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新来的女人年纪并不算大,估计也就二十来岁,不过这利落短发、黑框眼镜的装扮,硬是将她原本青春的气息给生生压下来,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四十多岁,暮气沉沉的大妈。不过这并不是我们所好奇的地方,而是在于申重对这人的态度。
他是这个工作组的负责人,刚才还在拿捏强调身份,没想到这个女人一进来,却立刻露出了可以说得上是谦卑的态度,这就有些值得琢磨的地方了。
而申重这般热切,那女人却露出了一脸不怎么乐意的笑容,压低声音说道:“申队长,我父亲是我父亲,我是我,请不要因为他的原因,给我任何照顾。”
她说得郑重其事,而申重则有些尴尬,讪讪笑道:“话儿是这般讲,不过将门虎女,你的名声在外,一等一的高手,工作组有你的参与,那可真的算是蓬荜生辉,而我的工作也算是好做许多了。”申重的话语后之间,极为推崇,这话儿让人听着舒服,这个叫做戴巧姐的年轻女人则微微颔首笑道:“我来这儿,也是组织安排,至于后面怎么做,全凭你做主,一切以你为主,不用担心太多……”
戴巧姐看着蛮有本事,而且为人也十分平和,申重如释重负,又将她好好夸了一番,然后领着她过来与我们介绍道:“这位同志姓戴,名巧姐,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一身手段,刚刚加入我们单位,大家认识一下。”
戴巧姐与我们见礼,表情淡然,有一种不经意就流露出来的优越感,而我从刚才的对话中晓得,她是申重老上级的女儿。
所谓老局长,莫非就是戴校长?若是如此,这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女人可就是戴校长的女儿了。
如此一来,这办公室中的十人集聚,便是申重领导小组的大部分人马,而据申重介绍,到时候行动开始,还会从军区派一个班,也就是十位战士过来,进行加强,然后组成工作组最终的阵容。大伙儿集聚一堂,除了那些不用管太多事情的战士之外,我们人员已齐,申重给我们介绍起了此次任务的特殊性来。
事情的最先,还将溯源到很久之前的马王堆汉墓出土工作。位于长沙东郊的马王堆汉墓是在七十年代的第一个年头,被人发现的,那时当地驻军准备在这儿建造地下医院,结果施工中经常遇到塌方,而用钢钎进行钻探时,从钻孔里冒出了呛人的气体,用火一点,立刻化作神秘的蓝色火焰,后来经过勘查考古,被确定为一处墓葬群,埋藏着汉初长沙丞相轪侯利苍以及他的妻、儿子。
马王堆汉墓的发掘,出土了三千多件珍贵文物,这里面有五百多件制作精致,纹饰华丽,光泽如新的漆器,也有大量绢、绮、罗、纱、锦等丝织品,鼎器、铁器以及各类珠宝金银若干,不过最为珍贵的,是三号墓中出土了大量的帛书,包括《易》、《老子》、《战国纵横家书》、《养生方》等汉初学术与方术文献,涉及到了占卜、星相、医术、房中术等诸多内容,相传这里面,有着最为宝贵的先秦两汉方士修行法门。
财帛固然动人心神,然而对于修行者来说,能够接触到这两千多年前的修行法门,那才是最为珍贵的事情,据说当时有人为了这些法门起了争执,最终又动了手,闹出了许多是非来。
而作为马王堆科考工作的成员之一,金陵大学考古系的程杨教授根据当年出土的两副古地图,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潜心研究和对比,终于确定了另外一处墓葬群落,而在那儿,则有着与之息息相关的联系,如果能够将其确定,并且挖掘出来,定然是一件堪比马王堆汉墓群落的大事件。当然,这也只是程老的一面之词,只有最终确定下来,上面方才会投入真正的人手和力量,而我们这一次,主要还是护送和保护科考队,能够顺利的进行确认工作。
不过即便如此,上面对于此事还是已经体现了足够的重视,不但我们这些人被从各地抽调而来,组成了工作组,而且上头交代,程老交代的一切事情,都有我们去地方上进行协调,力保此次的科考工作,得以顺利实施。
