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的人,在这大半夜里面,纷纷聚集于此,又是淋雨。又是奔走,自然不是为了学雷锋做好事,而是为了那条在江湖上不知道怎么就传得沸沸扬扬的黄山龙蟒,任何觉得自己有可能占点儿便宜的,都会义无返顾地插手其中,这是为何?
还不就是因为那真龙一身是宝,但凡有点儿好处,即便微末,也总好过在山中苦修十年。
甚至还有一个说法,就是咱国人之所以将自己称之为“龙的传人”,便是因为有很多东西,其实是沿袭自真龙之上,别的不谈,那真龙的修行方式,倘若是能够学得几分,只怕未来的江湖。也就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利益在前,没有人会恐惧,特别是一众生来便在与天斗,胆大包天的修行者。能够来到这儿的每一个人,都会在期待着旁人都会是炮灰,唯有自己,才是最有可能占到便宜的那一个人。
所以当我说起“黄山龙蟒”这一个词眼的时候,每一个人的目光。都变得格外炙热。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冲着我高声喊道:“想,当然想了,老子们找它找了大半晚,浑身都湿透了,可不就是为了那条长虫畜生?怎么着,你知道它在哪儿?”
这络腮胡袒胸露背,被雨水淋过的肌肉油光水滑。在夜里还冒着彪悍的光芒,显然是一个劲气外放、武道巅峰的角色,我瞧见他是从洞庭湖那帮渔民之中走出来的。晓得他应该是八百里洞庭的疍民领袖,性子应该是高傲得很,于是嘴角一挑,故意说道:“我自然知道那条龙蟒在哪儿,也晓得它落在了谁的手上,不过不知道你们可敢虎口夺食,抢将过来?”
果然,那汉子一受激,立刻拍着胸脯高声说道:“妈的,既然敢跑到这儿来,我们洞庭湖的汉子就已经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了,到底在谁手上,说出名字来,我江楚尘第一个表示不服!”
他大大咧咧,然而那张天师却心思缜密,眯着眼睛望向了我,对我说道:“黑手陈,那条龙蟒,可是落在了你师父手上?”
“啊?”
听到这话儿,旁边这一群摩拳擦掌的江湖汉子立刻就有些颓了,他们的确是雄心万丈,但却也不是傻缺,刚才之所以胆敢围攻符钧和茅师叔一行人,不过就是仗着有龙虎山的张天师在这儿撑腰,而且又是法不责众,方才胆气旺盛,但是他们却也晓得茅山掌教陶晋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在这样的顶级高手的手里虎口夺食,这事儿实在是有些太不靠谱了,干了不一定成功,而即便成功了,也得面临着茅山无数高手的报复。
这事儿,怎么看,都不划算。
我瞧见众人一阵气馁,不由得笑了,摇头说道:“自然不是,实话告诉你们,那龙蟒就被困在峰顶之上,而困住它的那些人,诸位应该也十分熟悉,那就是邪灵教!”
什么,邪灵教?
听到这么一个词眼,有人笑,有人忧,有人表情各异,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人会畏惧,撤出此地。
这些年来,邪灵教已经不再是民国时期横扫天下的洪流了,自从左右分离,分崩离析之后,邪灵教的骨干走的走、散的散,而后一直被政府当做异端扫除,使得它在江湖上的地位,就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威势早已不在,记忆不是很好的人,甚至都已经忘记了这个藏在地底的邪教,当年曾经还有过那般的荣光与辉煌。
这黄山龙蟒倘若是落在了茅山掌教陶晋鸿的手上,他们或许还会有许多犹豫,但是邪灵教,嘿嘿……
如此说来,他们夺过来,岂不是名正言顺?
所有人的心思都活络了,张天师双目一睁,不再理会那只诡异莫名的巨手,而是快步走到了我的跟前来,激动地说道:“贤侄,你说的话儿,可是真的?”
先前他叫我为黑手陈,而此刻却用作了贤侄,当真让人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不过我却不得不强忍着心头的恶心,指着峰顶的方向说道:“真与不真,它就在那里,不走不离,诸位若是想要验证,为何不上去一观,知晓真假呢?”
轰!
而就在我朝着峰顶一指的同时,峰顶处突然传来了一声炸响,宛如落雷一般,山体震动,巨石抛出,轰隆隆不绝于耳,让人听了莫名心寒,周遭的人都变了脸色,而我则淡定自若地抱拳说道:“我师父正在上面,与邪灵教的天王左使在交手,诸位若是怕了,自可以在这儿守着这只‘猪蹄膀’便是了,我还得带人回援,那么青山不见、绿水长流,各位再会了!”
