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也不用怕了,因为秦广王已经喝下了剧毒,任凭他有通天之能,也只有束手待毙的命了。
“广王,没错,确实有人开出了这个条件,在阴司谁都知道我宋秋风的剑法乃是第一,绝不次于钟馗,凭什么钟馗能长坐天师府,而我却只能当城主,我不服。”宋秋风一甩茶碗,长身而起,指着菜花怒吼道。
菜花微笑而起,淡然道:“秋风,你的秋风神剑确实堪称为第一剑,就算是本王也不敢小觑,你修为高深,智慧通达,但你这人权谋之心太重,这也是你自取灭亡的一点。”
宋秋风面色一寒,狂笑道:“秦广王,今日你即入我黑水城,休想活着离开这里,就让下臣会会陛下的黄泉神刀。”
菜花点了点头,走到七尺开外,背着手傲然而立,“来吧!”
宋秋风眼神凛冽,也没见他出剑,房间内突然就起了一阵风,风势不急不缓,绵绵无尽,弥漫在整个内厅内,根本避无可避。
我对宋秋风并不了解,但是毫无疑问的一点是,在阴司每一位城主都有他们的本事,宋秋风既然敢自称阴司第一剑,自然是差不了的。
只见他双手捏剑指,爆喝一声,手指黄光骤起,一道道绵绵无尽的气剑,如同网一般往菜花弹射而去。
菜花现在只有秦广王三成的实力,自然是不敢硬顶,袖子一拂,背着手霸气的绕着墙壁快速飞踏。
嗖嗖!密密麻麻的气剑射在墙上,洞穿墙壁,直达外厅,光是凭这手气剑之术,这宋秋风确实是高手,出手又快又狠,换了我,怕是很难接住这么多剑。
一波攻击下来,宋秋风面不改色,冷笑道:“堂堂广王陛下,也有狼狈而逃的时候,出刀吧,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宋秋风说话之间,两手轻轻一合,一柄黄光长剑出现在掌心。
“秋风神剑,分斩式!”宋秋风手指一弹,那长剑顿时分化作一个巨大的剑阵,就在他刚要催剑的瞬间,突然面色大变,腹内传来一股烧心般的巨疼,全身的元气迅速被疼痛抽干。
“这,这怎么可能,刘管家,你……”宋秋风张嘴吐出一口黑血,捂着胸腹,脸色变的漆黑如墨,显然这剧毒来的比断肠灭元煞还要霸道。
刘管家摘掉头上的帽巾,单膝干练的在菜花面前跪了下来,朗声道:“刘之贵见过广王陛下!”
菜花扶起那管家,欣然笑道:“之贵,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我这才明白,原来菜花胆敢进入城主府,而且喝毒酒,是早有刘之贵这个棋子在宋秋风身边,可怜宋秋风自以为是喝下毒药的是秦广王,其实不然,反倒害了自身。
想想也能明白,秦广王在阴司统治千年,自然绝非等闲之辈,政权这套把戏,玩的比谁都精,否则恐怕早就被阴司这么多的能人大神给推翻了。
宋秋风眼睛瞪得大大的,手上的秋风神剑顿时破裂,嘴角开始溢出了血渍,这次南王都发出的命令是除掉秦广王,是以,上面配下来的毒药根本就没有解药。
哪成想最后竟然成了自己的悲剧,“哎……”宋秋风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头一歪,惨死当场。
“杀了宋秋风,咱们还怎么走出这黑水城?”我皱眉问菜花。
菜花玩味笑道:“放心吧。”
说完冲刘之贵道:“之贵,去叫宋达进来。”片刻,只见几个穿着战甲的武将匆匆忙忙的进来了,一见面看都没看地上宋秋风的尸体,当即拜倒:“宋达见过秦广王陛下。”
菜花抬手道:“起来吧,宋达,从今天起,你就是黑水城的城主了,当然现在你必须短时间内接受南王都的号令,一旦畜城为北军攻下,才可举反旗,你是聪明人,应该不需要本王多说吧。”
宋达欣然领命,我这才知道这黑水城,有多半的心腹都是菜花早期安插在宋秋风的身边的,秦广王之所以能统领阴司,正是因为他有许多的眼线,以及霸气、阴狠、精深的权谋手腕。
从来没有仁慈的政治家,只是想到菜花越来越往秦广王靠齐,往往看到他那阴森、狠辣的眼神,我就有些胆寒。