谈完了此事的背景,申重一脸的凝重,环视着我们所有人,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件事情,关系重大。一旦被证实之后,必将引来无数人的窥探觑觎。所有人从今天开始,都不能私自与外界联系,把紧口风,统一行动,任何将工作组的事情透露给外人的行为,都将受到最严厉的惩戒,我希望各位明白一点,那就是马王堆当初的混乱绝对不会存在,有些人也不要产生侥幸心理。”
宣布纪律之后,工作组中的气氛便显得有些凝重,不过我们也晓得,这件事情倘若真的得到证实了,必然是轩然大波,很多江湖中人一旦知晓,便有可能像是闻到鲜血的鲨鱼,寻味而至。
申重一开始就将此事的意义给我们讲明清楚,而后便是封闭式训练,进行团队默契的训练,也让我们这些从各处抽调而来的人员得到一些彼此的熟悉。这段训练让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个姓戴的年轻女人,模样平平无奇的她竟然是修行者,也是我们这个小组里面实力最为雄厚的人,她精通咒诀,无论是画符还是布阵,都有一套手段,按理说她这样的人来做领导最为合适,只不过她也只是刚刚加入我们部门,于是还不足以担当大任。
除了戴巧姐之外,还有两个修行者,一个是来自余扬的丁三,另外一个是来自建邺的谷夏。
这两人,前者是出身河帮的水性高手,一身的暗器功夫,而后者祖上则是搬山道人,精通各类盗洞挖掘之事。不过作为工作组中年纪最小的我,也受到大伙儿的关注,这一来是因为我肩膀上面一直蹲着的那肥猴子,二来也因为我这些日子以来的修行,使得我整个人都有些精气外露,一双眼睛止不住的锋利如刀。
队伍的磨合在继续,不过我在这里一来有着申重这老领导的照料,二来则为人也算和善,不与人争,倒也跟众人保持了良好的关系。
一个星期之后,金陵大学考古系里,以程杨教授为首组成的科考队也已经准备齐当,总共有九人,六男三女,这里面除了两个助教和一个行内好友老孙之外,其余的都是程老的学生,其中便包括了小妮的父亲张知青。我们在这处西郊的大院中见过了面,然后程老便马不停蹄地去跟申重磋商起科考的工作进度,而我则找到了张知青,谈起了此行的事情来。
我在工作组的事情,在此之前,我就跟张知青有通过气,他也表示了期待,如今在此见面,好不高兴。张知青是程老的得意弟子,晓得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他低声告诉我,说具体的地址是他和那个行内好友参照马王堆的古地图,确定下来的,为了确保安全,除了他们两人之外,没有任何人晓得,当然也不会告诉我们这边。
这事儿我倒也不操心,听说就在神农架北部那一片区域,至于具体的,我一个小人物操心不得,跟着大部队就是了。
科考队并非空着双手,还有许多便携式的勘探设备,这些都被程老带了过来,而他与那名白胡子的行内好友孙策符、申重以及戴巧姐几位领头的干部开了一下午的会过后,当天晚上便宣布了行动计划,我们将于次日奔赴鄂北,开始此次科考工作。大家憋闷了一个多星期,终于成行,几乎都欢呼起来,与我一个房间的小鲁甚至整晚都没有睡着,第二天早上的时候,睡眼惺忪。
我们是被三辆绿色军车从金陵一路拉到鄂北的,与我们同行的还有省军区抽调的十名战士,这里面有两个竟然还是刚刚经历过南疆战火考验的,这一点比较稀罕,因为那一年还没有进行全军轮战,像他们那种情况的并不多。工作组几个当兵出身的对这个特别感兴趣,连程老手下的学生也是,围住他俩,好是一顿打听。
真正的战争,并不想宣传上的那般波澜壮阔、热血豪情,而这两个兵又还没有学会如何表达得更传奇,所以在最初的好奇之后,倒也没有人再追着缠问。
路况不好,军车的后厢颠簸了两天,方才到达了鄂北靠近神农架林区的一个小县城,我们在这儿休整一天,在采购了足够的物资之后,又来到了林区北部的一个乡。到了那儿,就已经没有可供车行的公路了,申重拿着介绍信,在当地一个村子里暂时落下了脚,接着大部队在此歇着,而程老则带着人,先行进山,去勘测地形。
他带的人并不多,而我则正好就是其中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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