听到我的话,那张天师脸色数变,却是突然笑了起来,对我朗声说道:“贤侄且慢,邪灵教颠倒黑白、为祸世间,乃一等一的邪物,人人得而诛之,我龙虎山向来以维护江湖稳定为己任,遇见这些贼枭,怎可就这般放过,等等我们,同去,咱们一起将这些胆敢露头的邪灵教徒,都给剿灭干净了,再去朝堂领功!”
他之所以如此爽快,其实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我说起我师父在与邪灵左使交手。
要晓得,倘若我师父并无人挟制,只怕这黄山龙蟒抢回来,也未必会有他们的份,但是倘若有个在江湖上恶名鼎盛的天王左使王新鉴在,那么对于他们这些前来浑水摸鱼的插足者,反而是一件更加有利的事情,场面那般乱,说不定自己就能够占得便宜,最终报得真龙归呢?
打着他这般主意的人不在少数,很快大家伙儿就都想通了此节,纷纷扬声说道:“对对,除魔卫道,乃我们共同的责任,怎可让茅山专美于前呢,同去,同去!”
众人纷纷回应,我表面上装着风轻云淡,心中却乐开了花,因为我想要回去支援师父,光凭着我茅山这十几个人手,自然是不能成行的,但是再加上这六十多人,而且不乏张天师、江楚尘这些在江湖上有名有号的高手,事情就大有可为了,至于那条一直未曾露面的黄山龙蟒,它到底在不在邪灵教手上,现在反倒是变得不重要了,他事后找我麻烦的时候,还能咬了我不成?
时间紧迫,我没有再多说,叫了茅同真长老领着茅山众位弟子,朝着峰顶再次返回,而藏在林子边缘的南海剑妖见我在场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由得朝我伸出了大拇哥,表示赞扬。
就在我们准备再次登峰的时候,突然身后有人叫我:“老大,老大!”
我猛然回过头去,却见一身湿漉漉的张励耘从远处冲到了我的跟前来,而在他的身后,小白狐儿、布鱼、林齐鸣、白合、董仲明和朱雪婷也都俱在,人数不少,不过瞧见他们身上的斑斑血迹,还有满脑子的汗水、雨水,我不由得一阵心惊,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励耘告诉我,他们在来的路上碰到了一帮背着现代武器的黑衣人,一语不合,对方立刻动手,毫不留情,最后七剑凭着自己诡异莫测的剑阵和心有灵犀的沟通,终于将那帮人的大部分人斩杀,只剩下为首者带着几个杂鱼仓惶逃离。
说完这件事儿,他脸色严肃地说道:“老大,你可知道那帮人领头的,可是谁?”
我眉头一皱,问道:“谁?”
张励耘沉声说道:“那为首的两人,就是你多次跟我们提过的王秋水,以及罗满屯漏网之鱼的陆一,我们之所以下了狠手,就是因为瞧见了这两人,自然不会任他们擦肩而过。只可惜那两个家伙太过于油滑了,见势不对,立刻在火力掩护下撤退了,我们并没有抓个正着!”
王秋水,陆一,这两个人,怎么跑到一起来了?
哦,对了,对了,那陆一在罗满屯被我灭掉之后,肯定是破罐子破摔,加入了邪灵教,成为小佛爷的门下走狗,此番出现在这儿,那也就不奇怪了。
我沉吟一声,这才打量众人道:“你们没事吧?”
小白狐儿笑着说道:“都不是什么厉害角色,要不是对方有火器,哪里能让他们跑了?大家都没事,就布鱼为了掩护白合,中了两枪,不过他皮糙肉厚,倒也不妨事……”
掩护白合?
我望了布鱼一眼,他从我憨笑,拍了拍胸脯,表示没事,我便不再多问,而张励耘则问我道:“老大,我刚才在山下碰到了符钧道长,他告诉我这里十分危险,让我们速来帮你——你看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
我看着摩拳擦掌的七剑,不由得想起了峰顶之上成名已久的千人斩左使卫队,以及小佛爷新近打造出来的十八罗汉,不由得心潮澎湃,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对大家说道:“诸位,七剑成立之初,斩下太行霸主武穆王的人头,轰动江湖,不过这事儿已经成了过去,现在的峰顶,还有两块让咱七剑名动江湖的踏脚石,且随我去,让这世间晓得,天下间还有我陈志程,和七剑这样的人物!”
简单两句话,七剑顿时血脉贲张,齐声低呼道:“杀!”
南无袈裟理科佛、 说:
吾尝终日而思矣,不如须臾之所学也.吾尝跂而望矣,不如登高之博见也.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荀子》。
咳咳,上面的那段话,翻译过来,就是再能干也不过一人,要善于大忽悠,方才能够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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