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脊背一阵阵地发凉,是谁?究竟是谁要置我们于死地?
是何家?卢家?还是黄家?
我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家同为长江巡江人,彼此间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对我们痛下杀手?
这其中究竟有什么阴谋?
我不敢再想下去,我也无法继续想下去。
直觉告诉我,我们好像掉进了一个早就预谋好的陷阱里面。
“虎子,养好精神了吗?”爷爷站起身来。
虎子咧嘴一笑,一脸淡然从容的样子:“没问题!”
黑暗中,两艘大红花船一左一右靠近我们的送葬船。
在这死寂的深夜里,乍然看见两艘颜色如此鲜艳的花船,真是诡秘森森。
寒意渗透进我的肌肤,两艘大红花船就像是两具漂浮在水面上的大红棺材,格外瘆人。
自从在棺材里面睡了一夜之后,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看见长方形的东西都觉得像是棺材。
两艘大红花船呈夹击之势,将我们的送葬船夹在其中。
这两艘大红花船的体型比我们的送葬船足足大了两三倍,大红的喜庆色彩跟乌黑的送葬船形成鲜明的对比。这种花船是供客人游玩的客船,船上张灯结彩,不仅挂着大红布幔,船身中央还搭建有一个二层楼高的戏台子,古色古香,在古代的苏杭一代,经常都能见到这样的花船。不少花船上面还有漂亮的姑娘,船上有软阁包房,许多富家公子都喜欢到船上喝花酒。
咚咚咚!
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两艘花船上面各自跳下数人,隔着窗户,我们能看见很多人影在甲板上猫腰走动,然后这些人影迅速散开,将我们所在的船舱团团围住。
虎子五指微微张开,追魂剑悄无声息地滑入虎子掌心,只听他低声骂道:“居然跑到长江上来唱戏了,唱给鬼听吗?我倒要让他们知道,噪音扰民的下场!”
噪音扰民?!
我和四喜对望一眼,险些笑出声来。
虎子叔说话可真逗呀,高台门的唱戏声惊扰了他的美梦,他居然将其称为“噪音扰民”。
爷爷微笑着附和道:“对!长江上的刑罚,噪音扰民是要判死刑的!”
话音刚毕,爷爷的目光陡然一寒,眼神中杀意如飞雪般涌现。
唰!
爷爷扬起定尸笔,瞬间穿透窗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中了外面一条人影。
一团鲜血飞溅在窗户上面,就像恶魔的涂鸦,那条人影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
砰!
几乎是在同时,一把关公刀劈入窗户。
幸好爷爷躲闪及时,雪亮的刀锋贴着爷爷的咽喉划了过去,把爷爷的脸庞都映成了惨白色。
就听哗啦啦一阵响,关公刀余势不减,横向从窗户上面划拉过去,将整扇窗户都劈成了碎片。
“干你二大爷!”暴喝声中,虎子冲天而起,如一颗出膛炮弹撞碎了船舱顶棚,剑芒暴盛,如流光一样四散飞旋。
嚓!嚓!嚓!
三颗人头同时飞起,三股热血就像喷泉一样,直冲上三米多高。
呼啦啦!
关公刀倒转飞旋,在我面前头顶闪过一道半弧状的寒光,霸道凌冽的刀气竟然将整个船舱顶棚全部掀飞起来。
爷爷突然纵身而起,砰地撞破船舱,翻滚到那个提着关公刀的戏子脚下。
那个戏子身材魁梧,海拔几近一百九十公分,那把沉重的关东刀足有近百斤,但是在他的手中却像玩具一样,挥舞得呼呼生风。那人穿着一身宽大的戏袍,脸上还施了妆粉,两个脸颊红彤彤的,看上去十分滑稽,却又十分诡异。
那个戏子提刀对着爷爷当头便砍,爷爷身姿敏捷,如同泥鳅般从戏子的裆下滑溜过去,戏子这一刀登时斩了个空。就听轰隆声响,木屑纷飞,戏子的力道极大,沉重的关公刀直接没入了船板下面,将船板凿出一个老大的窟窿。
戏子想要提刀再砍,却发现刀锋卡在船板下面,一时间竟未能将关公刀举起来。
在战场上,生死往往就在这一线之间。
爷爷瞅准机会,定尸笔在戏子的左右小腿上连点两下,封住了腿部血脉。
扑通!
