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刚在电话那头明显松了一口气:“好几天了音讯全无,我以为你们出意外了,怎么样?”
刑术坐下来,看了一眼贺晨雪:“事情比我们之前推测的还要可怕,我人在牡丹江,你赶紧回来吧,回来详聊。”
阎刚还没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一侧的田炼峰抢着说:“刑术,我们在屯子这边找到了一个当年案件的知情人,现在我们知道当年的惨案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凶手不是关芝青!你赶紧过来吧!快点!”
刑术应道:“我知道关芝青不是凶手了,这样吧,你们在那里等着,我租辆车就赶过去,还得安顿下贺小姐。”
“好,我们在三羊乡等着你。”田炼峰又抢着说,随后听到阎刚的咒骂声,简单道别之后,电话挂断了。
刑术刚挂断电话,就听到贺晨雪的声音从一侧传来:“谢谢你。”
“什么?”刑术扭头看着已经清醒了的贺晨雪,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已经醒来很久了,也许先前已经听到了自己与马菲之间的对话。
贺晨雪撑起身体来,坐在那道:“谢谢你关心我的事情。”
刑术点头,走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用客气,你身体怎么样了?”
“我没事。”贺晨雪摇头,“你去解决刘志刚那件事吧,我就不去了,我自己去火车站,然后回哈尔滨。”
贺晨雪的心中很矛盾,她先前很希望刘志刚会是她生父,后来刘志刚作出疯狂之举后,她又陷入了担心和惊恐之中,直到刘志刚亲口说出自己没有结过婚,没孩子……其后贺晨雪心中又会想什么,刑术无法得知,因为贺晨雪又恢复了往常的那种冷漠的表情。
刑术收拾好东西,带着天地镜,领着贺晨雪离开,出门的时候,两人却看到先前那个女医生睡眼朦胧地从隔壁房间走出来,看着他们很纳闷地问:“你们是谁?”
刑术愣了下,但随后意识到又是那个马菲易容成为她的样子,只是道:“没什么,先前我媳妇儿有点不舒服,我领她来看看,但来了之后她就好了,我们就只好回去了。”
女医生皱眉看着他们,等两人离开诊所,这才嘀咕道:“有病……我刚才怎么睡着了?”
刑术将贺晨雪送到火车站,买好票送上车,刚准备要去找租车行的时候,出来就看到了停在停车场口的那辆他们早先遗弃在山边的越野车。
刑术觉得奇怪,上前查看,走过去的时候,一个走路匆忙的旅客从他身边一晃而过,刑术刻意闪了闪,凑近看着车窗上面贴着一张纸条,纸条上面用很漂亮的繁体字写着——下次用车,不要扔在山边,找回来很麻烦。另:钥匙在你口袋里。
刑术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真的发现钥匙在自己的口袋中,此时他意识到先前那个从身边一闪而过的人,立即转身去找,但哪里还能找着人?
“也好,省得去租车了。”刑术开车门上车,热车的同时,心中知道,以后要想摆脱那个叫马菲的女人,恐怕很难,不过自己应该想办法调查一下这个人,解决完刘志刚的事情之后,回去问问师父,师父门路多,也许会知道。
开车去三羊乡花了好几个小时,感觉去那里比进林场还要远,车刚进乡里面,一转弯就看到在那冻得哆哆嗦嗦的田炼峰,接上田炼峰后,田炼峰指路带刑术进屯子,进屯子的时候,刑术看到旁边还立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观音屯”。
刑术自言自语道:“观音屯?这个屯子的名字对当年的事情来说,真是讽刺。”
田炼峰点头道:“可不呗,对了,你是怎么知道当年惨案经过的?我听那人说的时候,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太恐怖了,怎么会是那样。”
“先带我去见那个知情者吧,他是谁?”刑术扭头问道,刚问着就看到了前方路边的阎刚在挥手。
车停下,阎刚上车,随后指着前面道:“向前面直走,大约一百米,右转,直行,有几棵杨树的院子门口,就是那个知情者的家,这个人叫刘文成,以前是个老师……”
阎刚还没说完,刑术踩下刹车,下意识道:“他戴着眼镜对不对?还有个儿子叫刘志刚?”