老实说,自从他和广王融合后,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两人之间虽然表面依然融洽,但总觉得彼此之间那种昔日的兄弟情正在慢慢的减退,这种感觉老实说并不好受,让我很是惴惴不安。
不过,眼下阴司已经到了必须靠他力挽狂澜的地步了,我也只有陪他走下去了,等阴司结束、昆仑平定,我就会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我和菜花在渡口找到了白莲与云梦,四人逆黑水河一线而上直往畜城而去。
畜城是阴司畜兵的兵源地之一,畜宗宗师马面惨死在关神手上,从此我与畜鬼彻底为敌,江北大江上,我再败畜城城主姚无心,是以过畜城时,反倒是我和菜花最担心的。
对于菜花而言,他对畜兵、蛮兵这两个阴司的另类兵种,始终心存猜忌的,并没有一视同仁,畜兵、蛮兵虽然名义上也是他的子民、军士,然而秦广王在时,曾想尽办法控制这两个族类,限制他们的自由,导致这两个族类对他怨恨极深。
这也是为什么上君一举反旗,畜兵、蛮兵纷纷号令,毫不畏死,说到底也是被逼的。
但事实上,无论是秦广王还是上君,都不可能真正的一视同仁,畜兵乃是畜生之鬼,蛮兵是阴司土生的一个阴类,非人死而投胎,向来不好管制,而且畜兵愚昧、少智,很难开化,蛮兵凶残,不好法度,这就注定了他们是统治者的眼中钉。
“秦哥,畜城这颗硬钉子只有留给你来啃了。”菜花笑说,顿了顿,他望向大江道:“我听说姚无心是个很重情重义的人,或许你有机会说服他。”
“说服他就算了吧,越是这种义气之人,越是死忠,到时候咱俩准得被他卖了。”我笑答,“我看咱们还是想办法绕过畜城吧。”
远远望去,畜城浊气冲天,那种牲口身上的浊气是阴司每一位大神都躲避的,就好像人受不了猪圈的浊味。
而且这种浊气容易影响人的修为,人、神都畏惧浊气,浊气容易蒙蔽天地人三把火,导致人的心智梦寐,往往说的冲昏了头脑,往往多是受到浊气影响。
这也是为什么畜城的统帅并非什么大神,也非是宋秋风这样的无敌剑手,而是平平无奇的姚无心。
姚无心现在与我、菜花的修为已经相差不是一星半点了,要杀他,绝对是弹指可取,只是杀了他,日后这满城的畜兵却不打理,原来这姚无心有个本事,就是不怕浊气,日夜与畜兵打交道,同吃同住,是以深得畜兵崇敬,换了任何一个人都难以驯服这些愚昧的畜兵。
菜花琢磨了片刻,眼中杀气收敛,手在栏上一拍,笑道:“那好,咱们就绕开这畜城,姚无心就先留着吧。”
我何尝不知道菜花的意思,他若是到了畜城,肯定会想方设法除掉姚无心,而我对这条硬汉却是有怜惜之意,算是间接的替姚无心求情了。
船路过畜城,菜花始终半眯着眼睛望着畜城,我知道他往往这个表情的时候,那就是动了杀机。
☆、第四百二十一章 痛苦的菜花(文)
心中不由的一动,这小子日后不会屠掉畜类吧,这完全有可能,这次攻打北军,畜兵是主力军,他一旦回到北方,自然会拿这些愚蠢的家伙开刀。
然而,我却也不便多说什么,他现在是秦广王,无论是实力还是身份,我俩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坦白说,我很难再左右菜花,只能间接的提意见,不过我看的出来,菜花的戾气还是很重,心机深沉的吓人,或许这就是应龙提早放他出来,留下的隐患吧。
“南勾城已经被打下来了。”菜花突然开口道,我顺着他森寒的目光望去,只见畜城正在积极的备战,码头之上军士频繁调动。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性,南勾城危急,畜城增兵支援,第二,南勾城已经陷落。
我再看那些士兵并没有出动,而是在沿江一带布防,这才知道菜花推测的完全是正确的,畜城不是出兵支援,而是守城,如此一来,南勾城与三关怕是已经被江东军攻下。
这对我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老实说,我也没想到金太保这么快就打下了南勾城。
