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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节


然而行百里路者半九十,到了最后一面之时,那阵灵却无论如何,都不入我的瓮中而来,让我心中忐忑,不知道是被它瞧穿了底细,还是别的什么缘故,不过我还是在坚持,为了请君入瓮,我甚至还给徐淡定做了手势,让他带着人朝着我这边赶来,也好引得那阵灵入套。
徐淡定与我,配合倒也有些默契,瞧见我这般手势一动,便故意漏了七八个人不管,结果那阵灵一阵激动,闪身入内,手一张,桀桀怪笑道:“好,先杀了你们这几个小虫子……”
它笑得恣意,却不曾想我早已经是暗棋布下,就等此遭了,我当下也是不再言语,手中一直暗扣着的“乾”字令旗飞射,硬生生地扎在了岩石地上面,定得稳稳。
八卦异兽旗,既可防御,也可留人,这便是它之所以能够排入茅山十宝最根本的原因。
这也还是我修为不够,倘若是我师父,随手一掷,八面令旗扎得稳妥,管你天皇老子,都休想跑,咱们哥几个来溜一圈再说!
那阵灵从得意到惊恐,转变只有一刹那,刚刚想要逃离,结果我一脸微笑地打了一个响指,平静地说道:“你想杀谁?”
八灵腾生,翻飞起舞,气势汹汹地看着这个误入其中的狂妄者。
第二十六章怕死的阵灵
当八卦异兽阵成的那一霎那,狡诈的阵灵并没有尝试着从这阵中突破,反而是朝着被我们当做诱饵的那几个战士俯身而去。
然而在它的路上,陡然出现了一把中间蕴含无数气孔的黑色长剑。
这剑并不锋寒,然而上面附着蕴含的气息,却让它感觉到一阵恐惧,下意识地后退飘飞而来,不敢尝试着再次靠近而来。而趁着这时机,我放开了法阵,将那几名战士给推出了去。那些战士跌跌撞撞而出,有的倒在了地上,有的勉强站住了身子,不过此处捣鬼的阵灵被我拘束在了里间,外间的危险程度便小了一半,枪声依旧大作,不过我却将主要的精力,集中在了面前的这头阵灵来。
那玩意儿几次突围未果,又惧怕我那饮血寒光剑散发出来的寒气,唯有缩在一个角落,身体悬空,那根通透的骨棒不断摇晃,恶声说道:“你别过来啊,要不然,我跟你鱼死网破!”
我大致地看了一下,瞧见外面只有一些僵硬的行尸,徐淡定和小白狐儿便可以照顾周全,便不再关注,而是扭过头来,仔细地打量面前这个罪魁祸首,但见此物就像一个小孩儿一样,呈现人形,尽管黑色的长袍包裹,不过依然能够瞧见阴影下有着一张皱巴巴的老人脸孔,双眼之中,死死地盯着我,有刺眼的光芒游绕不定。
我曾经听说过一种说法,就是舍生而忘死者,大多都是热血少年,他们刚刚在这世间展示出自己的力量,毫无所惧,也不怕生死,然而不管是什么,活得越久,反而就越懂得生命的可贵,世间的珍惜,也就越怕死,现在看起来果不其然,这家伙还没有跟我交手呢,就显露出了怯意,一副色厉内荏的表现,倒是让我一阵好笑,没想到昨天将我们给耍得团团转的家伙,竟然是这般的胆小鬼。
我将魔剑往下倾斜,似笑非笑地说道:“好啊,我倒是想看一看,你是怎么与我同归于尽的。”
瞧见我不相信,那阵灵将手中的骨头棒子举了起来,再次厉声说道:“你不信?小子,别以为你将我锁在这儿,就能够嚣张,为所欲为,我告诉你,我在这巨穴之中生活的年头数不胜数,你真当我是纸糊的?你信不信你再踏前一步,我就……”
它话儿还没有说完,我便已然踏前了一步,然后坚定地看着他,默默等待。
这八卦异兽旗一旦封阵,人为地制造出狭小的空间,那阵灵来无影去无踪的优势便立刻冰消瓦解,别说不能依靠外面的大阵为所欲为,便是能够借得力量,我堂堂一茅山掌门首徒,难道还会害怕这样一个家伙不成?我这坚定的一步完全就摧毁了阵灵那脆弱的心理防线,它浑身一颤,竟然是气得整个人都蓬松了几分,接着一声厉喝,朝着我这儿呼啸而来:“妈的,跟你拼了!”
