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机这项业务在中国并不普及,与欧美成熟的公务机消费市场相比,国内还是蹒跚学步的婴儿,整体飞机保有量就不大,现在并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时间和资源的不协调性,短期内调配不到合适的飞机,长期倒是有空闲飞机,但等到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许庆良现在亟待转院,再晚就有性命之忧,可是谁也找不到飞机资源,古兰丹姆一夜之间两鬓多了许多银丝,还好女儿文讷一直陪在身边,不停开解母亲。
许家豪不停催促这边安排专机,无奈之下,陆刚决定不惜血本从香港调一架大飞机来运送老兄弟。
包机的费用最大的两块是调机费和飞行小时费,调机费就是把飞机从驻在基地调来和返回基地的费用,这一块根据基地的远近而高低不等,如果就近从上海调机,也许十几万就够,但是从香港调机,就得几十万了,而陆刚决定不惜血本调来的这架飞机的驻在基地就是香港。
飞行小时费是根据机型和新旧程度来区分的,新舟600和湾流G550的价格天差地别,老式湾流和最新款湾流的价格也相差甚远,比如振宇航空的那架湾流,每小时的费用是十万元,而陆刚调动的机型很不幸是一架波音787,属于远程中型客机,能搭载二百多名旅客,价钱自然和只能坐十几个人的湾流不同,每小时费用五十万元人民币。
这还不包括航路审批费,机组费,燃油附加费,交给机场的起降费,算下来来回两趟得四百多万!
陆刚毫不犹豫的同意,哪怕下月金天鹅开不出工资,他也要救兄弟,可是不好的消息又来了,从香港调机属于国际航线,要提前七天申请航线,七天啊!七天之后老许兴许就凉了。
古兰丹姆隔一会就给陆刚打电话询问飞机安排的进度,陆刚无奈只好告诉她实情,又说会再想办法,一定会找到合适的飞机。
“谢谢了。”古兰丹姆放下电话,对文讷说:“不等了,你买飞机票,我要去贵阳。”
文讷就说好,拿着手机操作起来,忽然古兰丹姆的手机响了,屏幕上只有一个“张”字,她一阵心烦意乱,拒接。
电话继续打过来,一副誓不罢休的架势,古兰丹姆急了,按下接听键破口大骂:“你成心捣乱是不是!张洪祥,我恨你!我很忙!请你不要骚扰我!”
“兰……我不是捣乱,我帮你找到飞机了。”那边传来张洪祥略显委屈的声音。
古兰丹姆迅速恢复了理智,不得不说,老张这个前夫偶尔还是很有能耐的,陆刚都办不了的事情,他也许真能办了。
“什么时候可以起飞?”古兰丹姆单刀直入,她相信这个节骨眼上张洪祥绝对不敢骗自己。
“在等航线特批,已经找了民航局的主管领导,最快的话今天就能飞,让那边做好准备,救护车氧气瓶随行医生什么的,你等我电话……别怕,我时刻在你身边。”
老张深情的说出这句话,那边久久没有回应,然后挂了。
“张哥,民航局能特批么?”站在旁边的卢振宇问道。
“不好使也得好使,我找的是空军的关系,两颗星的朋友。”张洪祥说,为了救前妻的现任丈夫,他也是豁出去了,动用了空军司令部的老关系,这都是人情,而且是还不了的人情。
昨天刚听说许庆良车祸的事情,卢振宇就通知了张老师,同时安排振宇航空准备执飞贵阳,只等航线批复了,按照常规程序肯定来不及,所以又请老张出马,民航和空军的关系自然不用说,中国的空域都是归空军管的,说管制就管制,民航局一点脾气都不敢有,所以一位空军中将的话绝对好使。
“小卢,我没白培养你。”老张满意的拍了拍徒弟的肩膀,这本来是卢振宇一次很好的装逼机会,但他拱手让给了老师,以便张洪祥在前妻面前卖个好,师徒二人现在就在玉檀机场,只要航线批下来,立刻出发。
那边作为内应的文讷对母亲说:“我爸说能找到飞机,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机场,还能节省一些时间。”
“好,现在就去。”古兰丹姆接受了这个建议,出门上车,她昨晚没睡好,精力不济,文讷负责开车,古兰丹姆坐在后排给陆刚打了个电话,说飞机已经预备好了,是张洪祥帮忙找的,陆刚说我也去,老许出事,我们两口子必须亲自去接他。
当陆刚和蔡红以及古兰丹姆母女赶到机场的时候,航线批复也下来了,飞机已经加满航油,腾出了安放担架的空间,陆刚的宾利和古兰丹姆的宝马直接开到机库里,远远就看到一辆灰不溜秋的五菱之光停在乳白sè的湾流公务机旁,一老一少站在车边,怎么看怎么不协调。
此时没人计较张洪祥是怎么联系到的飞机,大家匆匆登机,只待起飞,可是还缺一个副机长没到。
卢振宇让空乘打电话联络副机长,那边一直不接电话,好在包机是没有固定起飞时间的,理论上可以无限期的等下去。
等了十分钟,副机长回电话,说是来机场的路上出了车祸,一条腿骨折,肯定是飞不了了。
飞机一般需要两个飞行员,机长和副机长互相配合,共同驾驶飞机,严格来说缺了副机长也可以飞,但是不符合航司的操作规程,被民航局知道也会重重的罚款。
这真是屋漏又逢连夜雨,这个档口上哪儿去找飞行员去,大型航司一架飞机会配十个飞行员,人休息飞机不停工,但是振宇航空就这么俩宝贝,临时抱佛脚也找不到会开湾流的飞行员。
“怎么搞的!”古兰丹姆发起火来,“这什么航空公司,连飞行员都不多准备几个。”
“如果家豪在就好了,直接可以飞,我记得咱们上回坐的飞机和这个一样。”蔡红打量着飞机的陈设,觉得特别眼熟,只是没有了金天鹅号的LOGO,取而代之的是戴飞行帽的蜜獾。
“实在不行,我飞。”缩在角落里的北泰晚报小记者站了起来。
“你,你开飞机,你坐下吧。”蔡红正愁找不到机会奚落卢振宇呢,“你知道飞机几个方向盘么?”
