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徵侠微微皱眉:“他把那女子拖进帐篷中……”
“对,这是占有欲,而且还在做那件事的过程中,不断大声询问那女子,自己是不是比甲男子好。”徐有看着篝火,“换任何一个女人,这个时候都会害怕,这种情形下的害怕就会有两个结果,要不逃跑,要不抗争。这种环境下,一个女人,要逃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只能选择抗争,而所谓的抗争就是干脆杀了乙男子,彻底掩饰这件事,毕竟如果警察发现了此事,女子说不定会被当做帮凶抓起来。”
杨徵侠撕下一块肉递给徐有:“你看,你在没有药物的前提下,前两天一样将这三个人的未来行动分析得那么透彻,你可以不使用药物的,徐有,戒了吧。”
徐有看着杨徵侠眼镜片上反射出的火光,伸出脑袋去,咬住杨徵侠手中的那块肉,大口嚼着,露出笑容后,慢慢地摇头。
杨徵侠见徐有不想聊这个话题,又道:“换个话题吧,说说你为什么非得答应齐观的要求。”
“奇门不能现世,有些东西该埋起来的就必须埋起来。”徐有吃着肉,靠着后面的背包,一副悠闲的模样,“但是,我却很同意钱修业的做法,所有的逐货师之类的都该死,包括钱修业本身在内。”
杨徵侠放下烤架:“你难道准备干掉所有人?”
徐有笑了:“老师,我把这次的事情,当做是我的毕业作品,您看怎么样?”
杨徵侠目光看着篝火:“你已经毕业很多年了。”
徐有支起身子认真道:“可是我没有交过毕业作品。”
杨徵侠看着他:“不需要毕业作品。”
徐有笑了笑:“那我也不走。”
杨徵侠撕下烤肉吃着,但那狐狸肉有一股永远掩饰不住的膻味:“徐有,你这样下去,会彻底失去自我的,你在除了操控他人之外的时间,只能靠药物活着,你已经差不多精神分裂了,你自己应该清楚吧?”
徐有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老师,你知道我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吗?我一直在给自己定目标,从前我认为自己遇到的人当中,就属盛丰最厉害,谁知道,我却发现了刑术这样一个人,还有凡孟,紧接着是元震八、陈泰东、郑苍穹,直到那个钱修业的出现,这些人都是聪明人,我喜欢和聪明人为伍,不,是我喜欢和聪明人为敌,这样很刺激,我不想整日面对平庸的白痴,这就是为什么,我和你打赌那两男一女会死之后,赌注会是维柯丁,因为那种白痴不能让我兴奋,那种白痴也不能让我脑子中产生出可以替代维柯丁的物质。”
杨徵侠嚼着烤肉的嘴停下了:“脑内啡中毒,又或者叫安多芬成瘾症,这是一种罕见的精神疾病。”
徐有笑道:“我知道,我得的就是这个。”
杨徵侠继续嚼着肉:“这种病的患者,需要做特定的事情来满足自己,否则的话,平日内都无法正常生活,所谓的强迫症就是轻度脑内啡中毒,你不一样,你已经病入膏肓了,你需要去操控别人来满足自己的兴奋点,从而让自己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下去。”
徐有脸色一变,开始恳求道:“所以,老师,您就行行好,满足一下我这个绝症晚期患者的最后要求,这次之后,我就跟着您会去,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好吗?”
杨徵侠问:“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我同行?你一个人也可以的。”
“对于药物,我没有自我控制能力。”徐有认真道,“但是这个期间,肯定不会发生让我持续兴奋的事情,所以,我需要维柯丁,也需要您来管控我的维柯丁。”
杨徵侠听完,也不多说,只是又扔给徐有一瓶水:“多喝点水,可以补充水分流失过多的副作用,早点休息。”
徐有知道杨徵侠答应了,笑道:“谢谢老师!”
徐有仰头喝水的时候,杨徵侠却用一直古怪的眼神看着他,就像在看自己亲手雕琢出的美术作品。
九彩山下的那辆suv中,脸色惨白的白仲政坐在那,大脑一片空白,就像是亲眼目睹自己的房子和家人被地震摧毁,自己又无能为力的孩子一样。
陈方坐在驾驶位上,目视前方,观察着路口的左右,而阎刚站在车后,看着山崖的两侧,与白仲政同坐在车里的,只有齐观。
长久的沉默之后,齐观终于开口。
“第一,不要想着复仇,因为你没有那个实力。”齐观看着前方静静地解释,“郭洪奎是自己找死,郭十箓也是自己找死,两人都犯下了在没有八成把握之下,就与对方摊牌的错误,你再冲动复仇,也会犯下和他们相同的错误,等于白白送死。”
白仲政只是坐着,毫无反应。
齐观又道:“第二,我不会制止你前往奇门,但是你必须和我们同行,否则的话,你最好现在就离开;第三,想好自己以后的出路,因为郭家不复存在了,孝金也没了,你以后就是个自由人,想做什么都可以。”
白仲政扭头看着齐观,问:“齐老爷子,说实话,我并不想杀了钱修业,如果非说我要报仇的话,我也仅仅只是为了报恩,报答奎爷的养育之恩,可是我又很矛盾,我曾经是那么的尊敬他,崇拜他,没想到,到头来,却发现他只是一个伪君子。”
齐观却是笑了:“很好,人最重要的就是活得坦诚,如果你口口声声不计较过去,就为了所谓的大义要报仇,那你也是伪君子,这个世界上,做伪君子简单,当真小人却很难。”
阎刚走到车窗前,低声问:“齐爷,今夜上山吗?还是说,咱们要等刑术?”
