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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7节


我心疼,无法释怀,才想要用肉体上面的痛苦来掩盖住这种痛苦,然而却越发地感觉到那种疼痛的独特。
我想杀人,想将面前这女人给剁成碎片。
然而现实却是那么的残酷,恰恰相反,我不但不能对这女人有任何动作,而且全身受制于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的性命才是最不值钱的玩意。
想清楚了这一点,我便明白愤怒只不过是最懦弱的情绪,当下也是咬紧了牙关,不再说话,而就在这时,我瞧见了黑寡妇脸上流露出来一抹戏谑的微笑,心中一动,突然生出许多希望来,压低了声音说道:“不对,你没有杀了他,对么?”
黑寡妇波澜不惊地说道:“我们的协议依然有效,交出临仙遣策,你有什么需求,我都可以满足你……”
我摇了摇头,正要再问,那车子突然停了下来,黑寡妇的脸上立刻露出了谨慎的表情,手往身下一抓,立刻掏出一团腥臭的布团堵在了我的嘴巴里,然后中指放在唇间,轻轻嘘了一声,耳朵则贴在了车壁之上,侧耳倾听着什么。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想沉下心思来仔细倾听,结果那声音全部都被卡车发动机的震动给盖过了。我看到黑暗中,那黑寡妇的脸上挂着严肃的表情,心想着莫非是遇到了盘查,不过我落入敌手,却也不敢轻举妄动。正纠结间,大约持续了十几分钟,那车子再次发动,朝前行驶而去,黑寡妇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拿开堵在我嘴里的那布团,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道:“没想到你们的人还挺重视你的,这么偏的路,都有人设卡……”
她这么一说,我的心中立刻充满了懊悔,晓得刚才应该是我们的人在设岗盘查,说不定还有我们特勤一组的人,与我擦肩而过了呢;不过话说回来了,有人这样贴身看护着,我就算是想闹些幺蛾子,恐怕也会被扼杀在了萌芽状态。
接下来的时间,我再次跟黑寡妇套话,试图从她的嘴里盘问出林豪的消息来,结果这女人满嘴胡言乱语,一会儿说林豪被她分尸降解了,一会儿又说人还活着,我交出临仙遣策,他们就能够放过林豪,我听到耳边,心却沉了下去,抿着嘴,不再多言。
我不说话了,黑寡妇便闭目而眠了起来,路途毕竟漫漫,谁也不是铁打的。
黑寡妇假寐,而我则开始试图沟通起了王木匠来。除了林豪,我还担心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对方并没有将八卦异兽旗给带在身边,倘若如此,只怕王木匠就有危险了,不过好在对方似乎还是挺介意从我手上夺去的法宝,也一直随身携带着,所以王木匠沉浸在我的丹田之中,倒也无碍,不过就是怕被这女人发现,感知到任何一点炁场异动,故而小心翼翼,不敢冒头。
旅途满满,时间颇长,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停住了,接着夹层被打开,老孙唤黑寡妇下去吃饭,两人拉着小手儿离开,夹层再次被封锁住,在感知到敌人已经走远,我连忙呼唤着王木匠出来。
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王木匠才浮现而出,对我说道:“着什么急,他们还没有走远呢。”
我顾不得与它扯淡,赶忙问起林豪的生死之事,王木匠却告诉我,它也不晓得,当时太危险了,它根本就不敢冒头。这回答可把我气坏了,但是就有点恼怒,说你还自号“天下阵灵第一人”呢,就这么胆小?王木匠却笑了,说老头子的主场在石林,你若是把我送回去,力量回复,这三个小杂鱼你看我拿不拿捏得住他们?