戏子双腿一软,猛地跪倒在地上。
爷爷腾身翻跃而起,定尸笔闪电般刺出,唰地没入了戏子的后脑,笔尖又从戏子的眉心穿脑而出。爷爷唰地收回定尸笔,戏子的脑门中央出现一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鲜血向前飚射出两米多远,这个魁梧的戏子面朝下扑倒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声息。
我看得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要知道,定尸笔的笔头可是柔软的呀,但是在爷爷的手中,定尸笔却变得无坚不摧,杀伤力极其强大,远远超乎了我的想象。
看来,我一直都没有了解爷爷的真正实力,我也一直都没有了解定尸笔的强大力量。
之前我最眼馋也最羡慕的便是虎子叔的追魂剑,就算没有追魂剑,蔡四喜的夺魄剑也很不错啊,我以为那才是真正的神兵,反而低估了自家兵器。我还以为定尸笔无非就是用来对付邪物的法器而已,没想到在人类的战场上,它依然是神芒毕露啊!
两旁的花船上面升起了大红灯笼,灯光泼洒下来,将我们的送葬船映照得亮堂堂的,我们的身影也全都曝露在光亮下面。
因为之前跟打渔子的人干过一场,所以这次面对高台门的人,我并没有先前那么紧张。
不过从衣着打扮上来讲,高台门确实比打渔子要显得诡异阴森。
高台门人穿着花花绿绿的戏服,脸上还涂抹着各种浓妆,看上去诡异莫名,竟跟那祭奠用的纸人非常相似,就像是一群从阴间跑出来的妖魔鬼怪。
但是从这些人的身手来看,他们的功夫偏向于阴柔,比打渔子一派貌似还要厉害一筹。
而且,高台门人众多,两艘花船加起来少说也有四五十号人,这比打渔子的阵势大了一倍不止,这次还想全身而退,恐怕有些难了。
虽然爷爷和虎子拼尽全力斩杀强敌,但无奈双方人数相差悬殊。刚开始还能够勉强抵挡,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场面基本上被高台门慢慢控制,爷爷和虎子也被对方给死死压制住了。
唰!唰!唰!
几道剑光过后,又有两三个高台门人倒在虎子面前,鲜血在他们涂满彩妆的脸上横流,死状极其狰狞。
虎子踉跄着退回来,跟爷爷背靠背站立在一块,他的身上满是血迹,已经分不清是敌人的鲜血还是自己的鲜血。
“三爷,对方人数太多,再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就算不被他们杀死,我们也得活活累死!”虎子的胸膛剧烈起伏,喘息声就跟扯风箱的声音一样沉重。
吧嗒!吧嗒!
鲜血顺着爷爷的指缝滴落,很显然爷爷也负伤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高台门要显得比打渔子更有道义一点,他们一直在围攻爷爷和虎子叔,从始至终都没有对我们俩个小孩下手。当然,也许敌人根本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兄弟们,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了,大家上啊!”一个带头的戏子大声叫喊,给己方人马壮胆助威。
其他人听见带头人这么一吆喝,顿时振作士气,再一次围拢上来。
虎子面容绷得紧紧的,满脸鲜血的样子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他倒提着追魂剑,依然霸气十足:“干他娘的!想死的尽管放马过来,蔡爷必定会送他一程!”
虎子气势十足,竟然震住了敌人,不少人都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不敢贸然上前。
空气慢慢凝固。
突然,两个不怕死的戏子终于按耐不住出手了。
一人挺枪而出,红缨枪宛如出海蛟龙,凌空飞旋着刺向虎子的胸口。
而另一人则施展出滚地刀法,抡起朴刀斜劈虎子的脚踝。
两人一上一下,配合得非常默契,而且出招十分凶狠,想要一招致虎子于死地。
“找死!”虎子暴喝一声,目光如电,一股无形杀气犹如海浪般朝那两个戏子席卷而去。
只见虎子侧身避开当胸而来的红缨枪,同时闪电般出脚,准确无误将那把朴刀踩在脚下。
“呀!”怒吼声中,剑光冲天而起,嚓地斩断红缨枪头。与此同时,虎子足尖狠狠一跺,一股强大的劲气力透足尖,那把朴刀咣地一下震荡开去,那个戏子猝不及防,虎口震裂,鲜血长流,朴刀脱手横旋飞出。
唰!唰!
众人都没看清虎子是怎样出手的,只看见两道剑光中混杂着两道血光,两颗人头高高飞旋而起,挂在了花船的灯笼上面。
四座皆惊,围拢上来的敌人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脸上尽皆流露出骇然之色。
连续两场高强度的战斗,几乎耗尽虎子的所有体力,虎子再也站立不稳,单膝跪倒在地上,但是他反手将追魂剑插入船板,支撑着身子没有倒下。
“来啊!都他妈来啊!蔡爷我就在这里,有种就来干掉我!”虎子嘶声怒吼,双目喷火,顽强的气魄震慑住了在场所有人。即使知道虎子已是强弩之末,那些高台门人此时也不敢轻易靠近,因为垂死的野兽也会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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