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鬼老七说,他跟踪陈皮到了小河边,看到陈皮鬼鬼祟祟钻进小屋里,好半天才出来。而且非常谨慎地把两道门上了锁。他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事,等陈皮走远,便从树后面转出来,来到了小屋前。
他趴在门缝往里看,什么也看不到,凭直觉感觉到陈皮如此谨慎地办这一件事,肯定是有目的。当时穷鬼老七心痒难耐,越看不着越好奇,就四处寻找,找到一根废弃的铁条,用这玩意做撬杆,把门锁别断。
推门走了进去。
他告诉我们,进去之后,他第一感觉并没有放在猪哥神的身上。农村家里拜个神啊仙啊很正常,他到处看着。希望找到陈皮的秘密。
这就是所谓灯下黑,猪哥神这么大的东西就摆在面上,他愣是没注意,而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隐秘的地方,床底下、柜子里、墙角什么的,找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穷鬼老七就坐在椅子上发呆。
他的目光落在神龛的香炉上,香炉里燃着三根香,正在徐徐飘渺着青烟。这三根香很明显是刚刚点燃的,才烧了很短一截,穷鬼老七就琢磨,陈皮来到这里。难道就是为了上香?
这时,他才注意到猪哥神。
但穷鬼老七那时候思维有限,他还没那么丰富的想象力把祭拜猪哥神和赌博赢钱两者联系在一起。他看了半天,悻悻就想走,在这时出了变故。
屋里突然起了一阵阴风,一开始他没有注意,后来吹得瑟瑟发抖,站起来骂了一声刚想走,忽然就听到了屋里响起了“拱拱”的猪叫声。这下可把他吓坏了。小房子一眼就能看透,根本没有猪啊,为什么会出这样诡异的声音?他四下打量,眼神最终落在神龛的猪哥神身上,再也离不开了。
穷鬼老七对我们说,当时猪神就像是活了一样,小眼睛都放光,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神的雕像。
他到神龛前毕恭毕敬地说,猪神,刚才是你叫的吗?
果然。冥冥之中响起了“拱拱”的声音。穷鬼老七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半天才爬起来。又问道,猪神,是不是你帮陈皮赢的钱?然后又是“拱拱”的声音。
听到这里,陈皮破口大骂:“你这是放屁,我拜了猪哥神那么多天,它都没‘拱拱’跟我说话,怎么碰见你就说个不停?”
穷鬼老七美美吐出个烟圈:“只能说明你和猪神无缘。”
他继续说,他当时把猪哥神抱起来,说道猪神啊猪神,我带你回家好不好?然后房间里又传来“拱拱”的应答声,猪哥神的两只小眼睛像是笑开了花。
“然后你就抱回家祭拜了,”我问:“那你半夜去坟地干什么?”
穷鬼老七说:“事情开始变得奇怪了。”他把猪哥神抱回家的当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在梦里他到了一个类似桃花源一样的地方,青山绿水粉桃花,小河潺潺鸟语花香。他走过一条小桥,看到桥对面有一户庄园,懵懵懂懂走了进去。偌大的庄园菜地里只有一个人在劳作,这人干活真是个好把式,一个人翻地浇水都不带歇口气的。
等那人稍事休息的时候,看到了穷鬼老七,招手叫他进来,两人进了一处凉亭。
这里最怪的是,两人虽然离得特别近,但穷鬼老七看不清这个人的长相,模模糊糊就记得这是个非常帅的男人。那男人就说,你能到这里,说明咱们有缘,不过你也看到了,这里空空荡荡只有我一个人。你如果想让我帮你,你也得帮帮我。
这个男人说话既平和又不失威严,穷鬼老七立刻卑躬屈膝,说道,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说话,我老七肯定给你办妥。
男人说道,我这人平生两大爱好,一个是吃东西,吃遍天下美食,遍尝四海美味;再一个就是女人,我非常寂寞,你要帮我找个女人来。
穷鬼老七苦笑,不是我不帮你,我自己都打了四十多年的光棍,我上哪给你找。
男人说,不妨,我需要的女人你肯定能帮我找来。我告诉你一个方法……
说到这里,穷鬼老七看着我们,抽着烟说:“这就是我去坟地的原因。”
我和陈皮对视一眼,陈皮说:“你给这个男人找的是女鬼?你到坟地招魂去了?”
穷鬼老七惊得烟头差点掉裤裆里:“你怎么知道?”
