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住了,这时候大家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毕竟大家都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变成了死人,死人竟然又变活了!任谁突然经历了这样无比诡异的一幕,也绝对不会平静下来。但是有一个人自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他站在那里一动也没动,只是平静地看着那具尸体。
那个人就是死人脸。他本来站在最后方,随着大家不断后退,他却成为了最前方。金丝眼镜也有点儿吃不准,向他征求意见。死人脸淡淡地问了句: “有没有煤油?” 金丝眼镜一愣,回头叫道: “快去拿煤油!” 刀疤脸回过身去,使劲儿喊着: “煤油!煤油!都去拿煤油!”
大家巴不得回去,几个人赶紧争抢着跑回去拿煤油。煤油很快被拿来了,有一小桶,先是递给了刀疤脸。刀疤脸提着煤油桶要冲过去,想了想,又退了回来,红着脸把煤油桶递给了死人脸。这时候那具骷髅的动静越来越大,手臂和腿脚在不停地伸屈,甚至能清晰听到它浑身的骨骼咯吱咯吱地响,像是在活动浑身的骨骼,马上要站起来一样。
死人脸不慌不忙地上前,将一桶煤油浇在了他身上,动作从容而淡定,不像是在执行一项很危险的工作,却像是普通的浇花一样。我们都为他捏了一把汗,怕那具骷髅会突然跳起来,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好在那具骷髅像是
很怕煤油,摆动的姿势明显加大了,歪歪扭扭地在地上爬着,像是要逃开,但是终于没能站起来。
刀疤脸见死人脸浇好煤油,叫道: “谁带了火折子?放火,赶紧放火,把尸体给我烧了!”
一个马仔掏出火折子,递给死人脸。死人脸却没有接,转身走开了。那小马仔只好自己打火,他的两只手直哆嗦,吹了几下都没吹着。他怯生生地拜着说: “
老大,他可能还活着??”
金丝眼镜一下夺过火折子,手抖都不抖,一下就吹着了火折子,朝着那人身上就投了过去。火焰并不大,但还是把它给燎着J,火焰一下子扑了上来。
那具骷髅竟然在火里站了起来,朝我们歪歪斜斜地走着,走了没几步,一下子摔在地上,痛苦地抽搐几下,再也不动了。大家依然持枪对准地下的那具骷髅,生怕它再有什么孪故。但是一直到火焰彻底熄灭,那具骷髅再也没有动一下。
大家回头看了看,死人脸早就走远了。看来他早料到这东西怕火,一把火就能给烧没了。刀疤脸使劲儿撸了一把鼻涕,抹在裤子上,对着死人脸的背影一脸崇“妈了个巴子的,金家小哥真是神了!难怪让我们置办了那么多煤油带原来他早知道这鬼东西怕火:”金丝眼镜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意,拍拍刀疤脸的肩膀: “看吧,你小子开始还嫌麻烦呢!”
刀疤脸嘿嘿地笑了: “俺以前不懂事,谁知道他是真人不露相呢!”我也凑过去,指了指死人脸的背影,问刀疤脸: “你们怎么认识他的?”
刀疤脸说: “嘿,你以为我们当时在寺院里等谁,还不是等他!”
我说: “啊?你们等的是他?!”刀疤脸=脸得意: “当然是等他!不过大半个月还真没白等,不然我们走不到雪山!”
刀疤脸他们在寺院等的竟然是死人脸,这让我大为惊异。但是我问他怎么认识的死人脸,他又神神秘秘的,什么都不肯透露。他只是拍拍我的肩膀,神神秘秘地告诉我,我这次加入他们是对了,有小哥这身手,不怕大事不成。
这次要是成功了,准有我天大的好处!我对这话很怀疑,因为死人脸告诉过我,这一次的行程特别危险,连他都有着一些忧虑。经过这场骷髅人风波后,大家都对这里充满了忌讳。
刀疤脸在那儿咋咋呼呼的,吆喝着大家赶紧打点起行装,离开这个该死的鬼地方我纠结了很久,还是没有按照死人脸劝说的离开,而是选择背上行李,
和他们一起向着雪山进发。
我觉得自己一个人肯定走不出这片草地,还不如索性跟着他们。人多力量大,就算遇到什么危险,多个人也多分照应。同时我还有一丝侥幸心理,只要有死人脸在,应该不会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死人脸看见我跟着队伍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自顾自地往前走,眼睛里好像根本没有我这个人。我到底有些心虚,走在队伍后面,跟走得最慢的谢教授一起。谢教授拄着登山杖,走得比较慢,边走边给我介绍着周围的
环境。