阎刚看着刑术,点头道:“对,但是现在他瘫痪了,一直卧床休息呢,他儿子给他雇了一个高级护理工,原本想接他去哈尔滨的老年公寓,但是他不愿意走,对了,刘志刚不是他亲生儿子,是关芝青的孩子。”
刑术点头:“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了。”
刑术说完,眼前晃动着刘志刚疯狂地按下炸弹开关的样子,又想到他请了护理工照顾自己的养父,觉得太矛盾了。
“你怎么了?”阎刚看着刑术在发呆,刑术摇头随后开车到了院子门口,三人下车,进了院子。
进院子之后就看到中间的那个堂屋中摆着一张老太太的照片,毫无疑问,那张照片应该是刘志刚养母的,从照片年龄上来看,大概去世没有几年,而且刘志刚的养父刘文成也应该年岁不小了,应该七八十岁了。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从里屋走出来,看着阎刚道:“来了?”
阎刚点头,中年妇女笑了笑道:“我去泡茶。”
刚说到这,屋内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慧琴,你歇着吧,我和他们说说话。”
“哦,好。”叫慧琴的中年妇女应了一声,朝着刑术等人笑了笑,出门离开。
阎刚低声道:“这就是那位护理工。”
刑术点了点头,慢慢走进里屋,走进之后,就看到炕头上躺着一个盖着薄薄棉被,满脸蜡黄,眼看着就活不了多久的刘文成。刘文成满脸的老人斑,脸上还长了其他一些疙瘩,脸上那层蜡黄已经快没到眼睛以上了,这就是民间常说的土埋半截,但实际上说的是那种蜡黄过了胸口人就该死了。
“刘大爷,你好,我是刑术。”刑术坐在了炕头,但不知道如何开口,也无法想象这个老人几十年前下手干的那些残忍的事情,如今在刑术眼中,他只是一个快死的老人而已。
刘文成半眯着眼睛“嗯”了一声,随后道:“刑先生,你们应该去过天地府了吧?”
刑术点头,直接道:“我也遇到了您的儿子刘志刚,知道了当年的事情。”
刘文成听到这,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伸出被子的双手攥紧成拳头,很快就泣不成声,许久才缓了缓道:“我是凶手,是我的错,我应该被枪毙。”
刑术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半天才说:“有一件事,我不明白,刘志刚是怎么知道当年的详细情况的,还有,那三张李铭志留下来的记录,又是怎么到他手中的?”
刘文成看着天花板道:“我以前没有写日记的习惯,后来有了,其实我那是故意的,我很早就打算好了,在合适的时候会告诉志刚那些事情,所以我记录了下来,将那三张纸也夹在里面,故意没有锁起来,让他能够看到,他完全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正好是他准备出国留学之前。我想,这样可以给他一个缓冲的时间,让他在国外想清楚,将来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路怎么走,都是自己选的,我选了一条死路,不管将来他做什么,我都能接受,毕竟,我是凶手,是杀人犯。”
刘志刚出国之前,刘文成故意帮他收拾东西,收拾东西的时候将自己的日记本装在了他的行李之中,原本打算刘志刚出国之后,自己就去自首,因为他很清楚,这种大案子所谓的20年追诉期可以不存在,只要报到最高人民检察院,绝对会得到批准。
但是刘文成思来想去并没有那么做,原因很简单,他担心这些事情会影响刘志刚的学业,到时候开庭审判等等,都得让刘志刚回国来,势必会影响他。
“于是我就想,等着他回来吧,当着面说清楚,到时候他要怎么做,都是他的事情,不过如果他想报仇,我会告诉他,不要脏了他的手,让他背着杀人犯的罪名,我会自行了断,所以,我一直撑着,一直等着。”刘文成说话的时候,眼泪一直顺着眼角流淌下来,“等志刚回国之后,与当年有关的人活下来的不到5个,很多人都病死了,有几个是上山的时候遭遇意外死了,大家都说那是报应,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没有人再提那批金子的事情,一百多条人命,换那些金子,值得吗?当年我们没问自己,但后来我们都知道,不值得,再多的钱都买不回一条命,更不要说一百多个人的性命了。”
