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鼎区,地标建筑景唐大厦二十七楼,景唐集团总裁办公室。
自景唐建筑集团老总邓廷序八月身亡之后,吴迪便接任,成为新一任的首席CEO。
在外人和新闻媒体的眼里,这个不到三十岁的男人坐上这个产值上百亿的集团老总位置,实在是令人惊诧和羡慕。年少有为、意气风发的这类火一般滚烫的字眼,一直陪伴着这个以前的无名之辈。
但是在明眼人心中,知道这个湾塘帮最主要的财源,自然得由最心腹的手下掌握才行。
很显然,吴迪这个洪山大学国际商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前湾塘集团执行董事陈良伟的私人助理和学弟,正是这样一个人物。
从一个娱乐产业的经手者,到大集团的掌舵人,吴迪这个角色转换做得很快。
如他的后台老板陈良伟一般,顶着巨大压力上台的吴迪,很快便稳定了局面,他不但迅速将并非铁板一块的董事会老派联盟给一下子捅得稀烂,而且一连做了好多套组合动作,新的政策纷纷出台。
那些跃跃欲试的不安定分子,要么被拉拢,要么被打压,吴迪在第一时间内就成功掌控董事会的走向。
他还去洪山大学将他的研究生导师请出山来,建立了一个专门的经济情报研究室,提出了优化集团公司架构的远景规划、项目建立、发展和机制建设的一揽子改革方案,立刻给停滞着的景唐集团注入了一股巨大的强心剂,公司上下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而在这些过程中,吴迪开始建立起了自己的权威,而不是仅仅依靠着身后陈良伟的威慑。
晚上十点,终于忙完了一天的活计,吴迪将自己埋在舒适的真皮高靠背椅上,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这些天实在是太累了,以至于他每天的休息都只有四五个钟头。景唐集团一直是段玉山的直属势力,在他的手下发展了好几年,除了现在几个高层,公司大部分中层人员都是段玉山一手提拔,算得上太子的潜龙府邸。
虽然人走茶凉,而且这时代忠心值不了几个钱,但是难保有些看不清形势、心怀叵测的家伙存在,这些人尤其麻烦,很会暗地抽冷使绊子、下黑套。
陈良伟上位后,手上拿的出手的人才并不算多,除了后来相继投靠的人外,像是景唐这种大型集团,自然想着亲手掌控,可是实在分身乏术,所以便派了吴迪来接手。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吴迪这些年来并不仅仅是想着做一份打下手的工作,他有着自己的理念和野心,所以准备也是十分充足,一个多月的工作下来,又拉又打,基本初见成效。
但是长远来讲,独当一面,却也失去了俯瞰全局的身份和位置。
湾塘帮并不是仅仅只有一个景唐集团。
那些表面臣服的骨干帮众并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手上掌握的理念相同的心腹手下依然很少。
诸多烦事在眼前,理想照进现实的机会依然渺茫,但是他一直走在面朝未来的路上。好累,但是有意念在坚持着,榜样在前方,那就什么也不懈怠。
好累,明天去星巴克喝咖啡、听钢琴吧!
他想着。那一个清秀简单的白衣女孩又浮现脑海……
有电话铃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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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过去,江城地下换届风波基本平息,然而无论是势力范围,还是影响力,以及集团实力,相比段叔掌控时的鼎盛时期,湾塘帮都不可或缺地被削弱了很多。即使新一任的陈总前后忙乱,又有上面支持,但是根基不稳,难免会如此。
此时的湾塘集团各路主事,看到台上无限风光的陈良伟陈总,开始逐渐回过神来:大家闹哄哄争了半天,原来便宜都给他占了大半,自己就啃了点残羹冷炙,还跟二小子一样傻笑半天。
静官先生曾经说过:这世上大多数仇恨来源于,不怕你发财,就怕你发了我能发的财。
怨恨在每一个人的心里滋生,没得到利益的人嫉妒分到利益的人,分到利益的人嫉妒得到大头的人,得到大头的人看着陈总,暗地里眼睛红得跟兔子一个样子。
初级阶段的帮派组织,作为首脑如果不是个人魅力特别出众、手段特别厉害、能力特别强悍的话,大到一定程度,难免就会松散许多。如果不是像黑手党这种以血缘为联系手段、历史悠久的组织,离心离德这种事情,是很可怕的。
时间。
陈良伟忙碌得脚不沾地,对于他来说,最缺乏的就是时间。
有了一个过渡时间,他就可以对手中的这个庞大的集团,慢慢的动着精细的外科手术,将那一批独霸惯蛮的老将慢慢挤下台去,换上自己的人;将听话的心腹手下,培养到一个个重要的位置上去,取代掉段叔时代的那些家伙。
新陈代谢,吐故纳新。
假以时日,他将会完成湾塘集团的去段氏化,将这个庞大的组织收拢、夺权、正规化,刻上自己的符号,完成段天德、段玉山未尽的事业,成为一家的家族产业。
这巨大的产业将姓陈!
这才是最终目的。
然而这个高效的社会里,总是有太多急功近利的人,怀揣着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他们无知地挑战着陈良伟的威严,置疑、猜测、辱骂、联合,甚至妄想着以暴制暴,从肉体上去消灭他陈良伟,将这大好局面重新翻转,好再得到一些利益,分更多的蛋糕。
但是,以这一招起家的陈良伟怎么会栽沟里?
