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泰东看着拍摄的那张神龛后面通道的照片,摇着头,闭着眼回忆着:“我记得万清泉有个自己的收藏室,这下面是吗?”
吴志南按下播放键,下一张照片出现在荧幕上,随后傅茗伟道:“就是一个空房间,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没有找到任何明显有用的线索,只是在墙角中发现了一些烟灰。”
“烟灰?”陈泰东一愣,“不,那不是万清泉的,万清泉不抽烟,他这个人很惜命,他爹就是得肺癌死的,他娘有支气管炎,他年轻的时候就戒烟了,所以他肯定不会再吸烟。”
吴志南问:“东爷,你怎么看这个地下室?”
陈泰东扭头看着傅茗伟:“开灯吧。”
吴志南将灯打开,坐在远处看着陈泰东。
陈泰东喝了一口茶:“这地方肯定不是收藏室,温度和湿度都不适合收藏物件,但里面收拾得那么干净,而你们只找到了一点烟灰……”
说到这,陈泰东又抬头道:“把通道外面,就是神龛的那张照片再放一下。”
吴志南放出那张照片,陈泰东上前仔细看着,指着神龛后面通道口左右两侧的墙面道:“你们没注意到吗?通道两侧的墙壁重新抹过灰,刮过大白,上过油漆,颜色与周围的有些许的不同,如果不是你们的相机,估计在现场用肉眼看,没有对比光线的前提下,看不出来。”
傅茗伟也上前看着:“为什么要重新抹灰呢?”
陈泰东摇头:“我只是推测啊,也许原本这个通道口有扇门,后来门拆了,但是通道和地下室没有办法填死,所以只能把拆掉门的两侧重新整修一遍,达到掩饰的目的。”
傅茗伟点头:“你的意思是,这个地下室是个类似囚室的地方,有人被囚禁在了这里?”
吴志南听傅茗伟这么推测,立即看向陈泰东。
陈泰东点头:“对,而且是个抽烟的人,烟瘾还挺大,烟灰是最难打扫的,就算有吸尘器,都不一定能把里面给洗干净。”
吴志南问:“东爷,你认为会是谁?”
陈泰东摇头:“反正不可能是万清泉,因为你们调查走访过,万清泉在死之前,每天都和周围的人打招呼,聊天,有时候还会下棋。”
“那个……”吴志南说到这停顿了一下,“会不会有人装成他的模样?但实际上他本人就被关在地下室?后来这个人觉得时机成熟,亦或者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杀害了万清泉,打扫了地下室,再逃走?”
吴志南说完,傅茗伟立即否定:“都说了万清泉不抽烟。”
吴志南一拍脑袋:“我是忙糊涂了。”
陈泰东看着吴志南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有人用了易容术,对吧?这个易容术,现在还会的人很少,而且那东西很麻烦,当然,我也知道现在有人用现代科技可以做,但最困难在于,要改变嗓音、体型、身高以及行为举止是很难做到的事情,你们不也走访过吗?周围的人都没有觉得有异常,所以,你的推测不成立。”
傅茗伟摇头:“那会是谁呢?我们走访调查,也没有发现万清泉家里还有其他人?”
陈泰东盯着照片,不发一语,许久才肯定地说:“万清泉很孤僻,疑心很重,他唯一的朋友就是我们八个人,所以,我现在只能假定在那里不是关押着某个人,而是某个人被万清泉藏在了那里,这个人应该是我们八个人之一,除去我、郑苍穹,还有死去的那些人,唯独就剩下钱修业、蔡拿云和唐思蓉三个。”
傅茗伟道:“你一直在监狱中,你是肯定没有嫌疑,但郑苍穹呢?”
“如果你们怀疑,可以去调查,但据我所知郑苍穹从住进精神病院那天开始,就再没有离开过东北,不,应该说连哈尔滨都没离开过。”陈泰东端起茶杯来放在嘴边,却没有喝,“剩下的那三个人当中,钱修业年龄那么大,不太可能,蔡拿云是个纯粹的南方人,不喜欢离开广东,但也有嫌疑,唐思蓉太久没消息了,只是听说还活着。”
吴志南问:“嫌疑范围缩这么小了?没有其他嫌疑人吗?”
陈泰东坐下来:“一个人的性格不会轻易改变的,特别是万清泉这种脾气又臭又怪的人,但实际上,我最怀疑的其实是钱修业。”
傅茗伟立即问:“为什么?你刚才不是说他年岁已高吗?”