刑术迟疑了,应该说他从得知这个知情者就是刘文成,就是刘志刚养父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几乎打定主意,不要将刘志刚要淹没屯子的事情说出来,因为那已经没意义了,刘志刚失败了,按照马菲的推测,他今后再想做点什么也不可能了,因为他已经五十多岁了,再没有那个精力。
“刑先生,你相信报应吗?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神吗?”刘文成侧头看着刑术。
刑术点头:“我相信有报应,但我不相信鬼神,可矛盾的是,我有相信抬头三尺有神明这句话。”
“我信。”刘文成面无表情道,“以前我是个老师,是个大家眼中的知识分子,是个唯物主义者,但在那件事之后,我信了,我每晚都能看到那些人站在炕边看着我,他们浑身都是血,但不哭不闹,一句话不说,就那样看着我,其他人一样,他们都说看到了,所以,几十年以来,没有一个人消停的睡过觉,没过几年,磊子和好几个人都自杀了,投河的,上吊的,派出所都觉得奇怪,外面的人也传,这里阴气太重,遭了脏东西,很多人开始求神拜佛,但是没用,因为冤魂太多了,但是我们也活该,因为即便是那样,我们也不敢去自首,只能拼命的对志刚好,希望可以赎罪……你看看堂屋里面那张我媳妇儿的遗照后面,麻烦您拿过来。”
阎刚转身,去堂屋拿过照片来,递给刑术。
刑术翻过遗照后面,发现后面是一张年轻女子的照片,他不用问都知道,那是关芝青的照片。
刘文成侧头看着道:“那就是关芝青,只要参与过当年那件事的人家,家里亲人的遗照后面都摆放着的是这张照片,大家都当她是活观音……”
说到这,刘文成双眼闭上,又补充了一句:“不管是那件事之前,还是之后。”
刑术看着关芝青的照片,照片上的她穿着白大褂,满脸笑容,他完全无法想象案发当天发生那些事之后,关芝青的脸上会挂着什么样的表情。
第五十三章:人之初
刑术离开刘家的时候,脑子中还想着刘文成最后说过的那些话。他说,这个屯子之所以得名叫观音屯,是因为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应该是满清统治时期这个屯子闹过病,死了很多人。后来,一个神秘的白衣女子出现,告诉大家,他们得病是因为喝了不干净的水,随后叫村民自村子东面打出一口巨大的水井来。
这口水井中的水治好了大家的病,大家都很感激这位白衣女子,女子却严肃的告诉他们,那口井中的水每日取水不能过千,不能贪心,否则会遭致神灵的惩罚。
村民们答应了,不过后来有人发现那些井水似乎包治百病,于是有人偷偷取水出去卖,一个人赚钱之后,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卖水的行列,最终引来了土匪,土匪杀了村民,霸占了水井。女子为了救村民,牺牲了自己,甘愿委身于那些土匪,村民却无动于衷只顾自己活命,这些举动最终让神灵大怒,要降下天火和旱灾惩罚村民。
最后的时刻,女子用自己的生命献祭,换来了神灵的原谅,让自己的肉身化为了一块亮如明镜的岩石,立在那口井的旁边。
从此之后,每一个去井边打水的村民,站在井口不仅会看到那块白衣女子变成的岩石,也会清清楚楚地看到镜面中映出的自己。
刘文成讲完那个故事后,又道:“当年屯子的名字不叫这个,后来不少闯关东的人来了之后,听说这个故事,都说那是观音下凡拯救了屯子,于是屯子的名字就改名叫观音屯。有些时候,我想,这大概就是天意吧,关医生也肯定是真正的神仙下凡,只不过她牺牲了自己,却没有换来我们的忏悔和赎罪。当阎先生和田先生来打听天言教的事情时,我就知道该来的来了,这一天迟早会来,我活不了多久了,不应该再掩饰过去的丑恶。我知道,这根本无法赎罪,我们并没有接受应有的惩罚,只是麻烦您转告一下志刚,如果他想复仇,就冲着我来,不要针对当年其他人的后代,他们是无辜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大家都对志刚很好,也都很痛恨他,这种仇恨不应该再延续下去了。”
