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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天水满心狐疑飞往北京

1976年10月7日,当胜利的曙光照耀着华夏大地,人们从睡梦中苏醒,还不知道中国这艘巨轮已驶入新的航程。

叶剑英和他的战友们不露声色,因为在这个时候燃放庆贺的爆竹尚为时过早。

他们把目光投向上海——这座尚处于“四人帮”余党手中的中国最大的城市。

10月7日出版的《人民日报》,依然保持着“姚文元风格”,送往千家万户。头版头条登着:《继承毛主席遗志的最好实际行动——上海市掀起群众性学习毛泽东思想的高潮》,这是一篇吹捧“基地”的报道。二版的通栏标题为《深入批判邓小平授意炮制的〈论总纲〉》,刊出梁效的长文《〈论总纲〉和克己复礼》。“梁效”这一“帮秀才”写的“帮文”照登不误,似乎一切“正常”。……《人民日报》如此,全国所有的报纸、电台也如此,没有透露半点风声,谁都不知道6日午夜爆发的那桩惊天动地的壮举——尽管在逮捕“四人帮”之后,北京卫戍区部队已顺利地接管了新华社、人民日报社、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公安部。

当年“杨、罗、耿”兵团的那个“耿”,即耿飚,曾长期担任中共中央对外联络部部长,此刻奉命接管了姚文元那一摊子舆论机关,但在舆论上仍保持沉默。

在茫茫大上海,这天唯一行动反常的是“总管”马天水。

10月7日上午9点,当粗眉大眼的王秀珍刚刚步入康平路中共上海市委的党委学习室,发觉马天水穿得整整齐齐,早已坐在那里。马天水向来“朴素”,只有在接待外宾时才穿笔挺的中山装,扣得紧紧的衣领里露出一圈雪白的衬衫领。不过,他今天神态木然,呆呆地坐在那里。

“马老,今天有外宾?”王秀珍问道。

“不,去北京开会。”马天水低垂着硕大、光秃的脑袋,颓然地答道。

“去北京开会?”徐景贤也进来了。他向来是个非常敏感的人,马上插话道,“中央最近一段时间没有会议呀,也不会有人事变动。”

“是呀,每次去北京开会,春桥、文元和老王总是事先来电话关照。这一回,怎么突然叫你去开会?哪里来的通知?”王秀珍问道。

“中央办公厅一早打电话来,要我和周纯麟同志今天中午赶到北京。”马天水答道。

“你给春桥挂过电话吗?”徐景贤追问。

“我,我怕太早,他没起床,怕打扰他。”马天水支吾着。

其实,这个“马老”,乃是一匹识途“老马”,哪里还用得着徐景贤提醒?他在接到中央办公厅的电话之后,当即觉得这通知那么急,有点蹊跷。他在电话中问道,去北京干什么?开什么会?他想摸底。可是,对方只是重述中央的通知,未加任何说明。那口气完全是公事公办式的。马天水一听,便疑虑重重。

凭借着“老马”丰富的政治经验,他预料此行凶多吉少。特别是在国庆节前夕,王洪文先是派他的秘书萧木来沪,紧接着又派廖祖康来,已经把北京政局的底牌清清楚楚告诉了马天水。

然而,电话是中央办公厅打来的,马天水不能不立即去北京。

马天水与上海警备区司令员周纯麟同行。王秀珍、徐景贤送他们去机场,再三叮嘱马天水的秘书房佐庭,到了北京一定要打个电话回来报“平安”。

马天水的飞机刚刚抵达北京,就被接去出席中央的“打招呼”会议。

当马天水听说“四人帮”被捕,简直目瞪口呆!他解开了紧扣着的中山装的领子,那光秃的前额仍在不断冒汗。他闭口不语,不表态。

凌晨2时,当他驱车回到京西宾馆,他实在熬不住了,才对秘书说出了一句恼羞成怒的话:“简直是突然袭击,宫廷政变!”

说罢,马天水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即便是在秘书面前也不该说出这样泄露内心秘密的话。他赶紧闭上了嘴。

辗转反侧,马天水无法入眠。

他无法抑制自己的心情。他毕竟又对秘书说出了心里的话:“唉,今天还要去开会,会上不能不表态。表态难,不表态又不行。表示拥护吧,向上海怎么说?不表示拥护吧,恐怕就回不去了!”

在会上,马天水言不由衷,不得不虚掩几句拥护之类的话。紧接着,他就来了个“但是”:“建议党中央正确处理和区分两类不同性质的矛盾,张春桥在‘一月风暴’、‘大联合’中是有影响的人物,中央要慎重对待。”他的言外之意,张春桥属“人民内部矛盾”,王洪文当然也属“人民内部矛盾”。

就在马天水吞吞吐吐、闪烁其词的时候,上海的徐景贤、王秀珍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