我们现在正顺着弯弯曲曲的白河往前走。白河的藏语名字叫“嘎曲”,意思是从大雪山上曲折流淌的圣水。嘎曲发源自查真梁子及嘎瓦尔达格则山,由南至北穿越了茫茫草原,最后在若尔盖县唐克乡索克藏寺院附近汇入
黄河,流长约四百公里。
在白河附近,到处都能看见高大的玛尼堆。好多玛尼堆上拉着五色旗幡,藏地色彩浓厚,让我都以为自己是到了西藏。这时候已经穿过了沼泽地,草原开始露出美丽的一面。河湾处是大片大片的黄花,随风轻轻摇动,
像是一片美丽的花湖。大家开始还有些戒备,怕诡异的骷髅怪再次出现。好在也许是因为远离了沼泽,那些古怪的骷髅一直到雪山也没有再遇到。
这一天的路程,可以说是这次草原之行最轻松最美丽的一段了,简直就像游山玩水。我还在暗暗庆幸,看来最苦难的路程已经过去,以后的路会越来越好走,幸好没有听死人脸的建议,自己膛着草地的黑臭水慢慢走回去。
后来,经历过木雪山那无比诡异的一幕之后,我才发现自己当时的想法有多么幼稚。在看似平静的背后,危机早已伏下,在一旁静悄悄地看着我们,只是我没有发现而己。
顺着白河走到尽头,就到了雪山下。那里有—个山梁,翻过山梁就真正到达雪山了。一行人先在山梁下休整了一下,吃了顿饱饭。临行前,拉巴郑重地燃放了一挂鞭炮,抛了彩纸在天空中,这是在祈求雪山保佑。因为从
这里上去就是四千多米高的山梁,翻过山梁后,就到了神秘的雪山。到了雪山,那就要听天由命,生死都要看大雪山山神的心情了。
放眼望去,阳光下,大雪山一派肃穆,白雾袅袅,仿佛一派佛光。谢教授一面捶打着小腿,一面指着雪山给我介绍,说我们现在看到的雪山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大雪山还在后面很远的地方。大雪山的主峰叫贡嘎山,海拔七千五百五十六米,周围盘绕着四十五座海拔六千米以上的山峰,被称为蜀山之王,是这里的神山。贡嘎山不仅有厚厚的积雪,有寒冰,有森林,还有十多个高原湖洎——木格错、五须海、仁宗海、巴旺海等,非常奇特。他感慨着: “也只有这样神秘的土地,才能孕育出这样神奇的风景啊!〃休息没多久,我们再一次上路。按照拉巴的建议,我们务必在下午四点之前翻过这道山梁,因为四点之后山上的气温会迅速降低,还有可能出现暴风雪等恶劣天气,我们恐怕会被活活困死在山梁上。 、
开始爬雪山时,我的心情还很激动——这可是当年红军长征时攀登过的雪山——不时催着谢教授快点儿走。谢教授笑呵呵地看着我,连连摇头。果然过了一会儿,我就体会到爬雪山的痛苦了。
山下很热,我在山下穿的都是单衣,爬山速度也快。但是越往上走,气温越低。刀疤脸让队伍停下,大家都换上了厚厚的军用大衣。脚下的路冻得像冰,明显感觉到空气越来越稀薄。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闷闷的,感
觉像是一条被抛出水面的鱼。
好在这座雪山虽然高,但是并不陡峭,而且经常有人走,道路都被踩得结结实实的,还被人打出来一级级石阶,并不会滑倒。走到半山腰时,己经能看到山梁上那条界限分明的雪线。过了雪线,上面开始有厚厚的积雪,有
时候一脚踩下去,能陷到小腿。我们一行人一个跟着一个,前面的用登山杖或木棍小心地捅着地面,防止掉进雪坑里,招呼大家跟着脚印走。
临近山顶时,我浑身都被风吹透了,身上虽然披着厚厚的军大衣,也觉得单薄得像张纸,脑袋又肿又胀,耳朵嗡嗡作响,两条腿软得像虾米,眼前的人都变成了人影。我恍恍惚惚的,走一步歇半步,最后只是身子在机械地向前挪动,只剩下一个千万不能掉队的顽固信念。
山上风大,氧气含量低。我拼命张大嘴呼吸着稀薄的空气,好不容易跟上前面的大部队,发现大家都有些气喘,脸色青紫,但是依旧摇摇摆摆地往前走。
刀疤脸牵着马匹,走在前面。他看我掉了队,又折回来寻我。他咧开嘴笑着,使劲儿拍拍我的肩膀,吼道: “咋啦,秀才,走不动了?” 我差点儿被他一巴掌拍倒在地上,朝他摆摆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缓过来=口气,说: “能不能休息一下?点堆火烤烤,要冻死啦!” 刀疤脸有些犹豫,看了看前面的金丝眼镜。金丝眼镜却冷冷地说: “雪山上不能烤火。氧气本来就少,篝火再消耗一些,人就爬不起来了。要是这道山梁都翻不过去,你趁早下山吧,前面的雪山还多着呢!” 他看了看前方的雪山,继续往前走。谢教授谗过来拉住我,说: “咬咬牙,马上就翻过去了,坚持一下就过去了。”
我一咬牙,勉强撑着僵硬的腿站起来,挽着刀疤脸和谢教授,一步步艰难地往前走。越往上走,风越大,几乎要把人吹下山去。山坡上的积雪也越来越厚,有的地方用棍子戳进去,一米长的棍子竟然全部没入,不知道有多深。好在山顶上也生长着一些矮小的灌木,在积雪上露出一些草尖。
