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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节

  轻月已经从中阴界回来了,接到我的电话,便让我过去。
  我心急火燎。第一时间到了他的工作室。轻月一个人正在办公室饮茶,看到我之后微笑:“你见到解铃的事,我们都知道了。”
  我没说话阴着脸。
  轻月道:“那里是地藏王的中阴苦界,你们的状况我们都能清楚,解铃是个很通达的人。”
  我摆摆手:“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不想问。解铃让我来问你一件事。”
  “说吧。”轻月让我喝茶。
  我问:“何为着相?”
  轻月正端着茶杯。忽然停下来,面色凝重,看我:“何有此问?”
  我说:“解铃曾经告诉我,不要有控制心,去控制他人控制万物,说这就是着相。”
  轻月点头:“哦,对,最早着相一词的来历就起源于这个思辨,你要想有所成就,想见到一心,见到自性,这些障碍都要懂得去掉,恢复到自然。简单来说吧,佛学里这个‘相’内涵丰富其中一个最重要的意思,就是载体。着相就是着于载体,而没有深入探究后面本质的意思。”
  我顺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本书:“轻月,假如这就是佛经,上面告诉我不要着相,那我问你,我看这本佛经,是不是也着了佛经的相,那我还看它有什么意义?”
  “你这话就钻牛角尖了。”轻月说:“佛经是不是相?确实是。我刚才说过,这个相是载体,它的目的是让你领会更深的佛法。有句话叫文以载道,其实所有的文字,语言都是相,难道我们还不交谈了吗?佛法高深境界是‘空’,可咱们的思维还无法直接指向‘空’,只能通过‘相’或‘色’,去领会‘空’。因指见月的典故,你听过吧?”
  轻月告诉我,因指见月是佛家历史上非常有禅机的一个公案故事。有人请教六祖慧能,说研读佛经,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六祖慧能说,我不识字,这样吧,你把佛经念给我听,我给你解。那人耻笑说,从来没听说过,连字都不认识就想研读佛经的。慧能抬起手,指向天边月,说手指可以指向明月所在,但手指并不是明月,看月的方式也不一定只有手去指一种方式。
  后来这则公案广为流传,轻月告诉我,现在有很多人是这么想,叫见月废指,其实这是错的。见指废月和见月废指一样。都是极端和不通透的体现。
  “齐翔,你觉得因指见月的重点在哪?”他问我。
  我想了想说:“因指见月,最重要的一个字,不是‘指’,也不是‘月’,而是‘见’。”
  “不错。”轻月笑着看我:“有慧根。《楞严经》里佛陀讲过,人见恒河。人不是永恒的,恒河也不永恒的,只有‘见’是永恒的。你知道佛法第一个标志是什么吗,是圆。圆有圆心,圆心在哪呢?找不到,是虚的。虽然圆心不存在。但是你缺不了圆心。相是不存在的,但你无法完全忽略相。这个圆心既不能落实,那圆就不转了,动弹不得。也不能落无,那圆也就相应的不会存在。”
  我若有所思。
  轻月道:“这个‘相’是太重要的工具了,一边教你利用‘相’去领会‘空’。一边又不得不时刻提醒你,不要滞留在‘相’上。”
  “那我怎么才能堪悟呢?”我着急问。
  “你堪悟的目的是什么?”轻月看我。
  “当然是破相,以后不为之烦恼。”我说。
  轻月摇头:“你爱一个姑娘,不断思念,何苦非要从心里抹除她呢?”
  我一下就怔住了,轻月这句话真是说到点子上了。我先前被贾佩佩甩了之后,一直念念不忘,直到老王大哥告诉我,拿起千斤放下鸿毛,然后我尝试去忘了她,不想她。
  今天轻月说了这句话,我好像有点悟了。
  轻月说:“你的问题不是对着相本身的疑惑,而是你太心急了,你太想堪破此相。你爱一个女生,你该怎么做还怎么做啊,努力干活努力赚钱努力完善自己,然后获得女神的青睐,你不能把喜欢这个姑娘当成病症,而是要切实去践行。问题不在于你有没有疑惑,你要抱着这个疑惑继续学习思考,就对了。”
  我说:“我看好一个姑娘,想深入去了解她沟通她,这算不算是开始着这个相了?”
