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妮浑身抽搐,双眼翻白,再一次睡了过去。
这一次,比起之前的熟睡又截然不同。
我看向了小米儿,黑暗中,小丫头正冲着我嘻嘻而笑。
她示意我动手。
知父莫若女,我们两个朝夕相伴,又是血脉相连,彼此的想法几乎能够通过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小动作就能够了解,所以我也不隐瞒她,只是做了手势,让她闭上了眼睛去。
小米儿撅着嘴,不肯,我便狠狠地瞪她一眼。
就一眼,小丫头就乖乖地照着做了。
在小米儿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我便将左手的手掌覆盖在了曼妮素颜的脸上去。
三更半夜,摸着这么一位女人的小脸儿,确实很暧昧,然而我的心中却不断地回想着曼妮所做过的恶事,然后手劲激发,努力地联络起了寄居在我手掌之上的火焰狻猊来。
宋老告诉我,说两三年之内,我都未必能够再一次唤醒狻猊跳出。
然而并不代表着我不能够凭借着这位长租的房客,办些小事情——它当初在温泉山的时候,能够凭着一己之力,将那满池雪水化作温泉,此刻骤然间散发出急剧的高温,也并非什么难事。
这一路,我曾经无数次的试验过,已然是算是有一些小心得了。
在我的手掌覆盖下,曼妮的脸开始如同橡皮泥一般地软化了下来,高挺的鼻子、饱满而削瘦的脸颊,符合比例的瓜子脸和尖瘦的下巴,以及天然的双眼皮……
一切美人儿的特征,此刻都开始变得扭曲。
三两分钟之后,当我拿开发烫的左手时,瞧见了一张扭曲而恐怖、丑陋到了极致的脸孔,那五官就好像是被熨斗给烫平了一般。
我原本还心有不忿,然而瞧见这尊容,一切的想法都已经没有。
强忍着心中的呕意,我在曼妮的梳妆台前找打了纸笔。
既然是警告,怎么可能不留些线索呢?
我自然没有宋时武松的那种豪迈,写不出“杀人者,打虎武松也”的直白,也不会如同那怪侠一枝梅一样,留下支梅花,附庸风雅——关键是这个鸟地方,让我去哪儿弄支梅花来呢?
思前想去,我提笔而书,写了一首打油诗:“姑娘年方二十几,年华风茂花正娇,可惜恶毒学了坏,表里一致刚刚好!”
写完之后,我细细读了两遍,觉得文采实在是有些简陋,脸红了一下,将自己以前学过的唐诗宋词又琢磨了一遍,终究是肚子里面的墨水有限,弄不出点什么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装逼范儿,只有作罢。
我站在梳妆台前,将那写着打油诗的白纸压在了一盒粉底下面,看了看前面的镜子,想着曼妮醒来过后,看见镜子里的那模样,到底会是什么表情呢?
我想了想,忍不住地笑了。
睚眦必报,隔壁老王,我并不是杀人狂,但也不会让作恶者逍遥法外,横行于世间。
你既然恶,那就让你表里如一,如此最适合不过了。
弄完这些,小米儿跳下了床来,望着我,我点了点头,决定离开。
如何离开,这事儿我想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去招惹那个神秘的老妇人,于是不从一楼溜走,而是直接打开了窗户,从二楼跳下后面的小花园,然后翻墙离开。
我已经十分小心了,动静颇小,然而双脚一落地,一楼有个房间立刻传来了一声低喝:“谁?”
我心中一动,嘴里轻轻喊了一句:“喵……”
这一招是从电视剧里面学来的,没想到根本就不管用,那房间突然一下就亮了灯,紧接着里面一声低吼:“到底是哪个龟儿子在那里?居然赶在我麻渡坡佬佬面前装神弄鬼,当真是不想活了……”
呃!
说好了装猫叫就蒙混过关的,老太太你怎么不按照剧本来演呢?
我一听到对方发声,心知不好,赶忙没有任何犹豫,带着小米儿直接就翻墙而走,这时就听到那什么麻渡坡佬佬推窗而出,朝着我们这儿快速追来。
她一出现,速度极快,而我和小米儿则头都不敢回,在这小区里大步流星地狂奔着。
双方一追一逃,很快就翻出了那小区的围墙,来到了大街上,然后又越过了江滩。
这一切,仿佛是那般的熟悉。
只不过当初的鸭嘴湾鬼母,变成了现在的麻渡坡佬佬而已。
不过此时的我,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大腹便便、随时准备生产的王明了,与小米儿在江滩上飞奔而走,大步流星,那老妇人根本就追不上,只有远远地喊道:“我知道你是谁了,王明,没想到你居然敢出现在这里,哼哼,你有本事就跑吧,到了明天,整个渝城都会知道你回来了,到时候满世界的江湖人物都会为了荆门黄家巨额的花红找你,并且将你给杀了去……”
她这般出言威胁,本想激我,让我回头过来,杀人灭口,这样子她才会有机会反杀于我。
然而我根本就没有照着她的剧本走,一溜烟,就把她给甩开了去。
过了江滩,我和小米儿回到街道上,拦了一个夜班的司机,然后让他带着我们前往火车站。
那司机大半夜的,好不容易接到一单生意,顿时就兴奋不已,油门一轰,在山城之中拐拐绕绕,很快就来到了火车站,而我与小米儿则根本没有进站,而是沿着铁路线一路找寻,终于找到了一处地方,钻了进去,然后盯准了一列向东而行的绿皮火车。
待到车行缓慢的时候,两人纵身一跃,却是做了一回铁道游击队,攀上了东去的火车。
望着车外飞逝的风景,我忍不住笑了,那老妇人警告我,说明天之后,全世界都知道我在了渝城。
这么说来,我回头得好好谢谢她了。
第四卷 天涯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