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左右两边仿佛冒出了一个天使,一个魔鬼。
天使说:“千万不要睁开眼睛,要不然你就回不来了!”
魔鬼说:“他们这是危言耸听,不要相信他们,赶紧睁开眼睛吧,睁开眼睛你就能弄清楚鬼过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天使说:“不行!这不是危言耸听,好奇会害死人的!”
魔鬼说:“胡说,迷雾怎么能够把人带走呢?真是荒谬之极!”
“呜——呜——呜——”
耳畔边上突然又传来了一阵女人的哭声,那声音如泣如诉,飘渺无踪,一会儿仿佛近在咫尺,一会儿又仿佛远在天边,搅得人心烦意乱。
越来越多的古怪声音从远处传来,时而有很多人在哭泣,时而又有很多人在喧闹,时而有欢笑声,时而又有叫骂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不断刺激着我的耳膜。我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仿佛有无数的孤魂野鬼在车厢外面游荡。恐惧就像一根针,深深地刺入我的肌肤,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十分钟,也可能是半个钟头,甚至可能是一个钟头,反正我也说不清楚,在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之下,我几乎也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直到外面完全没有任何一点声音的时候,老骆才说:“大家可以睁开眼睛了!”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脑门、手心、背脊上全都溢满了汗水。
不知道是不是闭得太久了,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些不太习惯,用手遮挡了半天,这才慢慢睁了开。外面的天空又恢复了先前的干净明亮,火红的太阳仍然挂在天上,仿佛之前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恐怖的幻觉,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我长吁了一口气:“戎飞,现在我们……”
我突然就愣住了,驾驶座的位置上空荡荡的,车门打开,戎飞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心下着慌,打开车门跳下车去,扯着嗓子大喊:“戎飞!戎飞!你在哪里?”
回答我的只有辽阔的风,戎飞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外面虽然是朗朗晴空,但我却像是落入了冰窖里面,遍体生寒。
众人纷纷走下车来,四处搜寻了半天,什么也没有发现。
一个残酷的事实告诉我们:戎飞失踪了!是的,真的失踪了!
老骆摸出一杆金色的烟枪,揉了一些烟丝在里面,用力吸了两口:“那家伙一定是没有听从我的劝告,在阴鬼过界的时候睁开了眼睛,结果被带走了!”
先前老骆嘱咐我们的时候,我的心里多少还存有一丝怀疑,但是现在,我是完完全全的相信了。戎飞不可能独自离开,在这种地方独自离开那无疑是找死。也许老骆说的是对的,戎飞没有听从老骆的劝告,还是忍不住睁开了眼睛,结果就失踪了。
阴鬼过界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阴鬼过界的时候要闭上眼睛?
阴鬼过界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感觉脑袋乱糟糟的,摸出一根烟抽了起来。
众人都埋着脑袋,谁也不说话,气氛变得很压抑,这些人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但接二连三发生的怪事还是让他们的脸上蒙上了一层乌云。
一根烟抽完,李迎新扭头问老骆:“老骆,你就实实在在地跟我们说说,这阴鬼过界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老骆拿起烟枪在地上轻轻磕了磕,缓缓说道:“我第一次碰上阴鬼过界,是在我十七岁的时候。那年我随祖父去关外做一笔生意,路上的时候就遇到了阴鬼过界,当时我吓得不行,祖父就让我闭上眼睛。他害怕我中途睁开眼睛,还用手死死的捂住了我的双眼。后来祖父就告诉我,说那是阴鬼过界,也就是无数的孤魂野鬼聚集在一起游荡而过!”
我的心里蓦地打了个突,刚才阴鬼过界的时候确实是有各种鬼哭狼嚎的声音。
老骆接着说:“当然,那是老一辈迷信的说法!后来我请教过许多专家,专家也给不出个所以然,只是告诉我,阴鬼过界可能是一种神秘的磁场现象!这个回答是比较含糊的,也不能怪那些专家,毕竟这个世界还有许多的事情是那些专家都不能够解答的!”
戎飞被“鬼过界”带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也许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也许死掉了。
我们都为这个蒙古族汉子叹惜不已,几个小时前他还在津津有味地跟我们讲述死亡公路的传闻,而几个小时之后,他也消失在了这条死亡公路之上。看着在荒漠中蜿蜒盘旋的死亡公路,恐惧就像常春藤一样,悄悄爬满我的心脏。
古枚笛有些感伤:“如果不是我们要包戎飞的车,戎飞现在应该还在敦煌市区里面,开着车自由自在地游荡!”
我安慰她说:“谁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也许这就是巴图的命!”
刚刚出门就碰上这样的怪事儿,众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过了一会儿,还是老骆打破了沉默:“我们抓紧时间赶路吧!”