刑术脑子中一直闪回着刘文成的话,每一个字他都记得那么清楚。
站在村东头的那口井边时,他真的发现了那里的岩石,只不过岩石并不如传说中那样如镜子一样亮,而是非常的模糊,同时那口井也枯竭了几十年了,一滴水都没有再冒出来过。屯子中的其他人试图打井,也没有挖出过水,若不是乡政府后来想办法引水开渠,恐怕这个屯子早就不存在了。
刑术蹲在那块岩石跟前,看着上面那些年轻人刻下的乱七八糟的文字,细看之下,却在岩石最下面发现了三个大字——天地镜。
看着那三个字的时候,刑术不禁想起天地府中的那面铜镜,自言自语道:“天地镜,铭天地。”
但是他始终不明白“铭天地”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那三个字是什么人刻的,也无从查起这口井和那块岩石出现的年代,因为屯子里面的人早就没人知道了,就如现在整个屯子中,除了快死的刘文成之外,谁也不知道当年邪教惨案的真相一样。
那天在回哈尔滨的路上,车上的三人谁也没有说话,阎刚和田炼峰也没有问在天地府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在快到哈尔滨之前,刑术和阎刚开始动用自己的所有关系,撒开大网寻找不知所踪的刘志刚。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他们在回哈尔滨的第二天才得知刘志刚的情况——他从某座六层楼高的楼房上跳了下来。
可是刘志刚并没有死,他跳下来的时候,楼下正好有一家在搬家,他落在卡车上面的沙发中,弹出来砸在旁边的雪堆上,随后被送进医院,虽然抢救过来了,但依然陷入重度昏迷之中。
得知这消息的时候,刑术正坐在自己的当铺中记录着关于在天地府中经历的一切,听到这个消息立即和阎刚、田炼峰赶到了刘志刚所住的医大四院,同时阎刚也找到了在刘志刚自杀小区所属辖区派出所的朋友,经他们调查,阎刚属于自杀,没有任何他杀的痕迹,他跳楼前就住在那小区的五楼,是租的房子。
“有没有留下遗书之类的?”刑术问。
那位民警摇头:“没有,但是从他租住的屋子来看,他应该是想好了要自杀,因为屋子被刻意打扫收拾过,东西都码得整整齐齐的,死之前他还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还将下季度的房租放在了信封里,就摆在茶几上面,旁边还有一个鞋盒子,盒子里面放了五万块钱,里面留了两张纸条,其中一张写着房东的名字,下面写了‘给您添麻烦了’几个字,另外一张纸条写着‘对不起,给各位添麻烦了’,我们初步核实字体,的确是刘志刚所写的,而且在他任教的学校,也有老师说过,他请了一个月的假,请假的时候还对校领导说过,他也许不会回来了,不过大家都没有当一回事,因为平日内刘志刚很喜欢开玩笑,不过我们没有查明他自杀的原因。”
民警问完,顿了顿,看样子有些话想说好像又不方便说。
阎刚见状,立即道:“老曾,咱们是多年的兄弟,这里都是自己人。”
民警点头道:“之所以我们没有结案,还在调查,是因为勘查他家,也就是学校安排的员工楼那个家时,发现他的一个柜子有挪动的痕迹,我们搬开柜子之后,发现了那墙壁上全写着‘人之初’三个字,密密麻麻全写满了,所以,我们认为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如果你们有什么线索,一定要提供给警方。”
刑术看着地面发呆,阎刚立即道:“老曾,如果我们有线索,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谢谢你的帮忙。”
曾姓民警点头,看了一眼刑术,阎刚立即碰了碰刑术,刑术回过神来,立即道:“谢谢你,辛苦了。”
民警点头告别三人离开。
民警走远,田炼峰立即道:“人之初是什么意思?”