船只经过畜城,还没到南勾城,只见南勾城墙上到处插着江东的旌旗还有我的阎君大旗、金太保的帅旗,果真是攻下了。
船只到了冥河渡口,立即被守卫拦住,待守卫通报之后,南勾城内礼炮齐鸣,金太保领着马向,包子兄弟等人齐齐迎了过来,打了胜仗,众人都是满脸的喜气。
“江东领军马大元帅金太保,拜见阎君。”唰的一声,金太保当先单膝跪地拜倒,紧接着马向等人齐齐跪倒。
我扫视了众人一圈,大喜抬手道:“列为兄弟,快起来。”
我知道现在已经不是在江东了,一入战场,战争法则凌驾于兄弟之情之上,无规矩不成方圆,这道理我与众人都是心领神会。
“哈哈,菜花兄弟,我没看错吧,真是你。”马铁心用力的在菜花胸口锤了一拳,如同过往一般,就要走上前去拥抱。
菜花冷哼了一声,伸手隔住了马铁心,目光中满是漠然,我心中一寒,但见马铁心与众人脸色大变,一把拉开马铁心,微笑打圆场道:“菜花兄弟已经得到秦广王的传承,继承了阎罗王神位,从今天起,大家必须以尊号相称。”
我在说这话的时候,菜花高傲的抬着头,双手背在身后,身上的王者桀骜霸气在他的神威之下,压得众人好不难受。
马铁心看了我一眼,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悦的拱了拱手道:“马铁心见过秦广王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说这话自然带着不满,讽刺的意味的,马铁心这人素来最重情义,他与众人跪我,是因为树立领袖威严,方便我统军,而且知道我不是客气要大家跪拜,耍这套派头,但菜花这神威一摆,顿时把弟兄们原来的感情拉开了。
众将碍于我的面子,都略略的向菜花拱了拱手,齐齐往营帐而去,只是气氛却冷清了下来。
在回大帐的路上,金太保他们都让着我走最中央,最前方,然而菜花却抢在了我前方半个身,当即让马向、金太保等人更是不悦。
“秦广王陛下,这是江东大营,我为江东之主,再者阎君制阳,从诸葛武侯起,与阎罗王就是平起平坐,所以……”我心底也是有火气的,菜花这么摆架子,摆明了就是没把大伙当兄弟,所以往前快步一走,赶超了他半个神位。
菜花看了我一眼,满眼的不可思议,转而表情又恢复了平静,目光如炬,看不出他的心思。
其实我并非有意为难他,不给他面子,他若是以菜花的身份,菜花向来霸道,喜欢出风头,那我就当哥们玩闹,给他牵马,大伙乐乐也不会介意,但现在他摆的是秦广王的谱,众人心中不服,我若让步,这些阳间的人将,从此在阴司就要彻底的低一头了,或许日后还会被秦广王节制。
马向金三人现在是江东军的掌局大将,虽然大伙与菜花关系都不错,但不过是兄弟关系,对我却有种超出兄弟之情的护主之情,我若退步,伤的是他们的士气、自尊。
回到营帐,在酒水的调动下,大家将刚刚不愉快的气氛抛到了脑后,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为我接风洗尘。
席间,一身戎装的曹宝儿给我敬了杯酒,她还是那么的漂亮,不过多了几分英武,少了几分傲娇。
“你说我该叫你阎君还是秦剑呢?”她眨了眨眼,问我,我接过她的酒碗,微笑道:“公主喜欢怎么叫都可以。”
曹宝儿甜甜一笑,低头红着脸道:“那我还是叫你秦剑吧,秦剑,谢谢你给了我一次新的生命,没有你,宝儿或许早就……”
我一口干了,淡然笑道:“宝儿,你错了,不是我给的,而是你自己选择的。”
说到这,我冲金太保眨了眨眼,金太保对我举了举酒碗,满是感激之意,从他那冷峻的酷脸上,我心中很是温暖。
他们二人,一个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一个走出了仇恨,成为叱咤风云的大元帅,这正是我想看到的。
想到这,我往云梦、白莲二女看去,两女都甜甜的看着我,我长长吸了一口气,这不就是我想要的么?只是这么一想,我心头又惆怅了起来,何时才能跳出这个怪圈,享受属于我想要的生活呢?