  “算着相。那你就去追,着相怎么了?‘着’呗!”轻月说:“你的疑惑就在于你在船上,可是你急迫想弃船。你先把这个‘相’‘着’磁实了,再考虑‘不着’。”
  他看我:“太计较着相,其实本身就是一种着相。着了着相的相。”


第一百九十六章 笔仙少女
  和轻月聊过之后,我豁然开朗,我又问他解铃的事,轻月明显不想多讲,和我闲聊了几句,便把我打发走了。
  经过老黄这件事,我在执尸队里的地位直线升高,为了兄弟舍身取义,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工作和生活恢复了平静,我还有一件事放不下,那就是贾佩佩。
  我对她还是喜欢的,经历过中阴走阴。穿过不净关,还差点下了油锅,又和解铃轻月聊过,我对于生活又有了新的感悟。我喜欢贾佩佩,我要说出来让她知道,至于她怎么想,会做出什么抉择,那是她的事。
  手机里还存有贾佩佩用过的一个号码,我尝试着打过去,贾佩佩还真接了,出乎我意料的是,我一说约她出来。她竟然很爽快的答应。
  这玩意有点怪,当初她把我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现在怎么这么痛快,难道回心转意了?
  不管怎么说,这是好事。今天没有出勤的工作,我身上的臭味也没了,收拾收拾准备约会。我把约会地点放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港式餐厅,颇有纪念意义,希望和她能重归于好。
  我先到了,等了大概四十分钟,贾佩佩还没来,心里有点没底。正盘算时间。她轻飘飘地来了,穿了一身怪可爱的休闲黑色衣服,梳了个短发,非常清爽可爱。可这么一来,她的变化有点大,我们之间的陌生感陡然冒出。
  我和她寒暄了几句,像是久未谋面的老朋友。聊着聊着,气氛热了起来。点了餐,看气氛这么好,我刚想把喜欢她的事说出来,贾佩佩忽然说道:“齐翔,你是男人,站在男人的角度你帮我分析分析呗。”
  “什么事?”我问。
  贾佩佩说:“我前些日子不是新交个男朋友嘛,你也见过的,就是开宝马的。”
  我浮现出那个年轻英俊的韩国欧巴形象,本来坦荡未起波澜的心,突然酸了起来,一腔兴致都化为无有。
  “嗯。”我蔫头耷脑地说。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管他叫嘟嘟。嘟嘟这几天都不联系我了,我找他,他却老躲着我,你帮我分析分析怎么回事。”贾佩佩讲她和这个叫嘟嘟的男人的故事,说嘟嘟怎么给她送花,大晚上在她家门口一等就是两三个小时,说嘟嘟为她落泪,在那一瞬间,她心软了。
  我真是如坐针毡,贾佩佩到底是咋回事,当着我的面聊情敌,置我于何顾。我在你眼里成什么了,男闺蜜?
  我有一搭无一搭和她聊着,贾佩佩三句话不离嘟嘟。看着她娇嗔幸福哀怨的脸,我忽然明白了,在中阴境界的镜子里见到了过眼云烟一般的贾佩佩,那里展示她的一生,我当时还问自己,能不能接受她生老病死的一生。现在,现实中的状况更加冷酷,贾佩佩心里已经没有我了,用不着等一生,一个礼拜女人就变心,这才是真正的过眼云烟。
  晚上,贾佩佩还想和我去看电影,我已经知道她是怎么回事了,现在是她和那位嘟嘟的感情摩擦期,她孤独寂寞冷,正好我这个排不上号的备胎给她打电话。她便出来了。
  现在摆在我面前有两个选择,趁她病要她命,稀里糊涂先搞了她再说。第二个选择就是,我还是走吧。
  在大街上,我和贾佩佩分手,她还哀怨地看我。我知道,这一分别将不会再见,我心里也踏实了。时光已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