“对,是那样,但是……”陈泰东皱眉,“万清泉在九子当中,最信任,不,应该说他唯一服气的只有钱修业,可以说对钱修业唯命是从,我想,我是时候去一趟北京了。”
陈泰东说到这,端起茶杯来慢慢喝着,而傅茗伟和吴志南则是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清楚,一旦陈泰东离开哈尔滨,也就等于离开了他们所能控制的范围之内。
第八章:投名状
钱修业之所以绰号叫幽州王,原因有三,其一,古代中国分为九州,幽州为其中之一;其二,两汉、魏晋、唐代都设过幽州,所治范围均在今天北京一带;其三,钱修业年轻时候名气就很大,虽然不限于北京一带,但因为其对北京古文化的了解高于同行,久而久之便被同行送了“幽州王”这个外号。
而钱修业对北京古文化的了解主要在于对异文化方面的了解,在解放之后,他因为破解了很多装神弄鬼的迷信活动,也是一时名声大噪,特别是在九十年代气功盛行的期间,钱修业是为数不多站出来质疑,甚至撰文批判的。
也是因为德高望重,所以钱修业后来名正言顺成为了九子之首,但奇怪的是,九子除了他这个领头人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排列,换言之,除了他之外,其他八个人的地位在九子之中是相同的。
在钱修业赶回“隆德宝库”之前,刑术简单地将自己所知道的钱修业的情况告知给了马菲,而在他叙述这些往事的过程之中,那个柜台中的中年人一边装作理账一边竖起耳朵偷听。
刑术知道这个人在偷听,也故意将话说得有点大声,其目的也是想让这个势利眼知道,自己与钱修业之间有着某种特殊联系,毕竟早先这人的态度和做事方法让刑术很是不快,他甚至觉得奇怪,在钱修业的铺子中怎么会有这种伙计?
按理说,传统当铺依照规矩,上上下下有两个字必须做到,那就是“客气”。
接近一小时之后,钱修业才出现在当铺门口的屏风一侧,而搀扶着他缓慢走进的却是一个打扮清秀,长发披肩,里面穿着旗袍,外面搭着披肩的妙龄女子。
马菲和刑术立即起身,在起身的一刹那,原本注意力放在钱修业身上的刑术却突然间目光投向了其身边的那个女子,随后浑身一震,整个人呆住了。
那个女子在看到刑术时,也有相同的表现。
马菲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她见钱修业杵着拐杖慢慢上前,双手吃力伸出要去握刑术双手的时候,她立即上前用手顶了一下刑术。
刑术回过神来,立即握住钱修业的双手:“钱师叔,身体可好?真是对不起,要不是有急事,我也不会来打扰您。”
老态龙钟,满头白发,脖子和脸颊底部都长出无数老人斑的钱修业微微点头,从自己中山服口袋中掏出手绢来,擦着挂泪的眼角道:“刑术呀,你说的都是什么话?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我是天天盼着你和你师父能来看我,但你们就是不来。”
刑术忙道:“钱师叔,师父交代过,说您老人家喜欢清静,让我没有急事的前提下,千万不要找您,给您添麻烦。”
两人说话期间,马菲一直留意着钱修业身边的那个女孩儿,她从先前刑术的反应可以断定,她一定与刑术认识,而且曾经很熟悉,恐怕熟悉的程度超过了一般的朋友,否则的话,刑术不会有那种反应。
刑术和钱修业客套了一阵后,钱修业扭头看了一眼那女子,女子立即上前一步,朝着刑术和马菲微微点头示意,钱修业道:“这是佘采香,是我所收的最后一名弟子,也是唯一一名女弟子……采香,叫刑师兄,对了,没请问这位是?”
在佘采香低声叫了“刑师兄”之后,刑术正要介绍马菲,马菲则上前道:“钱师叔您好,我是刑术的未婚妻,我叫马菲。”
马菲这句话一出口,在场所有人全都愣住了——刑术也浑身僵了一下,钱修业也是无比吃惊,而那佘采香也明显第一时间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刑术的身上。
当然,马菲这是故意的,因为从钱修业回来,不,确切来说,她感觉从走进这家当铺那一刻开始,自己与刑术就陷入了被动之中,所以,她需要变被动为主动。
当然,马菲也后悔了,因为同样的话当初也从贺晨雪口中说出来过,也是为了行动方便而掩饰,不过话已经说出来了,刑术也没有当即反驳,这个谎言也只能延续下去。
“未婚妻?”钱修业虽然显得很吃惊,但依然微笑点头向马菲示意,随后又看着刑术道,“刑术,借一步说话。”
马菲知趣坐下,端起茶杯喝着,目光却依然停留在不远处的那个叫做佘采香的女子身上,这女子身上有一股很独特的气质,应该说钱修业、易采云、刑术三人站在一起,就知道是同一个行当内的人,相反显得马菲更是格格不入。
屏风之后,钱修业低声问道:“刑术,我听到的消息是,你的未婚妻是铸玉会前任四大首工中的贺风雷与艾星灵的二女儿,也听说你继任了首工一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你师父也已经与我断了一段时间的联系,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刑术想了想道:“师叔,是发生了一点意外,但现在几乎与铸玉会没有什么太大的关联,他们如果将来要插手眼下的事情,也只是出于私人恩怨和清理门户罢了,我来这里,主要是为了两件事,第一,我想知道当年《九子图》到底是怎么回事?第二,我也从钱师叔这里了解一下我师父从前的徒弟连九棋的事情。”
钱修业明显一愣,一下抓住刑术的手腕:“刑术,你为什么要突然问起这些?”