我们平复了一下心情,由老骆驾车,重新踏上了征途。
面包车行驶了不过两分钟,车身竟然开始轻微地摇晃起来,前面的挡风玻璃也被震得哐哐作响,整辆面包车都在颤动,我一下子从座位上蹦了起来:“地震了吗?”
轰隆隆!轰隆隆!
车后传来沉闷的轰隆之声,犹如滚滚闷雷,由远及近,震得我们心肝乱颤。
我打开车窗,伸长脖子,朝着车后极目远眺。
只见在面包车后方约莫两三百米的地方,出现了数十个黑点,那些黑点以极快的速度奔跑在死亡公路之上,并且在我的眼前逐渐放大,变得越来越清晰。
我看清楚了,那些黑点竟然是野骆驼!
数十只体型硕大的野骆驼沿着死亡公路一路狂奔,野骆驼奔跑起来的速度还是很快的,就像是突突突推进的野战坦克。一大群野骆驼紧紧地跟在我们的屁股后面,横冲直撞,气势逼人。
“快!老骆,开快点!”我着急地拍打着车门,恨不得把脚踩进油箱里面。
老骆也从后视镜里面看见了车后的情况,他紧绷着脸,一言不发。
“这是怎么回事?”韩静尖叫起来:“这些野骆驼到底要做什么?”
韩静话音未落,就听砰地一声巨响,带头的野骆驼凶猛地撞在了面包车的屁股上,面包车歪歪斜斜地向前蹿了蹿,车尾顿时凹陷下去一大块。
我的脑袋一下子磕在挡风玻璃上面,立马就冒起了一个乒乓球大小的包块,疼得我呲牙咧嘴。
砰!
那些野骆驼就跟疯了似的,拼命撞击我们的面包车。面包车大幅度的晃荡颠簸,我们就像在坐翻滚列车一样,五脏六腑好像都错了位,胃液咕噜咕噜地往外翻腾。忽听哗啦一声,面包车屁股后面的挡风玻璃裂成了碎片,稀里哗啦地落了一地。
灼热的气浪从后面倒灌进车厢,我们就像是蒸笼里的肉包子,汗水大颗大颗往下掉。
“他妈的!”王东禹怒吼着从背包里取出了突击步枪。
“你做什么?”老骆厉声喝问。
王东禹拉着枪栓说:“干掉它们,要不然我们撞也被它们撞死了!”
“住手!”老骆大声说道:“你根本就不了解野骆驼,你这样做只会激怒骆驼群,到时候我们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王东禹也急了:“你他妈说该怎么办?”
老骆略一沉吟:“看这情形,这群野骆驼应该是受到了惊吓!只要让带头的骆驼停止下来,骆驼群也就能停止下来了!”
王东禹问老骆:“净说些废话!那要怎么才能让带头的骆驼停下来呢?”
老骆忽然伸手打开车门,头也不回地对我说:“拓跋孤,你来抓住方向盘!”
“什么?!”我吃了一惊,赶紧扑过去,抓住了方向盘:“老骆,你疯啦?你这是在做什么?”
面包车的行驶速度渐渐慢了下来,骆驼群很快就冲了上来,我们的面包车立刻就被淹没在了骆驼群当中,随时都有被骆驼群冲翻的危险。骆驼群奔跑的隆隆之声响彻耳畔,就像是一颗接一颗的滚雷在旁边爆炸一样,震得我们耳朵发聋。
我紧张地抓着方向盘,汗水顺着脸颊滚落,我扯着嗓子大声喝问老骆要做什么,但是老骆也不回应,他用手撑着车门,眼睛死死地盯着外面奔跑的骆驼群,身子紧绷着,整个人就像是一支上弦的箭矢,随时准备发射。
嗖!
我只觉眼前一花,老骆竟然纵身跃出了车外。
我们的心中猛然一紧,老骆若是失手掉入了骆驼群里面,那肯定会被飞奔而过的骆驼碾成肉酱。还好,老骆的身手还是非常过硬的,他伸手吊住了领头骆驼的脖子,斜挂在半空中。我们都为老骆捏了一把汗,只听老骆沉声喝气,双臂一使力,翻身骑在了领头骆驼的背上。
领头骆驼奔跑的更加疯狂,似乎想要把老骆从驼背上甩下来。
老骆前倾着身子,紧紧地趴在驼背上,双手死死勾着骆驼的脖子。
这一人一骆驼很快就去得远了,我翻身落在了正驾驶的位置上面,猛地一踩油门,面包车突突突地追了上去。
四周是奔跑的野骆驼,我们的面包车夹杂在中间,还真点动物世界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