齐观摇头:“钱修业没动,我们也不要动,敌不动,我不动,陈方!”
陈方回头摘下耳机,看着齐观,齐观又道:“继续监听钱修业他们的无线电频道,一旦有准确的消息,我们再行动。”
陈方点头,重新戴上耳机,闭眼静静地听着。
车外寒风四面袭来,停在山脚下的汽车,在月光的照射下,就像是一口银色的棺材,只不过在齐观的心中,他们只是抬着棺材准备送给钱修业的送魂人。
距离此地十来公里外的县道上,刑术开着车,紧盯着前方破烂的公路,虽然心中着急,但也不敢狠踩油门,在这种遍地是坑的公路上,除非你开着坦克,否则再好的越野车都有可能在高速行驶之后,变成一堆废铁。
“从gps上看,还有大概十四公里。”马菲看着手机上的地图,又问,“刑术,你真的就那么相信齐观这个人吗?他的能耐真的这么大?”
刑术“嗯”了一声,心里无比烦躁的他,并不想解释太多。
靠在副驾驶位上的连九棋道:“过去师父曾经也说过,如果他有事,我们可以依赖齐观的,所以,相信齐观,等于就是相信师父。”
马菲想了想,终于还是将心里的担忧说了出来:“钱修业太狡猾,而齐观我们又不是真正的了解,万一钱修业和齐观私下联手呢?”
马菲的话让连九棋转身来看着她,连九棋原本想反驳来着,但想到这些年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他不由得也担心起来。
是呀,钱修业这么狡猾,说不定他手里有齐观的什么把柄,亦或者与齐观达成了什么协议呢?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对齐观来说,他们只是知人,却不知面,更不知心。
突然间,刑术减慢了速度,刹车停下,马菲和连九棋立即朝着车头前方看去,看到在前方公路的右侧,停着一辆赞新的越野车,而在车旁站着两个男人正在换轮胎,而这两个男人一个是凡孟的父亲凡君一,另外一个则是盛钰堂从前的贴身保镖,中缅混血儿沐天健。
“真是冤家路窄呀。”马菲冷冷道,她很清楚,只要凡君一在这里,说明贺晨雪也在。
车旁的凡君一用手电照过来,上前几步,看清楚是刑术之后,低声对拧螺丝的沐天健道:“是刑术。”
沐天健扭头看了一眼,将最后的螺丝拧好,起身走到车窗前,一边擦手一边对坐在车内的贺晨雪道:“贺小姐,是刑术。”
贺晨雪目光并未离开平板电脑:“换好轮胎就走吧。”
“是。”沐天健应声,凡君一也立即上车。
刑术见状,重新挂档,踩下油门试图从那辆车左侧开过去。
沐天健发动汽车的同时,刑术的车也从左侧缓缓驶去,贺晨雪却突然道:“拦下他的车!”
沐天健立即猛打方向盘,将汽车横在路中心,拦住刑术的车。
马菲立即按下车窗,冷冷地注视着右侧车内的贺晨雪。
马菲问:“贺首工,你想做什么?”
