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馆长受了重伤,勉强爬起来。呆呆看着被黑色妖雾缠绕的二叔。
二叔抬起头,张开大嘴,黑雾形成的女人犹如细蛇一般从他的嘴里爬进去,而后又从他的胸口破洞而出。
二叔眼睛渐渐变成晦暗的黑色,脸上出现大量的尸斑,整个人开始快速枯萎,皮肤不再有弹性,头发大把大把往下掉,尸斑越来越多,表皮开始腐烂。
此时天空乌云渐渐飘散,风声渐停,一缕清凉的月光透过乌云照下来,天台柔和似水,一切泛光。
二叔跪在原地,已经成了一具风干的木乃伊,依旧保持着跪姿,脑袋成了骷髅状,能清楚看到在额头上高高耸起的棺材钉。
看到老爸变成这样,王时玮疯了。他不扎解铃了,猛地一推,把解铃推开,然后高高举起婴儿。他已经歇斯底里,能想象出他和他父亲经营了多少年,才盼到这最后一步,哪成想功败垂成。
“咱们都别好。摔死他,日后再见!”王时玮转过身,对着高高的栏杆外面,猛地把婴儿扔了出去。
婴儿在襁褓里还笑呢,咯咯乐,转眼间飞出栏杆,从三楼落下。
他这边一出手,二龙加速几步翻过栏杆,跳出三楼,想在空中抓住婴儿。一婴一人瞬间从高台落下不见。
解铃招招手,扔在地上的古灯飞起来,在空中划过一道绿线,飞到他的手里。
解铃举起灯,用幽幽之光照着王时玮。
王时玮披头散发,穿着一身宽大的道袍。在月光下犹如魔鬼。灯光一照,能看出他经过刚才的打击已经崩溃了,此刻这个帅小伙弓着身子,老了似乎能有二十多岁,如同一个垂垂老者。
解铃抓住他的胳膊,叹口气说:“苦者,随我修行去罢。”
解铃一手提灯,一手拽着王时玮的手臂,向外使劲一拉。我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居然从王时玮的身体里拽了出来。
这团黑影和王时玮特别像,弓着身子,披头散发,黑夜中蹒跚前行,极其恐怖。
解铃牵着黑影往前走,他忽然转头看我,灯光照在他的脸上。金色的地狱纹身栩栩如生。
他看着我,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了笑。
下一秒钟,他和黑影还有那一抹绿色的灯光遁入黑暗的虚无中,再也不见。
我愣在那里好长时间,一切都像是静止住了。这时王馆长咳嗽一声:“快扶我起来。”
我赶紧过去把他扶起来,我们两个互相搀扶着走过去,看到王时玮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连眼皮都不眨。
王馆长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又摸了摸鼻息,我们面面相觑,王馆长轻轻叹口气:“死了。”
我猜出大约发生了什么,刚才解铃肯定是把王时玮的魂儿牵走了。
解铃临走前说,一起去修行,那肯定是去了中阴苦界。
那地方比地狱阴间还惨,够王时玮受得了。
王馆长看看王时玮又看看二叔的干尸,一声苦笑,他疲惫地靠着棺材坐在地上,看着我:“有烟吗?”
我苦笑着摇摇头。这时从楼梯口上来一人,正是二龙。他怀里抱着婴儿,走到我们近前,递到我的手里。
我低头看,婴儿一脸血污,正甜甜地睡觉。敢情我们忙活大半天,生生死死,而作为旋涡中心的他什么都不知道……或许他又什么都知道呢……
天灾人祸,无情烦恼,生死恩怨,一切不过是婴儿无声睡眠里的一场梦。
“齐震三,你问我一句话。”二龙看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沉默一下问:“什么话?”
“你问我,我是什么人,快问。”
“好吧,你是什么人?”我说。
二龙看着我:“我是一个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的人。”
第三百六十八章 高僧
二龙把孩子递给我,对我点点头,转身就走。
我抱住孩子,对他的背影喊:“你去哪?”
“我想去找我自己,确定自己的身份。”二龙没有回头。
“在八家将里不能找吗?”我问。
“不能。”二龙最后两个字遁入风中,随夜风飘散。
他走了。
“人各有志。”王馆长拍拍我的肩膀。我们赶紧把藤善扶起来。
藤善受了重伤,又作法请祖师爷的神通,此时奄奄一息。
我和王馆长一左一右架起他的胳膊,我们往楼下走。我最后扫了一眼充满血腥之气的天台,想到刚才种种经历。一时沧桑到无语凝咽。
“把他放下,他现在的情况出不了公园就会死。”一个声音从楼下传来。
楼梯口出现两个人,后面的是和尚,前面是一辆轮椅上的人。和尚推着轮椅从楼梯走上来。
看到这两个人,我震惊到几乎要哭泣,和尚是圆通,轮椅上坐着的是解南华。
“你们怎么来了?”我问。
解南华道:“我说过,我会来的。”他们两人看了看天台,其状之惨烈让两个人都不禁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