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销的本质就是——·一个人的更富建立在另一个人更穷的基础上,另一个人就是自己的亲人。
陈磊冷静下来,假装配合那些传销人员,也去听了几堂课,两天后传销人员举行了一个大型的分享会,地点在朝天电影院。十几个成功人士现身说法,气氛用“疯狂”两字形容一点也不为过。近千人的大会场里掌声如雷,连绵不断。
主持人对大家说:“今天,我们的马总裁也来到了分享现场,大家欢迎。”
在掌声中,一个穿黑色西装、梳着大背头的男人步入会场,身后跟着一个气质非凡的女秘书,女秘书拿出一沓发言稿,他示意不用。他走上台,向会场扫视一周,会场安静下来。
“我就说一句话,”马总裁看着大家,“我的今天,就是你们的明天!”
会场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大家全部站了起来,两手举过头顶,开始有节奏地鼓掌。
这时,会场里的陈磊突然感到背后有人捅了他一下,他回头一看,惊喜万分,原来是他爸爸。爸爸把手指放在嘴唇上,轻轻地说“嘘”,然后做了个走的手势。当时,台上的马总裁正在向B级别传销人士发放奖金,那一捆一捆的人民币让会场里的人看得热血沸腾,谁也没注意到陈磊和他爸爸偷偷地溜出了会场。
走到门口的时候,陈磊的爸爸回头一看,觉得站在台上的马总裁非常面熟。
他对儿子说:“想起来了,我见过这个人,我得赶快报警。”
陈磊的爸爸就是云岭镇的陈医生。
马总裁就是炮子。
一小时后,炮子刚走出会场,一副锃亮的手铐铐在了他的手腕上。
湶城广场附近有一面墙,这面墙已经有着三十多年的历史了。
三十年来,每过一年,墙就矮一点。
如果一个人站在墙之前,如果他站立三十年,会靠近又远离某种永不能触摸的东西,那就是这公共墙壁上的字记载着的历史,从那一年的大字报,到计划生育的标语。
这面墙与所有的墙相连在一起。墙面已经风化,剥痕斑斑,弹孔记录着射程,而后枝蔓生出,在整整四年时间里,墙面被绿色的爬山虎所覆盖,成为了一些过路行人在自家院子里种植花木的最初动机。
1993年,墙上贴了狂犬病流行的告示,城里的打狗队到处捕捉流浪狗,在那一年,有一只老狗以惊人的力气跳过了这面墙。
1996年,一个工人粉刷掉旧日时光,墙面换成了一家电器公司的广告,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广告上面开始覆盖着广告,写着治疗性病、办证、公关招聘、卖肾,出售透视扑克的牛皮癣滋生出来。
2001年10月29日,墙上贴出了法院的布告。
一个小学生站在布告前认真地念:
被告人马有斋,男,五十三岁,犯贩卖毒品罪、黑社会组织罪,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其个人财产上缴国库。
被告人马有炮,外号“炮子”,男,二十五岁,犯贩卖毒品罪、黑社会组织罪、聚众持械劫狱罪、非法持有枪支弹药罪、非法经营罪,数罪并罚,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被告人寒保三,外号“三文钱”,男,五十岁,犯贩卖毒品罪,教唆未成年人运输毒品,情节恶劣,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张木德,外号“大怪”,男,三十四岁,犯贩卖毒品罪、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法院在湶城广场举行了公开宣判大会,依法对四十多名犯罪分子进行公开宣判。白景玉亲临会场,画龙也做了精彩发言。千余名各界群众旁听了此次公开宣判大会,每宣判一个犯罪分子,路口的群众都爆发出欢呼声。公诉机关对其他犯罪分子进行了宣判:
铁军武,外号“铁嘴”,屠春明,外号“屠老野”,两人犯抢劫罪、逃脱罪,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库班,犯盗窃罪、贩卖毒品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八年。
丁万祥,外号“丁老头”,刘朝阳,外号“耗子”,两人犯盗窃文物罪、加工毒品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三年。
马有刀,外号“小刀”,犯组织卖淫罪,判处十年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寒少杰,外号“寒少爷”,犯贩卖毒品罪,其被抓获后能坦白交代犯罪事实,有立功表现,对破案起了一定作用,故酌情从宽处罚,判处十年有期徒刑。
至此,除大拇哥、丁不四、高飞三人在逃之外,新世纪一号大案犯罪成员全部落网。
当晚,白景玉在电视上发布了A级通缉令,他号召公安各部门积极行动起来,全民发动,全面出击,布下天罗地网,使犯罪分子无藏身之地,无逃跑之处。对于发现线索破案或直接抓获一名犯罪嫌疑人的,由公安部门奖励10万元,全部抓获的将奖励30万元。白景玉公布了举报热线电话,并对记者信誓旦旦地声称:
三名犯罪嫌疑人一天不落网,大案指挥部就一天不撤销!
前传:罪全书 第二十六章 水落石出
故事趋向于完整,也接近于尾声。
我们在下面从头至尾地将那些不为人所知的内容呈现出来。
几十年前,一群赤裸裸的农民在夜里挑担子进城,担子里装着萝卜,他们脱光衣服有两个原因:
一、因为天热。
二、因为省布。
那些对遥远的事还有些记忆的老人,如果他们对往日的苦难生活还没有完全忘记,便能体会到“省布”二字的全部含义。
这群光屁股的男人在夜里看到了奇怪的景象:两个黑衣人在长街上晃晃悠悠地走,都披着肥大的黑色长袍,头戴高筒毡帽,额上贴着几张书着符的黄纸,垂在脸上。前面有一个样子古怪的老头,背着竹篓,摇着黑色的铃铛,他一面引领着身后的两个人前行,一面抛撒着纸钱。
“他们是干吗的?”一个光屁股的年轻人问一个老年人。
老年人面露惧色,说:“吆死人的。”
年轻人继续问:“什么意思?”
老年人回答:“就是赶尸,后面那两个穿黑衣服的是死人,前面走的那个是赶尸匠。”
一个人搭话道:“拇哥,你胆不是挺大的吗,你敢不敢把尸体戴着的帽子抢过来?”
年轻人说道:“这有什么不敢的,你们等着。”
这个年轻人就是大拇哥。
大拇哥很快就追上了那三个人。他蹑手蹑脚从后面接近,赶尸匠警觉地发现了他,立刻摇动铜铃,两具尸体便站在墙边一动不动。
赶尸匠轻轻地说了句:“夜半赶路,生人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