“你没读过三字经?”阎刚看着监护病房,“人之初,性本善。”
田炼峰一拍脑袋,这才反应过来。
此时,刑术却淡淡道:“三字经是那样写的。但是,我想刘志刚不是那样理解的,别忘了,他是在前苏联读的大学,那里信奉东正教,在基督教三大分支之一的东正教中,认为人一生下来就有罪,只有上帝没罪,但人们可以通过忏悔来赎罪,所以,我觉得,他想写的是——人之初,性本恶。”
田炼峰正要又说点什么,阎刚却将田炼峰拽开了,让刑术一个人静一静。
半个月之后,刘志刚清醒了,但清醒之后的刘志刚也许是脑部遭受撞击的原因,已经变成了个非正常人,换句话说,他的精神出现了问题,除了吃喝拉撒之外,其余时间都在那里念叨着“人之初”三个字。
经过相关专业精神科医生鉴定,刘志刚属于脑器质性精神障碍,也就是因为脑部受到外伤或者脑出血等因素导致的,但并不了解之前他是否有相关病症。
因为刘志刚没有亲人,他的养父也恰好在他清醒过来的头一天死去,所以刑术和阎刚找到他学校的领导,终于将他弄到了圳阳市精神病院中,也就是刑术长大的地方。
刑术站在刑国栋办公室的窗口,看着正由护士搀扶着,在那绕着刚刚清扫过积雪的空地走圈的刘志刚,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给了刑国栋。
刑国栋听完,惊讶得好半天都合不拢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刑术扭头道:“爸,刘志刚自己还有很多积蓄,按照医院的标准,差不多也够他寿终正寝了吧?”
刑国栋点头叹气道:“多的都有了,而且他学校也表态了,如果不够,学校会出一部分,但不需要了,他的积蓄够了,这人好像就没有花过钱一样,还有那么多钱。”
刑术摇头:“他花过,别忘了,他的级别,工资福利不少的,一部分钱花在屯子里面了。”
“啊?”刑国栋很惊讶。
刑术道:“阎刚后来打听过,屯子里面好多孩子读大学什么的,他都帮助过,有两个孩子就在他任教的大学念书。所以,我觉得这件事到此为止了,我也不想再说出去,或者告诉警察,没意义了,与事情有直接联系的人都死了或者疯了,如果让那些孩子知道他们尊敬的刘老师是这样的人……好了,我该去找师父了。”
刑术走的时候,刑国栋满脑子都是当年邪教惨案现场的画面,虽然都是他按照刑术口述幻想出来的,可即便在有暖气,室内温度达到28度的屋子中,刑国栋都觉得后背发凉。
刑术去郑苍穹的房间时,却没有找到人,出来经过楼道,却意外地发现郑苍穹站在走廊窗户处,看着下面。
刑术上前,还未说话,郑苍穹就先开口道:“田炼峰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你不用再复述一遍了。”
刑术“嗯”了一声,其实他也不想复述了,每次回忆一遍,他的心里就会难受一次。
“刑术,你说,他为什么自杀?”郑苍穹问,“是因为他发现自己失败,屯子没有被淹,还是因为他以为屯子被淹了,认为自己罪过太大?”
刑术看着下面,许久才回答:“师父,我真的不知道,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在天地府下面的时候,他的精神状况就已经不稳定了,我想,可能他很早就已经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很压抑,没有人诉说,无法解决,一个人扛着,如果是我,我也保不准会变成那种人。”
“哪种人?”郑苍穹扭头问。
刑术看着下面:“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