这家伙持着骨头棒子飞来,我却不怕,先是用魔剑将它灌注了巨力的骨头棒子给一剑荡开,接着左手虎口收紧,一记炼妖壶观术,遥遥印去。
这家伙以为自己悬浮于空,拉开距离,便能够有所优势,却不曾想我除了那剑法掌势之外,道法学得倒也不差,这炼妖壶观术也是茅山绝学,一般的弟子那是很少有所接触的,即便是能够学得到,能不能学会,理解和熟练使用,那也都是看着各自的造化在,此番由我施展,倒也是相得益彰,那阵灵在一瞬间顿时被定住了,接着身形开始逐渐地缩小,并且虚幻化。
我瞧见在一瞬间,它的身上浮现出几十上百个扭曲的人脸出来,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了痛苦、怨毒、愤恨和郁积于心的委屈苦楚。
这些痛苦给予了它巨大的力量,我这炼妖壶观术曾经在青城山下屡建奇功,然而在此时此刻,那阵灵竟然凭借着自身的意志和力量,生生将其扭转了过来,并且努力地从道术之中脱离开来。
这过程,肉眼上看去,仿佛是慢动作一般,不过我们彼此双方都是灌注了巨大的意志力,别看我这炼妖壶观术如此神通,死死地克制着对方,但是那阵灵到底是存在于世几百上千年的鬼灵,被无数阴风洗涤而存留至今,那便已经是一个奇迹了,自然有着超凡脱俗的表现力,要不然先前北疆王也不会追逐它那么久而不得,而倘若此时此刻不是在我这八卦异兽旗阵之中,只怕这攻守之势也就陡然而转了。
双方坚持,不过那阵灵到底还是强上一点儿,勉力从我的道法之中逃出,这刚脱险境,瞧见我又要持剑斩来,顿时大声喊道:“停,停,等等先!”
它这般叫着,我却有些意犹未尽地冷笑道:“你还有什么话儿要讲?”
阵灵妥协了:“这样吧,我放开一条路,让你们离开,并且我还会管束那些长虫子,不得出去。从此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两不相欠,你看如何?”
我依旧笑着说道:“这事儿倘若是你在半个时辰之前说出,那自然是皆大欢喜之事,而到了现在,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你的生死皆掌握于我的手里,将你给弄得身死魂消,一切都清静了,再无人在此装神弄鬼,那岂不是更加好?是,我此刻与你对阵,也许会有些麻烦,但这都不算事儿,相信我,没有你,事情我只能会处理得更好!”
就在我冷静回击的时候,我面前的这头阵灵竟然出乎我意料之外地揭开了头上的帽子,露出了一张苍老惨白的脸孔来,一双宛如牛一般圆润真诚的眼睛之中充盈着泪水,一边抽搐,一边哽咽地说道:“年轻人,给大哥一个机会好么,我也只是老糊涂了,目空一切,妄自尊大,你原谅我吧……”
我可以忍受这家伙死鸭子嘴硬地跟我唧唧歪歪,却无法瞧见这般的落差,一个刚才还蹲在暗处谋算别人性命的阴谋家,此刻竟然泪水涟涟地求我放过它。不过我晓得,越是这般不要脸的家伙,手段越是毒辣得很,因为它既然能够为了活命而不顾一切,连起码的尊严都不管不顾,那还有什么能够阻挡它的呢?