我们顺着这些草尖一路走过去,积雪陷到了大腿处,每走一步,都要费好大劲儿才能拔出来。刀疤脸见我渐渐恢复了,又牵起牦牛走到最前面,开始还喊着号子,后来竟然顶着凛冽的寒风大吼起“十八摸”,歌声夹着积雪在狂风中怒吼着。
放眼望去,一座座雪山连成一片,像是一个巨犬的山谷,显得苍茫又神秘。翻过这道山梁,是一道山谷。我以为他们会停下来歇歇,没想到他们继续往山谷中雄。走了差不多有小半天,我累得小腿肚子都开始打战,几次想
停下来休息。但看着老教授不时拄着登山杖在一旁等我,我也不好意思,只好不断给自己打气,一直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的身体已经麻木了,只有两条腿还机械地朝前迈动。队伍终于停下了。
金丝眼镜停住脚,仔细比对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跟刀疤脸说了几句。刀疤脸挥挥手,叫了几个兄弟,他们拿着刀子在山崖下一处茂密的灌木那里狂砍了一会儿。去掉外面的藤蔓和杂草后,崖壁后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山洞。
刀疤脸兴奋了,叫了声: “嘿,果然还在!” 招呼几个人上去,从那山洞中抬出来许多东西,有军用大衣、厚厚的靴子、各种罐头,还有一些古怪的仪器、铁箱子等。刀疤脸让人将铁箱子抬至l马背上,将罐头都撬开,招呼
大家好好吃点儿东西,补一补!
山谷中很冷,我们冷得直跺脚,都在那儿不住地搓手。刀疤脸先给我们分发了大衣,又招呼人砍倒一些枯死的小树,在这山谷中生起一堆篝火。然后他撬开了一堆堆军用罐头,和着干粮在大铁锅里煮熟,让大家先吃口热
的,暖和暖和身子再说。
山谷中竟有一个囤积了军用物资的山洞,这让我很奇怪。我凑过去看,发现那些仪器上布满了各种红色绿色的按钮,看也看不懂。我四下看了看,机身上的文字倒是很好辨认,小日本的!
我暗暗惊奇,小日本的军用物资怎么被藏在了这里?他们怎么能那么熟练地找到?难道说,这些东西是他们从前藏在这里的?我瞥了一眼金丝眼镜,他正拿着一张破旧的军用地图,上面有各种颜色的箭头和图形。他对着前面的雪山仔细比对着,渐渐皱起了眉头。
我有些怀疑,他们此行的终点也许并不是大雪山,更像是在大雪山的腹地中寻找些什么。但是,他们又要找什么呢?
再联想起死人脸那天晚上对我说过的话,说我跟着这支队伍可能会更危险。但是后来他就再也没有对我说过这些话,我也放松了警惕。难道他是在暗示我,这支队伍有问题吗?
我还在想着,刀疤脸却用大勺子敲着锅沿,喊着吃饭了。我顾不上多想,赶紧过去用罐头盒盛了一份。罐头多是牛肉、鱼肉的,味道好,营养足。锅里放了好多辣椒,麻辣辣,热乎乎。大家狼吞虎咽地吃完,出了一身大汗。我躺在干草地上,看着湛蓝的天空,悠悠的浮云,周围弥漫着肉香、吵闹声,身上隐隐有股脱力后的酥麻感,顿时感觉到一种似梦似幻的不真实感。
刀疤脸吃完罐头,折了根木棍,使劲儿抠鞋底下的泥块。见我自己在那儿躺着看天,他跟我胡咧咧了几句,装成不经意的样子,在我耳边小声问:“秀才,你和那老梆子从前认识?” 我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说的是谢教
授,不由自主地想往谢教授那儿看。刀疤脸很快地说: “别往他那儿瞅。俺问你,你们是不是从前认识?〃我点点头: “是。”刀疤脸咂吧着嘴:“嘿,没看出来,你小子道行挺高,谁都认识!” 我见他话里有话,忙问他: “怎么了?谢教授有什么不对吗?” 刀疤脸挨着我坐下,摇摇头说:“没啥不对,太对了。”
我说: “那不结了,你问这干啥?”
刀疤脸说: “话不能这么说。咱们这支队伍,都是刀口上舔血的兄弟,有过命的交情,谁都能相信。你是金小哥带来的,我们信。可是这个老梆子,我就是看不明白他的来路呀!”
我说: “那他又是谁带来的?”刀疤脸冷哼一声: “谁带来的?我们都是被他带来的!”
我不明白了。刀疤脸小声哼唧了几旬,好像是说谢教授先去找的他们。这件事情很奇怪了,一个大学教授竟然去东北找胡子,竟然还找着了,而且是直接找的金丝眼镜。经过一下午的密谈后,金丝眼镜立刻清点起人马,亲
自带队跟他来到这个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妈了个巴子的,也真是邪门!刀疤脸的说法让我很震惊,没想到这行人竟然是跟谢教授来的。那死人脸呢?刀疤脸说,这他就不知道了,估计也是那老梆子联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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