刑术则是坐在车内,直视前方,根本不扭头去看贺晨雪。
贺晨雪朝着刑术的车内看了一眼,然后盯着车前座的刑术道:“刑术,我这次不是为了奇门而来,所以,我不是敌人,我的目标是凡孟,我知道你有你的原则,我只是想事先提醒你,你不要阻止我报仇,另外,我的仇报完之后,沐天健可以帮你们,他的目标是钱修业,因为他知道盛钰堂之所以会死,完全是因为钱修业。”
马菲冷冷道:“说完就让开吧,好狗不挡道。”
贺晨雪关上窗户:“天健,开车。”
沐天健踩下油门,汽车飞驰朝着前方冲去,完全不管这条路有多颠簸,对交通工具的损伤多大,似乎就和贺晨雪这次的报仇决定一样——破釜沉舟,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刑术却没有开车,只是坐在那,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在那弹动着。
马菲看着车头,一肚子气,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贺晨雪。
“走吧。”连九棋低声道。
刑术摇头:“又是一个搅局的,而且还把沐天健找回来了,这次麻烦了。”
连九棋道:“是呀,麻烦了,算上他们,一共有四批人去奇门。”
“不,五批。”刑术闭眼叹了口气,“我们是我们,齐观是齐观,马菲说得对,有些时候,我们不能太相信其他人,哪怕是表面上的盟友。”
马菲在那掰着手指头算着:“我们一批,齐观他们一批,还有钱修业、徐有、贺晨雪,一二三四五,五批,还不算现在跑到九彩山里边的那些瞎子聋子傻子,这次九彩山里不知道又得留下多少冤魂。”
刑术握紧方向盘,突然踩下油门,朝着前方疾驰而去。
……
九彩山上,铸铁仙下葬地附近的山涧之中,13个男女围在篝火旁边,虽然表面上看着一团和气,但实际上这群人却是分成了好几批人,各自守着各自的“领地”,警惕着周围其他人。
半山腰上一颗树上,眼镜猴的一名手下正蹲在那,用望远镜观察着,同时将远程收音装置朝向篝火旁,试图听清楚他们在商量什么。
一个身材健硕的男子站了起来,双手抱拳,对周围人表礼,然后道:“各位,我之所以要冒死把大家聚在一起,就是为了避免更多无辜的牺牲,大家都是爹妈生的,在荤腥都没有见着之前,莫名其妙死在这,太不划算了,过去几天咱们之间的明争暗斗,实在是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呢?”男子对面的另外一人仰头道,“你想干什么?”
男子道:“我想聚集大家的力量,进入奇门,找到财富,然后均分,大家想想,我们才13个人,奇门传说中堆满了奇珍异宝,怎么说价值也上亿吧?说不定还不止,所以,与其互相残杀,不如互相帮助,找到奇门的入口。”
有人冷笑道:“说得简单!如果真那么容易找到,那就有人进去了!”
男子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那个人,大家都能从那人的穿着打扮看得出,这人应该是一个登山者。
男子道:“过去没有人找到,是没有人知道在九彩山,中国这么大,要一座山一座山的找,找上千百年都找不到,但我知道在九彩山之后,我就详细翻查了资料,特别着重找了下来九彩山的登山客,终于找到了这位黄先生!”
大家的目光都投向黄先生,男子道:“黄先生,给大家讲一下你五年前的经历吧。”奇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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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与聪明人为敌完,
第五章:不可掌控的未知
。”
一侧的白仲政此时道:“可是,刑伯秋未必就错了呀?如果真的有神迹呢?”
刑术摇头:“仲政,你想想,如果刑伯秋去了奇门,发现神迹不存在,他会怎么办?”
“对呀。”马菲插话道,“张墨鹿不如当初和他一起进入奇门,让刑伯秋自己用双眼去证实呀,这样一来,不就避免了兄弟相残吗?”
刑术还是摇头:“哪儿有这么简单,不确定的事,张墨鹿是不会去做的,首先,如果下面没有神迹,绝望的刑伯秋不会善罢甘休,他肯定会踏上去寻找其他类似神迹的路,那样就会引起连锁反应,一个奇门没了,会因为他出来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更多的奇门。”
白仲政问:“那如果有神迹呢?”
连九棋看着白仲政:“如果有,那就更可怕了,我问你,如果下面真的有神迹,你拥有可以让死者复生的力量,你会让郭洪奎和郭十箓活过来吗?”
白仲政思考半天:“我不知道。”
就在此时,齐观却冷不丁地问连九棋:“如果真有,你会让你的妻子复活吗?”
说完,齐观又看着刑术:“你会让你的母亲复活吗?你会让你的师父复活吗?”
刑术和连九棋都没有回答,虽然在他们心中,这个答案是肯定的。
齐观又看向马菲,问:“你会让你的上司尤里.马卡诺夫复活吗?”
齐观又转向阎刚和陈方:“你们呢?你们肯定也有想复活的人,对吧?”
阎刚和陈方都点了点头,齐观道:“是呀,每个人心中都有遗憾,也都后悔过,也都想过如果能回到过去,自己一定要弥补自己的错误,但是,你们想过没有,如果这些人一个个都活过来了,又会发生什么事?”
众人不语,没有人说话。
齐观朝前走了两步:“是呀,没有人知道这些人活过来之后,发生的事情是好事还是坏事,就如同张墨鹿不知道他与刑伯秋真的进到奇门中之后,会发生什么,人要布局,前提是在自己掌控的范围内,但是奇门中会发生什么,是在我们大家的掌控范围之外,对钱修业也是如此,所以,这次的行动,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是相对公平的,生死各一半,就看如何应变了。”
刑术明白了齐观的话,也彻底明白张墨鹿为什么当初不惜杀死刑伯秋,都不让他进入奇门之中,原因就是因为未知的不可掌控,那是非常可怕的。
就如刑术自己的口头禅一样,没有八成把握的事情他不做。
“眼下我的打算是,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最后一批进入奇门。”齐观看着众人,“这样一来,至少我们不用担心腹背受敌。”
连九棋担忧道:“钱修业不傻,他一定会设下陷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