我最怕跟没有底线的人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打交道,而这阵灵,便是这么一种类型的对手。
不过对方既然已经服软,我却也不想与之硬拼,要晓得,这玩意不管节操如何,终究还是有一些用处的,比如如何对付那一大波的魔蜥,以及那一头隐藏在黑暗中的神秘魔兽,或者帮助我们了解这迷阵的诸番事宜。
在思考了好一会儿之后,我终于决定与它和谈了,于是开口说道:“每一个人,倘若想要赢得别人的信任和尊重,必须表现出足够的诚意来,然而我却看不到你的诚意,谁知道你脱离了我这令旗的束缚之后,会不会又回归那石林古阵之中,危害我们呢?要晓得,你在此之前,对我们可是向来敌视,恨不得我们都死在这里呢。”
我这么一说,那阵灵立刻赌咒发誓,跟人世间所有的无赖地痞一般,一点儿德性都没有,而我也在思量着如何处理这玩意儿。
倘若是将它给放了,那还是万万不行的,而不放,我也没有把握不受到伤害,而其实将其超度,其实对我们双方都是没有太多用处的——不过我的注意到底还算是多,瞧见这家伙为了存活下来,各种誓言说尽,未必不能接受寄人篱下的日子,于是试探性地说道:“要不然,你入了我的八卦令旗之中,与我一同离开此处,否者,我绝对不会相信你所说的任何一句话。”
听到了我的决断,唠叨不已的阵灵所有的话戛然而止,凝视了我良久,这才平静问道:“只有如此了?”
我点头,说对,别无他法。
阵灵不再说话,而是再次举起了手中的骨头棒子,冲着我再次俯冲而来。
双方一阵激烈拼斗,而最后则以魔剑差一点将其斩落为尾声,这一下终于让阵灵最终感受到了自己离死亡之神,是那么的近,于是它最终还是收敛了身形,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它终于双手贴在了腰间,垂头丧气地说道:“既如此,那么就听君处置吧。”
它仿佛彻底地认输了,我走上前去,想要将其打入令旗之中,再行打算,然而这货陡然发难,竟然想要钻入我的身体里面去。
眼看着都已经钻进了一部分,不过在下一秒,它又陡然逃了出来,哭喊着说道:“太可怕了!我的天啊,你还是把我扔令旗法器里面去吧。”
我不知道在它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却也没有精力理会,用炼妖壶观法,将其打入令旗之中,然后收起,还没有来得及跟周围的人打招呼,突然感觉到神坛后方的那处洞子传来一阵惊人的抖动,我心忧北疆王,也是顾不得许多,快步走过去,只见一只血手,从黑暗中升起,死死地抓住了洞口的边缘位置处。
第二十七章黑纱妇人
瞧见这只稍微显得有些肥胖的血手,食指和中指上面还有长期食烟留下的黄色斑块,我便晓得它属于哪个刚刚跳下洞子里面去的男人了。
这个能够名列天下十大的男人,怎么会跳下去没多久,上来的时候却变成了这副模样呢?
我来不及多想,伸手过去一把将其抓住,然后朝着上面拉了起来。
封印住此洞口的是北疆王,故而这阵口开启和闭合,都在他的一念之间,此法极为玄奥,不宜多讲,不过他倒是还有意识完成此事,我提身一纵,奋力上拉,然而感觉入手的重量颇为沉重,使劲儿一掂量,发现这血手的后面,似乎有千钧之力一般,差一点就没有把握住,俯身朝着里面栽倒下去,倘若不是我下盘功夫了得,只怕也要坠落里间。
不过我终究还是站稳了脚跟,将这血手的主人给拉了上来,而后瞧见一道黑影从我的鼻尖擦着飞过,一股浓香连带着奇异的腥臭一起钻入我的鼻孔,弄得我忍受不住,连着打了十几个喷嚏。
就在我一连打着无数喷嚏的时候,已然观察得到,这血手的主人,便真的就是那个跳入洞中的北疆王,但见他全身都是鲜血淋漓,左侧大腿少了许多肉,脸上仿佛被灼烧过了一半,浑身浸透了红色的、蓝色的和黑色的浆液血水,让人看上去,只以为他从哪个阴沟里面,刚刚爬出来。
而刚才从我面前飞跃而过的那个黑影,则停留在了前方石笋之上,脚尖轻轻点着顶端处,金鸡独立,宛如蜻蜓点水,十分轻盈潇洒。
那是一个只比我矮一点儿的丰满妇人,瞧不清脸面,但是黑纱裹缠之中,大腹便便,却显示出她是一个怀胎八月的孕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