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向林梅讲述后来发生的事,声情并茂,特别是我拼死为林梅续命的经过更是浓墨重彩渲染。其实我当时只想救人,如果林梅活不了我也不想活了,根本没想过“伟大”这个词,现在在小雪口中说出来,却变得很伟大了。
相濡以沫,生死相随,夫妻本该如此,其实也没什么伟大可言,大概是现代人见异思迁成了寻常事,本来正常的事也就变得高尚了。
悬崖顶上的四个神秘高人耳朵非常长,居然听到了下面的故事,听完之后老教授说:“人间自有真情在,如此真性情之人,怎会是奸邪恶徒?不亏了我们为他守半天门。”
老农民抹了一把眼泪:“俺想起了孩子他娘。”
胖和尚道:“婆婆妈妈的,真他娘受不了,你们还躲在里面不出来,想当一世乌龟么?洒家来给你开路!”说着他便从悬崖顶上往下跳,背贴着石壁往下滑,不是太快也不算慢,百米高直上直下的绝壁,他竟然像小孩子玩滑滑梯一样直接滑下来了。落地时“呯”的一声,地面都在震颤,足见他的分量。
胖和尚拍了拍背上的土,撩起袈挲在腰间一扎,蹲起马步,双手抓住侧面巨石突出的地方,大喝一声:“开!”刺耳的摩擦声中,巨石移动了一个角度,洞口右侧出现了一条人可以走出去的通道。
“哇靠……”我和小雪都惊呼,林梅和煮石道人跑出去一看,也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以人力竟然能直接移动这样的巨石,这还算是人吗?
谅他们不会抢煮石的金丹,我们迅速收拾好东西出去,另三个人也下来了,胖和尚正在做出雄纠纠气昂昂的样子,得意地向三人炫耀他的强壮。
“多谢四位前辈护法。”我向他们拱手致谢。
老教授哈哈笑道:“不用客气,不知你们想要把洞口再堵上么?”
洞口当然是再堵上更好,煮石道人点了点头。老教授示意众人让开一些,他走到了正对洞口的方向,距离巨石大约五米远,把手杖往地下一插,深吸了一口气。这一口气有如长鲸吸水,百川汇海,吸的不仅是空气,还有天地之间的能量,他立即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有一种顶天立地的气势。
“合!”老教授双手向前虚推,重达上百吨,甚至几百吨的巨石竟然缓缓移动,贴合石壁把洞口堵上了,正是我最初移来时的位置。这样隔空推石,又是慢慢推动,比起胖和尚更见功力。
我佩服到了极点,又向老教授行礼:“老前辈贵姓?不知晚辈以后还有聆听教诲的机会吗?”
老教授轻轻拍了拍手,像是要拍去灰尘,又恢复到了之前文质斌斌的模样:“老朽只是俗世一穷书生,除了一身正气没有别的东西了,所以没有什么可以教你。唉,明明是两个好老师,一个入了道门,一个当了阴阳师,儒家是真的不行了,留不住人才啰。哈哈……就此别过。”
老教授说完转身就走,扬长而去。胖和尚道:“洒家不像穷书生假清高,连名字也不敢说,洒家法号胖和尚,不忌酒肉,下次记得请俺吃肉喝酒啊!”说完颤动着一身肥肉也走了。
胖和尚也能算法号吗?
女道士迈步向前奔跑,冲上了巨石,她脚步轻盈,有如蜻蜒点水,每一步有五六米远,在巨石上留下了几个脚印,然后冲天而起不见了。我细看那些脚印,深入岩石足有一寸,边缘整齐,像是用凿子凿出来的。
眨眼之间四人都无影无踪了,只有巨石上的脚印证明一切曾经发生过。我和林梅、煮石道人都很震惊,这四个人的能力都达到无法想像的地步,简直就是活神仙,但是在世间却默默无闻,连个像样的名号都没有,看上去与普能人没什么区别。这正应了那一句话,神人无功,圣人无名,真正高手在民间啊!
煮石看了看我和林梅:“聚散皆是缘,人间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也该离开了,今后不要到这里来找我。”
我和林梅惊问:“您要去哪里?”
煮石道人笑了笑:“我还有些事情要办,贤侄夫妇多加保重,日后应当还有再见之时。”
我有些不舍,这些年来他如师如友,也像一个长辈对我们关爱呵护,做得多说得少,现在突然要走了,怎不让人伤感?
林梅眼圈都红了,跪下磕头:“道长几次救我,此恩此德还没有丝毫回报,叫我怎能心安?”