陈皮有些得意:“就你这两下子,差得远哩。我听明白了,你梦见的这个男人就是猪哥神,猪哥神要帮你,但条件是你要到坟地里找女鬼供他享乐?”
我不禁骇然,刚才我和陈皮猫在后窗户,听到的那些呻吟声、猪叫声原来就是猪哥神在玩女鬼……越想越渗人。
“做这些事,你不害怕吗?”我说。
穷鬼老七嗤之以鼻:“害怕?你们知道我这几天在猪神的帮助下赢了多少钱?天天吃香喝辣,夜夜当新郎入洞房。我说句不吉利的话,我宁可这样少活十年,也比以前穷的叮当强。人活一辈子,图个啥,不就图吃喝玩乐嘛。”
他这套说辞倒是和陈皮一脉相承。
对于这样的人,我已经无法去劝诫,再说,我也没觉得他做的有什么不对。每个人都有选择如何生活的权力,穷鬼老七虽然玩邪的,但他没偷没抢没杀人没放火,赢了钱再吃喝玩乐花掉,这不就是红尘中很多人的现状吗。
“你招魂的时候,我看到你在烧纸上抄写了什么东西。”我说。
“都让你们发现了,那你看看吧。”穷鬼老七从兜里掏出烧纸递给我,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名字。
“这些都是我招来女鬼的名,我也不知道坟里埋得是男是女,更不知道她们长得什么模样,只能根据死人的名来判断。”穷鬼老七解释。
我翻着这几张烧纸,他一共请了三个女鬼,供猪哥神享用。当我翻到最后一张的时候,愣住了。
我把纸递给陈皮,陈皮看我脸色凝重,马上意识到有问题,他疑惑地问:“三儿,不会是你家亲戚吧?”
“草,你家亲戚,你看看名字!”我说。
陈皮看了看,眼色有些迷茫:“我不认识这个人。”
烧纸上用黑笔写着三个字“刘金红。”
我恨铁不成钢:“你可真是个猪脑子,好好想想。”
陈皮摸着下巴,想了想,猛地一拍大腿:“我靠。”
他想到了。这个刘金红不是别人,正是王老头王保田结阴婚里那个鬼新娘。我和陈皮面面相觑,整件事鬼魅异常,不可思议。这个鬼新娘居然被老七招魂招到了这里,供给猪哥神玩乐。
这对于王老头来说,算不算夺妻之恨?
穷鬼老七看我们这模样赶紧问怎么了,我正斟酌怎么说,陈皮对我使了个眼色,他示意我不要说。陈皮清清嗓子说:“好了,事情都清楚,老七啊,话说开了我也不怪你。猪哥神在你家这几天,就当是来做客了,你伺候他老人家也挺到位。行了,我该请他老人家回去了。”
穷鬼老七眼珠子瞪圆:“你啥意思?”
“听不明白咋的,”陈皮站起来:“我要把猪哥神请回去。这几天麻烦你了。”
穷鬼老七急眼了,直接站在炕上:“陈皮,我草你妈,你敢动一个试试。”
陈皮嘿嘿冷笑:“见过不讲理的,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这猪哥神是你的吗,是你偷的!我不揍你就算好了,你还想霸占?”
穷鬼老七眼珠一转,笑着说:“陈大兄弟,罗三兄弟,这样行不行,看在我为猪神提供女鬼的面上,猪神以后就算咱们一起供奉吧。放在我这里,上供的东西、猪神要玩的女鬼,蜡烛啊香油啊,这些东西我全包了。你们该来上供就来,以后大家一起闷声发大财。”
陈皮大笑:“老七,真有你的,这种邪招都能让你想出来。可万一哪天你有钱了,跑了呢?我们上哪找你去。”
穷鬼老七急着道:“我的人品你们还信不过吗。”他蹭一下从炕头上跳下来,拉住陈皮的袖子,苦苦哀求:“陈大兄弟,我才有点钱,刚尝到有钱人的滋味,你们可不能这么干。你们让我以后怎么办?”
陈皮一瞪他:“你活该!爱怎么办怎么办,不会办就去死!”他看我:“三儿,走,把猪哥神搬走。这次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我看某些人还怎么偷!”
陈皮拉着我往外走,穷鬼老七在后面苦苦哀求,陈皮听都不听。
我们跨过门槛,刚走出屋,突然我后脖子莫名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耳边恶风不善,我本能地觉察到了危险。可这一切来得太快,我只觉得脑后猛地一阵巨疼,眼前发黑,下一秒钟就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