待酒意上头时,我才发现菜花不见了,趁着众人热闹之际,我走出了大帐,在冥河边的凭栏处找到了菜花,他正迎着江风,如刀枪般笔挺,浓密的黑发在阴风中飞舞。
“菜花!”我在他身后喊了一声,菜花拿着酒壶喝了一口,没有转身自言自语道:“秦哥,人是不是越站在高处越孤独?”
他这一声秦哥叫的我心中突然颤动了一下,拍拍他的肩膀,我怅然道:“其实一切都是看你的态度,你觉得孤独,唯我独尊,自然是孤独的,若是心中有情有义,永远不会孤独。”
“秦哥,我已经烙上他的影子了,老实说很多事情,我只能按照他的意识去做,当我在你的大营时,我全身冰冷,恐惧、慌乱、猜忌,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涌上了心头。”菜花叹了口气道。
“当你抢在我前头,以及老马他们看我的眼神时,我甚至有种,有种……”说到这,菜花捂住脸,满脸的痛心。
我能理解菜花的痛苦,一个人生生被糅合了另一个人的印记,一具身体有两个意识在主导,这是件很可怕的事情,有什么事情,比自己不能主导自己的思想更痛苦的事情呢。
我伸出胳膊揽着菜花的肩头,坚定有力的道:“只要你一天是我的兄弟张菜花,我就会陪你赴汤蹈火。”
菜花微微摇了摇头,转过头看着我,目光渐冷道:“秦哥,你永远都是这么的义气,让人折服,仁义无双,兄弟们没有一个不服气的,我曾经把你的性命看的比我自己都还重要,但是刚刚,我想……杀了你。”
我全身如同跌入冰窖,毛骨悚然!
菜花看着我的眼,有些迷茫道:“我趁着现在还能主导自己的意识,我必须告诉你,我说过,我绝对不会骗自己最好的兄弟。”
“还有,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害死武侯的是……”
菜花刚要说话,突然捂着胸口,眼眶的瞳孔渐渐放大,慢慢变的血红,张嘴喷出一股血箭,生生晕死了过去。
“菜花,菜花……”看着菜花晕死在我怀里,我心如刀绞,有种为他很不值的感觉,菜花这一生可以说是为了秦广王而活,包括认识我的初衷也是如此,然而,他现在却连自己的人生都主导不了,快要成为另外一个人的躯壳,这无疑是件可悲的事情。
而我作为他最好的弟兄,却偏偏一点也无能为力,我敌不过秦广王,也没法子将他的意识驱除掉。
唯一能够救自己的,只有菜花。
菜花醒来的时候是两天后了,在微暗的房间内,我只点了一盏小油灯,菜花已经醒来了。
“菜花,你好些了吧。”我在说话的同时,观测着菜花的表情。
那日他正要告诉我关于武侯真正的死因,却突然被秦广王的意识主导,强行冲了自己的心脉,遭受重创。
这是种卑鄙无耻的手段,反正受苦的是菜花,死又死不了,可谓是受尽煎熬。
“秦哥。”菜花的眼珠子恢复了明亮,看起来应该像是没事了。
“菜花,你告诉我,秦广王是不是魔性没有完全去除?”我双手暗含元气,藏于身后,在床榻边坐了下来。
菜花摇了摇头道:“秦哥,广王乃是阴司之皇,又经黄泉历练,我看魔气应该驱除的差不多了。”
“要不然,那天在冰火台他就不会控制我的意识召唤护体灵官驱走黑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