我也要跪下,却被煮石拉住了:“不可如此,我沾你们的光也不少呢,恩来恩去又怎能说得完?论年岁我是你们长辈,论交情咱们是忘年之交,称你一声贤侄已经是倚老卖老了。”
我本来想问以后在哪里见面,但最终没有问,方便说的话他自然会说,不方便说的我问了反而让他难堪,既然他说了还有再见的机会,也不必太伤感。
我和林梅先下山了,路上我快林梅也快,她比以前更加轻盈,几乎达到了可以“草上飞”的程度。现在我也坚信了,好人有好报,要是我被打成她那样,只怕没仙丹可吃,反过来因祸得福。
现在我们有两件大事要做,一是拿到最后一块玉符,二是找陆成山了结恩怨。看在陆晴雯的面上,我可以不杀他,但是至少要他还我清白,以后的生活不再受他干扰,要是他还不知进退,我也绝对不会对他客气。
到了山下还有人守着要道,我们没有惊动那些人,绕开了。这一绕却让我们听到了圆规的念经声,以及凌枫飘的声音:“这都好几天了,人来人往,别人都可以上山,我们为什么不能上山?也许大师兄需要我们帮忙呢!”
欧阳真菲:“你就是个死脑筋,你看那些人趾高气扬上山,死伤惨重灰溜溜下山,可见他们都不是大师兄的对手,我们上去了就是添乱。反正我们听他的话没错,要去你自己去,我就在这里等!”
黄亦蓝:“我们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我也觉得再等等。”
凌枫飘:“圆规,你支持谁?”
圆规:“阿弥陀佛,我还是念经求佛祖保佑他。”
“……”
我快得像一道影子到了凌枫飘面前,给他头上来了两个大爆栗:“叫你不听话,叫你不听话……”
“大师兄?!”凌枫飘先是大惊,然后大喜,把头低下来,“敲吧,只要你没事,随你敲几下都可以!”
其实我并没有下重手,听了他的话哪里还敲得下去?众人都兴奋不已,围着我问长问短,圆规也不念经了。接着林梅走出来,他们又大惊小怪,因为林梅看起来更加轻灵飘逸,感觉比以前更年轻更漂亮了。
闹腾了一会儿才安静下来,我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众人皆感慨不己。欧阳真菲突然道:“对了,前几天老奶奶收到了一封信,不知道是谁写给你的,快看看。”
她说着掏出了一个对折的普通信封,上面写着我家的地址,收信人是我,寄信人地址没写,字迹娟秀应该是出自女子之手。我有些疑惑,再看邮戳,却是从湖南寄过来的。
我在湖南有认识的女子么?我一头问号拆开了信封,里面写着:“我没有死,不过修为废了,这也是罪有应得。我很好,不必牵挂,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或许可行:你手上有一块鳞片,可以找擅长巫法的人,以鳞片为引施展巫法诅咒之术,置它于死地或逼它出来……知名不具。
这信毫无疑问就是血里玉写的,她没有死当然是好事,只是像她那样的人废了修为,只怕比死更难过,哪里还有“很好”可言?她变成这样完全是为了帮我找玉符,落到这个地步,她还念念不忘帮我想办法拿最后一块玉符,便是亲姐姐也不过如此啊!
我把信递给了林梅看,心里感动,纵然全世界的人都把她当成邪魔外道,她也是我姐姐,我一定要尽量想办法找到她,尽力帮她恢复修为,好好孝敬她。
“她是我们的好姐姐,我们欠了她很大的人情,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感谢她。”林梅说,“只是她说的巫法是指什么?”
其他人也好奇地望着我,我整理了一下头绪才说:“巫法是中国最古老的法术,主要以精神力作为驱动力,使用咒语、药物、请神附体之类方法。道法就是脱胎于巫法,融合了巫法之后自成体系,包含有巫的特点。到了现在巫已经没有正式的传承了,但是还是深入人心,比如说做一个布偶人,写上仇人的名字,念咒语扎针,仇人就会痛苦万分甚至死去,这就是巫法。现在只有极少地方,比如云南和东南亚一些国家还有巫术的,也仅剩皮毛……”
林梅问:“玄冥教附近,黄超劫住的村子里那个老婆婆,叫沐云阿婆是吧?她用的是巫法吗?”
我点了点头,我也想到了她,她是我遇见过的巫术最强的人,精神力强大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当年我只是被她瞪了下眼睛就不能动了。如果说还有一个人能用巫法帮我对付龙,那就一定是她,只是她对我颇有敌意,怎肯帮我?而且语言不通,不让外人进村,再去难免又会引起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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