刑术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道:“钱师叔,这里说话不方便,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钱修业点头:“也好,咱们去后院吧,后院清静,我叫小黑去买些熟食酒菜回来,咱们便吃便聊吧,另外,我还得多嘴问一句,不管刚才那个叫马菲的是不是你的未婚妻,我都想知道,她值得信任吗?”
刑术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透过屏风,他只能隐约看到坐在那里的马菲身体轮廓。
刑术道:“我师父说她值得信任。”
钱修业摇头:“我问的是你,不是你师父。”
刑术迟疑了一下,肯定地点头道:“值得信任。”
钱修业“嗯”了一声:“跟我来。”
就在此时,刑术却没有挪步子,下意识看了一眼一侧很是规矩的佘采香。
钱修业立即会意,低声道:“放心,她也值得信任。”
刑术迟疑了下,还是点了点头,因为他原本想说的那句“她不值得信任”的话,又直接咽了回去。
其后,钱修业遣了在柜台中那个当值的小朝奉小黑去买熟食酒菜,自己则带着刑术等人走到后院。
一进后院,刑术和马菲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所谓的后院实际上是一个较大的天井屋,天井之下有个简易的凉亭,凉亭中摆着石桌、石凳,旁边还躺着一张木制的躺椅。
刑术搀扶钱修业落座之后,钱修业指着那躺椅道:“这张躺椅就是你师父年初送来的,结果我就用过一次,不过木质上乘,手艺也相当好,放在外面,也不怕风吹雨打。”
此时,佘采香低声道:“师父,我去泡茶。”
“好。”钱修业微微点头,下意识看了一眼马菲,因为马菲的目光一直落在佘采香的身上。
马菲发现钱修业看着自己后,立即移开目光,露出个微笑。
钱修业也冲马菲礼貌性地微微点头,道:“刑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刑术道:“师叔,这件事我必须从头说起,估计会花较长的时间。”
“没关系,你师叔我现在就算是什么都没有,但闲工夫有的是。”钱修业说完,大家都笑了,钱修业又道,“所以,你说吧,哪怕你说上一年,我也想你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
刑术随后从田炼峰拿出那双筷子说起,一直讲到了湘西甲厝殿,这一讲就说到了晚上十点多,期间吃完了饭不说,还喝了好几壶茶。
刑术说的过程中,钱修业和马菲都听得很认真,但马菲留意到佘采香总是进进出出,倒晚茶,续完水,也只是站在凉亭之外的地方,显得很守规矩,也似乎刻意表现出对刑术所说的事情完全不敢兴趣。
等刑术说完之后,钱修业叹了一声:“原来是这样,想不到连九棋真的没死,我也想不到,你师父竟然什么都没有告诉过你。”
刑术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钱师叔,师父为什么不告诉我连九棋的事情呢?”
钱修业抬眼道:“我想,他是不想你去寻找《九子图》吧,他毕竟是你师父,知道你是性格脾气,不要说是你,就算是提议编写此书的我,都萌发过要走遍中国大好河山,寻遍天下奇货的念头,但念头始终是念头,人终归会累,终归会老,等到了累了的那一天,其实人也老了,只想踏踏实实过日子了。”
刑术问:“钱师叔,连九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当初他为什么要拿走《九子图》的副本?”
钱修业道:“当年我们编写出《九子图》的时候,九个人几乎都没有离开东北,足足花了一年的时间编写,期间所用的稿纸都是就地焚毁,就怕是走漏了风声,里面所记载的地点都是我们年轻时候去过的地方,基本上都是其他人没有涉足过的禁地。《九子图》编写完成之后,我们想将这本书藏起来,因为有些东西,就应该永远藏起来,一旦现世,不仅会导致刮起腥风血雨,也会让那些禁地遗迹遭到损坏。”
刑术问:“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编写呢?”