陈良伟与段叔不同,他表面温文尔雅,然而骨子里其实更崇尚暴力,不但全天候跟随的有太平洋保全精锐人马,整个湾塘最有战斗力的打手都源自于他原来旗下的江城西区,更何况自登位之后,除了招安原段叔的干将外,他还大肆招揽各路豪雄。
东北红胡子、西北虎狼、东南亚经历战事的退伍士兵、乃至于几个得到真传的少林寺南院武僧……武僧虽是和尚,然而脱籍的和尚又是吃肉,又是喝酒,还要有妹子夜夜春宵,开销着实不少,总的寻些依靠。
那几个光头佬演示了一人单挑四五个壮汉的手段后,就被求才若渴的陈总笑纳了。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北望香港,东临澳门,南朝辽阔茫茫大海,火器自然也是不少。
一时间身边人才济济,高手如云。
成功的消除了几次简陋的刺杀,虽然以迅雷之势给背后的指使者留下难以忘怀的教训,但是陈良伟心情依然不好。他总是对一件事情耿耿于怀,甚至有的时候还神经质的对某个接近他的手下问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语,翻来覆去求证真伪。
那把锋利的刀,始终横在陈良伟的心头。虽然通过吴迪的传话,双方已经完成了交易,巨额款项也已经过手,但是每次午夜梦回,他都在心里拷问自己,假如那个家伙过来刺杀他,他老陈有几分逃命的希望?
算来算去,0%的结论总是让他这个大人物心烦意乱。
你不死,我心难安呐!
陈良伟其实早就查明那个陆言的真实身份。这个小子果然是个打工仔,回来禀报的属下跟他说起,这个人早在三个月前就被放了长假,基本上不属于泰克集团的人了。之后便杳无音讯,找寻不着。但是有人说见过此人,应该还在江城。
他不叫王东川,叫做陆言!很古怪的名字……
一亿啊!
想到那笔酬劳,陈良伟心都在滴血。这不仅是段氏父子的买命钱,还是他陈良伟的买命钱。为了悄悄的筹这一笔钱,陈良伟是费了好大的心思,才通过景唐集团的一笔款项周转过去,没有被老家伙们给发现。
欧债危机呀,钱哪有那么好挣?
然而,再多的钱,都难买他的心安。这是一根鱼刺,牢牢地刺着他,寝食难安,唯有把这人从这世界上抹去,他才能够畅心的活着。
这件事,是头等大事。连掌握湾塘这件事情,都比之不得。
一个是心腹之患,一个是疥癣之疾。然而,又不能够让陆言得知要杀他的是他陈良伟找的人,不然要万一那些无能之辈失了手,逼得本来收手的陆言不得不出刀,来结束自己的生命,那就不美了。
可是能对付那个陆言的利害高手在哪里?
这个问题在十月初的时候,陈良伟终于得到了答案。
新近收到的小弟里面,居然出现了两个超能者。
对,超能者,与陆言一模一样的超能者。刀锋海蛮子,能够以双脚发出堪比利刃的刀风,锋利得能够给给实验用的2cm钢板里留下深深刻痕,五米之内,中者必受重伤,简直是一台无往不利的高效切割机;
坦克二蛮子,皮糙肉厚,一把子力气大得吓人,农庄里的砖墙一脚踹倒,铡草用的大铡刀,手下的花和尚全力砍劈,居然只留下半道白色印痕,他自己说是坦克,陈良伟倒认为是辆推土机。
更加难得的是,这两个人打架经验特别丰富,虽然只限是街头混混打架斗殴水平,但是进退之间,颇有法度,身手灵活矫健,心也狠,敢于见血。他那个缅甸招来的红色高棉军官教练都说,稍加训练,潜力无限。
陈良伟这几天好吃好喝将这两人伺候着,派了那个五十多岁的老教练给两人做指导,然后留了几个好枪法的西北虎配合,在一起熟悉。
这支小队,是他牢牢掌握着的高级力量,也是他唯一可能解决陆言这个能够变换脸容、身手利害非凡的家伙的最终力量。
有了刀子,那么,只需要将这个隐藏在暗处的小子找出来了。
他在哪里呢?
陈良伟仔细数着自己手上可用的人才,才发现肌肉发达的多,头脑灵活、懂得自己心思的人太少太少了,想了半天不知道找谁去办这件事情。现任助手精明干练,但是却缺乏一定的灵活性和手段,实在不堪大用。
而且最近湾塘势力下滑,很多官面上的关系都断了联系,通过别的路径也很难有效,偌大一个城市里找寻一个面容不定的人,特别麻烦。
真的需要一个特别能办事又谨守秘密的手下来办啊!
陈良伟暗暗算着,前助手吴迪再一次浮现脑海。其实一开始就想到了他,因为除了自己,接触陆言最多的就是吴迪,几次情报交流、财款交易都是吴迪一手操作,而且吴迪做事他一向放心,肯定是最好的人选。
然而吴迪刚刚入主景唐,肯定也是殚精竭虑,忙得不可开交,所以就否了。
然而最终盘算下来,这件事情,还真的是吴迪负责不可。
二十一世纪什么最缺?人才啊!
陈良伟感叹了一声,把燃烧着的雪茄放在水晶烟灰缸上,伸手拿过电话,开始拨打吴迪的电话,将决定告诉自己的心腹手下:
陆言,一定得死,找到他,然后准备干掉他!
陈良伟的办公室换成了唐家湾、湾塘集团总部的二十八楼顶层,拉开窗户,可以看见整个江城市区的夜景。办公室内灯光昏暗,桌上的点燃雪茄,有幽幽青烟升起来,在空间气流的作用下,游离出一圈古怪的云雾来。
倘若陈良伟仔细观察,会发现这古怪的云雾里。
有一张似笑非笑的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