卢振宇并不和蔡红一般见识,甚至根本不搭理她,向驾驶舱走去。
古兰丹姆看看张洪祥,意思是你的徒弟几个意思,这个节骨眼可别给我添乱。
张洪祥耸耸肩,不置一词。
陆刚也觉得这事儿太离谱,跟着进了驾驶舱,就见卢振宇坐在副驾驶位子上,娴熟的拨弄着各种开关,机长居然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
“小卢,你学过飞行?”陆刚一眼就看出卢振宇不是在装逼,而是真的会玩。
“我有私照,马上拿到商照了,湾流开过几次,可以掌握,再说还有机长呢,放心吧陆总。”卢振宇说。
即便是陆刚这种见多识广的商海精英也没见过这一出,他知道学飞行的价钱,一个私用驾照就得二十万往上,商照得八十万,卢振宇这小子默不作声就学会了开飞机,真是人不可貌相。
陆刚退回座舱,对大家说没事儿的,有机长在,小卢就是坐旁边协助,古兰丹姆和蔡红半信半疑,老娘们对这个也不大懂,反正能飞就行,至于两位空乘根本就没大惊小怪,她们当然知道卢振宇就是振宇航空的实际控制人,幕后大老板。
夕阳下的湾流缓缓起步,驾驶舱和塔台通话,这架飞机是执行医疗救援的专机,能够优先起飞,飞行两个小时二十分钟即可抵达贵阳龙洞堡国际机场。
飞行过程无惊无险,机长一个人应对了全部起降飞行,卢振宇只是充当备份作用,但对于他的驾驶心理成长而言也是一次难得的体验。
在飞机上陆刚就用卫星电话一直和许家豪保持着联系,飞机抵达贵阳机场时,救护车载着依然昏迷不醒的许庆良早已等在这里,机场开辟了绿sè通道,飞机一到,病人就登机,此时,已经是深夜。
许庆良的担架被固定在机舱里,古兰丹姆看到昏迷不醒的丈夫,忍不住泪如雨下,老张想上前安慰,又觉得不大合适,一颗心也是酸疼无比,他有些希望许庆良去世,可是又觉得这样不厚道,毕竟人家帮自己养了十几年的老婆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许家豪脸庞消瘦,胡子拉碴,眼睛里尽是血丝,坐在航空座椅上,疲惫的伸展一下懒腰,下意识拿出烟来想抽,可是看到氧气瓶才醒悟过来,将烟放了起来,父亲倒下了,现在许家他是顶梁柱。
“哥,你睡一会吧,交给我和妈就好了。”文讷过来说道。
“小文,我没事。”许家豪张开双臂,想要一个安慰的拥抱呢,没想到文讷转身就走,探头进驾驶舱说着什么。
文讷在问,什么时候可以起飞。
机长说飞机正在例行检查,检查完毕就可以飞了。
“卢兄,加油。”文讷的手按在卢振宇肩膀上。
“不用加油,湾流是超远程公务机,可以进行越洋跨洲的飞行,这点航程不算什么。”卢振宇一本正经的解释着。
文讷眨了眨眼,确定卢振宇这个直男是在认真回答自己,哭笑不得,只好也一本正经的回答他:“我说的是,你加油。”
卢振宇回头摸着文讷的手说:“嗯,我会努力的。”
忽然文讷身后出现一个人,惊愕的盯着卢振宇:“你,你你你,你……”
许家豪无论如何也不明白,卢振宇为什么堂而皇之坐在副驾驶位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