇为为难,说:“那还要去请示江青同志。”因为江青说不定哪一天会再来住些日子,看到装饰变了,会发脾气的。

据云,仅上海一地,按照江青吩咐作如此特殊装饰的房子,还有三处。

凭着“第一夫人”的身份,她时时电召专为高干服务的大夫们,今儿个会诊,明儿个为她进口药品……

她不断地调看外国影片。就连她看电影时的沙发椅子的要求也不同常人,必须做到连坐三个小时臀部无麻木之感。

她作为演员,原本喜欢拍照,左一张剧照,右一张生活照,这自然有摄影师为她效劳。她自己并不会拍照。在苏联疗养时,身边没有摄影师,而她又希望到处留影,她就买了架照相机,开始学习摄影,这时,她到处游玩,对摄影的兴趣更浓。她花费外汇,从香港进口一架高级照相机,每到一地,就用摄影打发时光……她在电影界工作过,有一定文艺修养,因此她学摄影,进步倒也快。只是忙坏了中南海的摄影师们,要帮她冲胶卷、印照片。

据江青对维特克说,她拍的照片“太多了”,即使是“近几年”就有“大概一万张左右”,但是她销毁了三四千张,“还有很多要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