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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节

  那人高兴地应了一声,然后离去。
  从始至终,被小米儿给一下子打飞的莽山黑袍人,就没有露过一面,仿佛真的就已经死去了一般。
  看得出来,这良辰大和尚,别的不说,在这整个长江口的一段,当真是个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光凭一个名号,就吓退无数追兵。
  我心情已经沉落到了谷底,知道自己死定了不说,小米儿也逃脱不了这人的束缚,无可奈何,只有紧紧地抱着怀里的这小娃娃,尽量让她能够感觉到温暖。
  我忧心忡忡,而小米儿却根本不知人间险恶,她乖乖地依偎在了我的怀里,不知不觉间,居然沉沉睡去。
  唉,这孩子啊……
  我有些无语,尽管小米儿用那只肉嫩的小手给我止住了伤口,但之前流逝的大量鲜血却让我整个人都赶到昏昏沉沉的,浑身也搞到极度寒冷,不知不觉就昏睡了过去。
  我以为自己会在昏睡中死去,然而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依旧还得悲催地活着。
  天色朦胧微亮,不知道在长江上行走了多长的距离,也不知道到了哪儿,我感觉江流变得汹涌起来,两岸并非一马平川的冲积平原,而是岩壁。
  机动船贴着岩壁行了一段时间,最后来到了一处回湾前停下了。
  我瞧见不远处的岩壁上面,刻着三个硕大的字体。
  小刀寨。
  机动船搭在了岸边,有人跳上了船来,冲着大和尚行礼,说禅师,你回来了,事情是真的么?
  大和尚挥手,说对,是真的,这回算是我运气,赶得巧了,捡了个大便宜,人在这儿,大的是个倒霉蛋,他要是没事,你帮他把肚子给缝一下,免得豁口难看;至于小的,你可得当点心,生猛得利害,给我们消息的那鸭嘴湾鬼母,就给她一下子撕碎了。
  那人躬身,说要不要给她下点药?
  大和尚猛摇头,说别下药,没人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是准备给情儿姑娘用的,要万一有点儿副作用,那可就不好了。
  那人嘿嘿笑,点头哈腰,说情儿姑娘要是知道您这么有心,指不定得多感动呢?
  大和尚叹气,说日他先人板板的,她满脑子都是那个有金蚕蛊的男人,至于别人,是一个都入不了她的眼。算了吧,老子也是犯贱,就当做善事好了。
  他说是这么说,却还是难过地叹了一口气。
  我心中疑惑,想着这大和尚怎么还情根未了啊,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够把他给迷得一愣一愣的呢?
  我来不及多想,渔网就被罩上了一张黑布,紧接着我被人抬上了岸,一路走,晃晃荡荡的,沿途似乎有人的笑声,又有人在大声争吵,还不断有人朝着这大和尚打招呼,显得十分热闹的样子。
  我心中疑惑,想着都二十一世纪了,这长江沿途上,难道真的还有什么水寨?
  我被安置在一处黑乎乎的牢房里,一盏油灯亮起,我瞧见牢房四周都贴着符箓,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而先前跟大和尚讲话的那人是个白胡子老头,他探了一下我的脉搏,回头搬来了一个医药箱。
  小米儿紧紧地抱着我,他刚刚试图靠近,这小东西就朝着他呲牙咧嘴。
  老头跟我商量,说小哥,我知道这小家伙的厉害,但你若是不想死,就得让我帮你缝一下肚子。
  我忍着眩晕,示意小米儿让开一些。
  这小娃娃对我的话倒是惟命是从,乖乖地离开了,而白胡子老头也不怕,直接走上前来。
  他拿来一盏油灯,毫无顾忌地叫小米儿帮着拿住,然后摸出了一根大头针,还有半截鱼肠子,借着灯光,瞄了我的伤口一会儿,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说好家伙,这么恐怖,你属蟑螂的么,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第012章 缝肚吞蛛
  我这一路都在夜里颠簸,根本就身不由己,所以也没有仔细瞧过自己肚子上的伤口,不过瞧见小米儿好歹也是这么大一坨,从我的肚子里爬出,肯定也是破了不少皮。
  尽管是心中有所准备,但是当我低头看过来的时候,却还是给吓了一大跳。
  只见从我的两肋之间,一直连到了前列腺的地方,破开了一个不规则的大口子,就好像我的整个肚子露出了一个洞来。
  而这洞口处的边缘,则全部都是凝固的血痂,皮开肉绽,里面有青灰色的皮肉,甚至还有半截肠子挂了出来。
  我说怎么会这么痛,原来是整个肚皮都开成了这样。
  我的肚子被掏空了。
  瞧见这恐怖的伤口,我自己个儿都一阵眼晕,而那白胡子老头却饶有兴趣地拿着一根檀木棒,在我肚子里的洞口仔细翻捡着,一边敲,一边发出“啧啧”的惊叹声来,仿佛在瞧稀奇。
  我有点受不了了,说大夫,能瞧就瞧,不能瞧你也别费事了。
  老头拿着檀木棍,在我的肚子内侧左捅捅、右挠挠,不时还问我的情况,若是先前,我或许会喊痛不已,不过在之前小米儿小手的抚摸下,疼痛感消失许多,反而多了一阵麻木。
  检查完毕之后,老头摇头叹气,说老夫从业四十多年来,从未有瞧见过如你这般情况,还活着硬扛着的人,小兄弟,你是条硬汉啊。
  我苦笑,说要是有别的办法,谁愿意硬扛啊?
  他用檀木棒开始给我身上的几处地方敲打,每敲一处,我就感觉血脉肌理一阵剧烈收缩,知道这是在点穴,不过应该不会害我。
  给我周身点完穴道之后,白胡子一边揉着那鱼肠子,一边给大头针穿针,口中还吩咐道:“丑话说在前面啊,小兄弟,我给你缝肚子,是良辰大师的吩咐,但是从我这中医学的角度来说呢,你生机泯灭,如无意外,基本上没有几天好活了;你其实没有救治的价值,所以别抱太多的幻想啊……”
  别人治病,是安慰病人,而他倒好,反过来却跟我说了实话,让我放弃幻想,踏踏实实地等死。
  不过他真诚的话语却让我多了几分好感,拱手询问道:“请教阁下高姓?”
  老头用牙齿咬住线头,将大头针穿好肠线,然后说:“我啊,我叫四冲道人,人送外号妇科圣手,当然,这都是别人开玩笑的话语,我其实就是个会点儿西医手段的老中医而已。”
  说着话,他拍了几下我肚子上的伤口边缘,让我的肌肉恢复活性。
  他刚才的探寻我感觉不到疼痛,然而此刻他的手掌就好像烙铁一般火烫,一股刺痛立刻漫延开来,我忍不住闷哼一声,而老头则扬起了手中的大头针,对我说道:“你可得忍住疼,别乱动啊,要不然我未必能够缝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