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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节

  我一手端着灯,一手掩着灯火。和尚们诵经声像是唱歌一样,时不时摇动铃铛,敲动木鱼,黑暗阴森的隧道尽头像是开辟出一块洁净的净地。
  一个和尚站起来,围着众僧绕圈,其他人还在诵经,他绕过一圈,跪在自己的蒲团上,冲着圈里的王思燕磕了一个头。然后端坐在蒲团上继续诵经。
  第二个和尚站起,和前面的动作一样,也围着众僧绕圈,给王思燕磕了头,然后坐回原处。
  一个和尚接着一个和尚,做着这个举动。
  其他僧人的诵经声变了。节奏变得更加悠扬,气场十足,在隧道中显得十分响亮,四面都隐隐传来回音。
  黑暗中阴冷之意更甚,没有风却能听到风声,整棵石榴树都在瑟瑟发抖。上面悬挂的果实左右碰撞,发出很奇怪的声音。
  我低头看着火苗,暗暗火光中忽然看到不远处的黑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我猛地抬头,倒吸一口冷气,暗河上密密麻麻站的全是人。
  高矮胖瘦。男女老少都有,他们悬在黑雾中,五官模糊不可分辨,但能感觉到他们的目光都在冷冷注视着我。
  一道光从大树的深处射出来,一队士兵驾着黑雾,在暗河上慢慢走了出来。我一看就惊住了,正是那队日本阴兵。
  日本阴兵押着老百姓出来,其中就有李非衣,她在人群中惊慌失措。这队人和暗河上原本的男女老少混在一起,哪也没走,站在那里就盯着我死看。
  我站在原处一动不敢动,静谧中无数的声音从四周传来。声音夹杂在阴风之中。如泣如诉,如怨如慕,似乎成百上千的人在长声哭泣。长明灯的灯火摇了摇,左右快速摆动。
  我全身骨节都在僵硬,不得不做出一个举动,伸手遮挡住了火光。
  想着那位僧人告诉我的,见怪不怪。
  我不再看眼前的鬼影,而是低下头,静心看着手里的灯火,幽幽火光照在脸上,四周一片黑暗,只有我手持光明。
  隐约中,四周飘荡着千百条半透明的身影,身影分不清谁是谁,纠缠在一起,在我不远处飘来飘去。这些身影里煞气最重的就是那队日本阴兵,可能他们生前是士兵,气场盖压群鬼。
  他们也在发出声音,只是太杂乱了,听上去竟然有些像日本民歌,飘飘渺渺的交织,如同盘旋不去的风声。
  我身边阴气大盛,所有鬼的眼睛都是血红色的,黑暗中若同狼眼,恍若要吃人一般。
  我哆哆嗦嗦低下头不敢再看,突然全身发凉,像是踩进冰窟窿。有个什么东西逼在眼前,那东西就在紧紧盯着我看,我重重咽了下口水,缓缓抬起头。
  这一抬头。正看到一个日本军官站在面前。他的面貌如生,脸色苍白,眼神里透出一种很怪的气质,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类似一种非人类的癫狂。
  他站在我面前,一只手挎着军刀。另一只手掐着李非衣的脖子。李非衣一个姑娘,被掐的痛不欲生,想嚎又嚎不出来。
  她一边痛苦着,一边又眼泪汪汪看着日本军官,眼神里竟然充满了爱慕。
  我忽然明白了,那个霸占她的恶鬼男票,其实就是日本军官,难怪如此霸道,而且能把她引到这里。
  日本军官拔出军刀,随手一挥,李非衣脖子上出现一道深深的血痕,女孩脸色煞白,摔在地上,淹没在黑黑的浓雾中。
  军官把刀尖对准我,我手里捧着灯,和他面面相对。
  周围场景突然变了,我似乎出现在一间学校的小礼堂里,周围是瑟瑟发抖的学生和老师。日本军官举着军刀对着我。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说了句日语。
  我正愕然,旁边冒出个翻译,说:“太君问你,灯是熄还是不熄?”
  我低下头看到油灯,灯火幽幽。我忽然明白,这里或许是某种鬼神通的幻境,我并不是真正的在这个地方。既然是幻境,心不动则可,我没有做声。
  日本军官收刀,对翻译说了句话,翻译道:“你如果不把灯熄了。这里所有的人都要死!”
  我眼观鼻鼻观口,没有做声,任你怎么样,我就是巍然不动。
  日本士兵抓过一个女学生,她穿着民国式的校服,留着刘海。小女孩很漂亮,因为害怕瑟瑟发抖。
  日本军官说了句话,翻译趾高气扬对我说:“太君最后一遍问你,熄还是不熄?”
  我没有说话。军官摆摆手,过来两个当兵的,当场撕扯起女学生的衣服。女孩一边挣扎一边哭,当兵的烦了,听她哭就用刺刀扎一下,时间不长,女孩衣服全是血,嗓子哭哑了。
  她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被扒个精光。日本兵把她按在长椅上,小礼堂里寂静无声,女校的学生老师们吓得发抖,其他日本兵默不作声看着。
  翻译拿眼睛瞪我:“还是不熄?好,太好了,你等着后悔吧。”他对日本军官说了几句日语。
  日本兵把女学生的两只手伸开,用刺刀钉在椅子上,让她无法挣扎。两个当兵的,当着小礼堂所有人的面开始糟蹋起这个女孩。
  女孩哭的嗓子都哑了,声音如嘶如吼。
  我端着灯,表面不动心,却情不自禁泪如泉涌。
  这时,忽然有人大吼一声:“畜生,住手!”


第二百一十三章 声闻智慧
  人群里站出一个人来,我愣住了。这人正是算术老师,解南华曾经在树上摘下过石榴果实,劈开后,里面的皱褶纹理,正是这位算术老师的脸。
  日本兵把他围起来,翻译上一眼下一眼看他:“谁裤子没提,把你漏出来了。”
  算术老师义愤填膺:“你们这些禽兽不如的侵略者,放开我的学生!”
  翻译还想讥讽两句,日本军官摆摆手,来到算术老师面前,把自己的白手套摘下来。翻译颠颠过来,接过手套。
  日本军官说了一句日语,翻译对算术老师说:“只要你能说服他熄了灯,不但这位女同学不会受到伤害,所有人都会活下来。”
  算术老师看向我,我没有说话,依然捧灯。
  “你说话算话吗?”算术老师问。
  日本军官说了句话,翻译道:“人家太君说了,你们中国有句老话叫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人太君就是君子,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