钱修业笑了:“怎么说呢?算是对我们自己年轻时候所做事情的一种肯定吧,我们当逐货师的,不能取死物,这个你应该清楚,所以古墓这类的我们绝对不会涉足,只会去找一些古遗迹,而往往在这些地方其实能找到的奇货极少,可一旦找到,就是稀世珍宝……49年之后,国情大不一样,我们虽然自称叫手艺人,但也得遵照法律,不能取的就是不能取,再者,我们平日间所做的买卖,也够吃喝,至少比一般人过得好,所以呀,编写《九子图》就如同是我们九个人的人生自传一样。”
刑术点头:“当时为什么要交给连九棋呢?”
“那时候收徒的,只有你师父、我以及马归远三人,其他人对收徒弟都没有任何兴趣,陈泰东就不用说了,他实际上在我们当中算是最年轻的,也是后起之秀,之所以将他拉进九子当中,其原因也是因为他太优秀,我们不想这种优秀的人误入邪道,变成我们的对头。”钱修业仔细回忆着,看着跟前的茶杯,“而当时我的两个徒弟不争气,大徒弟想发财,跟着一批天杀的盗墓贼去了陕西,结果死在那里了,二徒弟又太笨,脑子不好使,至于那马归远的徒弟聪明是聪明,但是个病秧子,腿脚不利索导致拳脚功夫也不好,所以思来想去,只有当时连九棋能胜任,这个连九棋除了功夫不错之外,头脑也相当好,对你师父相当忠心,从来没有坐过任何出格的事情。”
刑术不解:“仅仅是这样,还是没得选择?”
“你其实分析得对,也算是没得选吧。”钱修业摇头,“其实编写出来之后,交给谁保管都是个问题,毕竟大家其实从心底谁也不相信谁,选定连九棋的时候,大家也都认为连九棋对你师父那么忠心,如果你师父有了私心,连九棋也不能拒绝,于是你师父想了个办法,让连九棋拜了我们九个人为师,每个人分别教他一件本事。”
刑术道:“也就是说,到后来,实际上连九棋成了你们九个人的共同弟子?”
钱修业道:“是的。”
马菲此时忍不住插嘴问:“钱师叔,不好意思,我问个问题行吗?”
刑术看着马菲,觉得她不懂规矩,而钱修业则点头道:“你问吧。”
马菲道:“钱师叔,即便如此,你们也不能保证连九棋不会背叛你们,将《九子图》私下交给郑苍穹吧?”
钱修业道:“当然,这就是为什么后来我们发现连九棋将书想办法做了副本,卖给那老外之后,郑苍穹会那么愤怒,最终决定要清理门户的主要原因了。郑苍穹如果不那样做,担心会让我们认为他是这件事的主谋。”
马菲又道:“但是,这样做,也会让你们认为他是在杀人灭口呀!”
钱修业摇头:“不,我们不会。要知道《九子图》的真本是做过手脚的,并不是说你拿着去复印或者说抄写就能发现里面的真正奥秘的,因为我们设计了一套正确的解读办法,这件事连九棋并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了,那就表示是郑苍穹说的,最重要的是,郑苍穹已经将真本偷了回来,而叶素心和蔡拿云夫妇去香港追回副本期间,也发现那个英国人的确无法解读此书,这样一来,就证实了郑苍穹并未参与此事。”
刑术道:“最早提出清理门户的真的是我师父吗?”
钱修业一愣,许久才摇头:“不,最早是我说必须要让连九棋给个交代,当时我并没有想要夺他的性命,但蔡拿云认为他妻子是因为这件事而死的,所以要让连九棋偿命,如果我们不清理门户,他就自己动手,因为从名义上来讲,连九棋也算是他的弟子。你师父很痛苦,很矛盾,也很伤心连九棋为什么会作出那样的事情来,最终想了那个清理门户的办法,可是,我们大家都清楚,其实那样做,就如同是大家落草为寇,纳投名状是一个道理。”
刑术听到这,突然觉得胸口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什么叫做“纳投名状”?就为了秘密不被泄露,就为了所谓的惩罚,就得必须杀人吗?而且这里面最关键的问题根本就没有搞清楚。
刑术问:“钱师叔,我去看过连九棋的祖屋,我觉得他祖辈就不是穷人,应该不缺钱,也不缺教育,他弄一个副本出来,卖给英国人的动机是什么?他应该明白《九子图》的价值吧?就让我来估算,如果非要我定价出售的话,其价值也至少在百亿之上。”
钱修业摇头:“谁知道呢?我想,只有连九棋自己知道吧,而现在,他已经回来了,谁都知道,他是回来做什么的,我倒是不怕,因为我一把年纪,土埋半截,无所谓了,倒是你呀,你不应该牵扯进这件事来,刑术,听师叔一句话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再追查下去,我想这样一来,连九棋应该不会找你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