王木匠说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也无语了,问有什么好消息没有,要不然我可真的就绝望了。
那猥琐老头笑了笑,估量着那三人吃饭可得有一段时间,而他正好可以帮我把深嵌入背脊之上的鬼针给消解了,再留一点儿,充个样子。我这才一阵惊喜,问你懂解法了?王木匠颇为得意地点了点头,瞧我不太相信之后,这才又补充道:“那天临走的时候,那女人按照施针的顺序给你挨个儿检查过了,我有七成的把握能够解开,不过风险也蛮大的,你看……”
我心中激动,别说七成,便是只有一成,我也要搏命,当下便吩咐王木匠赶紧行事,免得那些家伙吃饭回来了,发现我们。
王木匠走到了我的背后,一双虚无的手在脊梁之上揉挤按捏,不时还拍打我背上的肌肉,我闭上眼睛,仔细观想感受着,过了几分钟,但觉第一根鬼针脱离了我的身体,一口浊气吐出,顿时觉得热流从那穴道游过,人也精神了许多。有了第一根,接着就是第二、三、四根,王木匠到底是手艺人出身,无论是做木匠,还是拔鬼针,那都是一气呵成,毫无停滞,唯独到了最后两根的时候,他似乎才犹豫了下来。
不过很快,他用近乎粗鲁的方式将鬼针全部拔出,那针尖离体的一瞬间,我顿时感觉到浑身一阵舒畅,就好像绑在身上的一副千钧枷锁解开了一般,恨不得直接跳起来。
瞧见我浑身舒畅的模样,王木匠在我的耳边低语道:“淡定,淡定,你此刻气血受阻,修为未恢复,还被捆得死死,千万不要试图暴露自己的实力,要不然被对方发现了,一样是个‘死’字。”
王木匠这般一说,我方才收敛起来,这时那车厢又传来了声音,王木匠一扭身,朝着刚才黑寡妇坐着的箱子钻了进去。
它刚刚消失没多久,那门被打开了,老孙一脸不爽地走了进来,扔我脸上两馒头,奚落道:“喏,吃!”
第十二章交换血誓
且不谈老孙的这态度,以及我对他的仇恨程度,即便是他讲得颇为客气,瞧见他脸上钻来钻去的白色蛊虫,即便是好几天水米不沾了,我也依旧有些接受不了——天知道黑寡妇那女人是怎么克服这心里障碍,方才会跟这样恐怖的家伙在一群滚来滚去的呢?
当馒头滚落在地的时候,我看都没有看一眼,装出虚弱无力的样子,脑袋耷拉,仿佛马上就要死去一般,不做理睬。
见我即便是要晕死,也不愿意吃着嗟来之食,老孙冷哼了一声,将那夹层给锁好,然后坐在我跟前笑道:“要不是为了交到法螺道场手上的时候,得保证你不会死去,你以为我会好心给你带吃的?”
我一阵无语,知道老孙这是跟黑寡妇相互值班,轮流在夹层看守我。
对于像老孙或者黑寡妇这样的变态,过多的言语和求饶,都不过是自取其辱,我接下来将要面对的,还将有可能是被利苍附身的老魔,以及他手下那一帮法螺道场的人;当然,这三个家伙我也是不可能放过的。而这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一个契机,一个前提,那就是我必须自由,方才能够站直腰杆说话,当下我也是将心神沉浸着,苦忍爪牙,潜伏在阴影中。
然而我不理老孙,那老小子却还来劲儿了,瞪着我说道:“怎么,你觉得我很恐怖,对吧?是不是觉得我身上的这些小虫子很恐怖?”
被这般问起,我倒也不能装睡了,睁开眼睛来,问道:“何出此言?”
老孙竟然伸出了右手,从自己脸上的孔洞里面拔出了一条细长的蛊虫来,这蛊虫长得宛若蚯蚓,不过通体呈莹白透明色,脑袋一点黑,一张嘴,仿佛有着巨大的咬合力,看着这种恶心的虫子,老孙却咧嘴,露出一口黄牙笑道:“怎么样,看着很美,对吧?说实话,要不是怕利苍那老魔头有意见,我真的很想在你身体里面养上这么两条,生息繁衍,让你也感受到那种极致的感受?”
我看着那虫子在我眼睛前的几公分处不断扭曲,平静地说道:“我既然已经是阶下之囚,你想怎样就怎样吧;不过你可要记住,我是茅山首徒,是陶晋鸿的徒弟,所以我也有自己的尊严,太多折辱的话,或者期待我求饶的话语,就不要再讲出来了。”
被我这么一说,老孙勃然变色道:“小子,你有种,你是不是觉得有陶晋鸿这样的靠山在,自己的安全感就爆棚了啊?”
我冷冷一笑道:“茅山即便是天下间顶级的道门,我师父即便是天下间有数的高手,但是也抵不过别人暗处的觑觎。作为阶下之囚,这一点我自然是有着觉悟的。不过我提醒你们一点,我的命格,可是落在了茅山观星台之上的,我若死了,先不谈宗教局的报复性行动,茅山刑堂长老刘学道,以及我师父都会获得你们的信息。利苍老魔恐怖,但是却终究恐怖不过茅山陶晋鸿!到时候,我希望三位能够逃脱得过他的追杀……”
我说得豁达,生死于我不过浮云一般,然而老孙却被我说得表情一阵阴郁了,似乎想要起身去前面与程杨等人商量,又不肯落了威风,一时间坐立不安,那种小人得志的气势顿时就低落了许多。
这模棱两可的说法让老孙忐忑,而我却心满意足地闭目而眠起来,小心地在心慌意乱的老孙旁边回气,让自己的身体逐渐恢复过来。
时间漫漫,终于熬到了下一个时段,老孙匆匆离去,交接过后,却是黑寡妇回到了夹层来,不但给我带了肉包子,而且还端了一大碗鸡汤来,尽管没有敢将我给解开,但也是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我腹中饥饿,自然也不会逞强拒绝,来者不拒,待我吃饱喝足了之后,那黑寡妇方才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跟老孙说的事情,可做得真?”
我舔了舔嘴唇上面的残渍,嘿然笑道:“你说呢?”
黑寡妇凝视着我好一会儿,这才对我说道:“不管是真是假,我告诉你一件事情,那就是你的那手下林豪,老娘并没有杀死他,不过此行倘若不顺利的话,我回不去,他便会活活饿死……”
黑寡妇开出了条件,而我则应诺道:“茅山临死之前的诅咒术,只能定位一人,倘若你能够向我起血誓,一定会保障林豪的话,我也可以向你保证,那一个人,绝对不是你!”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茅山在修行界中的名头实在是太大了,无论是行走江湖的茅山道术,还是顶尖的茅山真修,都是鼎鼎有名、如雷贯耳,黑寡妇在犹豫了好一会儿之后,自觉我这要求也并不算过分,于是当下也是跟我交换了血誓,双方完毕之后,她也没有在继续凌辱于我,而是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身处暗室,不知岁月匆匆,如此走走停停数次之久,搬出了师父的我也获得了相对的尊重,倒也没有那么痛苦,毕竟行走江湖,对于某些秘而不宣的事情,多少也有些忌惮,无论是黑寡妇,还是老孙,都没有再那般咄咄逼人了,而在这期间我则小心翼翼地回复气血与精神,还和王木匠交流了两次,静待时机。
最后一次停驻,在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耽搁,我被布条蒙住了双眼,带下了卡车,接着被安排到了一个满是稻谷气息的谷仓里面来,黑寡妇用了很长的时间给我进行捆绑,务必将我给捆在一根木头立柱之上,结结实实,毫无挣扎。完毕之后,她的手掌抚到了我的背脊之上,似乎准备再检查一下那十三根鬼针的情况,这时我的浑身都紧紧地崩了起来。
这可由不得我不害怕,要晓得黑寡妇等人最为依仗的阎罗十三鬼针术,其实早已被王木匠给解除了,而此刻留在我背脊上的,不过都是它弄的样子货而已,乍一看还不曾感觉,倘若让黑寡妇这始作俑者用手仔细一摸,那便什么都露陷了,不但我陷入绝境,王木匠也逃脱不得。
我的心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想要反抗,可是全身被束缚,哪里能够解脱,不过就在此时,屋子外面传来了老孙的喊声:“小苏妹子,你出来一下!”
黑寡妇的手停留在了我的肩胛骨上面,没有再往下滑动,接着便离开了,她走到了门口去,我侧耳倾听,却听到那老孙对黑寡妇低声说道:“老程现在去跟法螺道场的人约定交换的具体事宜,需要有人暗中跟着,有个照应,免得被对方黑吃黑了;我是个大老粗,手脚不精细,所以老程的意思是让你跟着他一起去,我在这里守着这小子,你们快去快回,好吧?”
黑寡妇并不情愿,哼声说道:“姓孙的,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们两个家伙在想什么,还不是怕我私底下将这小子给放走了?”
老孙嘿嘿坏笑道:“可不,我一路上都在观察你呢,那小子长得跟唐国强那奶油小生一样,要我是女人,都得心动了。你这小浪蹄子指不定想爬上人家的大腿呢,我可得防着你一点……”
老孙说得不堪入耳,那黑寡妇啐了他一口,然后愤愤不平地说道:“老娘真的不想再管你们的闲事了,好处没捞着多少,反惹一身骚!告诉你,这次回来之后,立刻将书给我,然后我们一拍两散,各不相欠,如何?”老孙满口答应,而黑寡妇则离开了房子,我被绑在立柱之上,双眼被蒙住,动弹不得,唯有将气血不断鼓荡,让状态开始逐渐地回复过来。
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老孙方才回返了来,坐在我的对面,也不与我言语,两人漠然以对,我一路疲惫,不知不觉,竟然有了一点儿小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