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的手心里空空。我深吸口气。又去掰他的左手,掰开之后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在弓子的手心里攥着一枚纽扣。
众人面面相觑,一起回头去看。后面是道士老鲍,他倒提柳条枝正探头看着尸体,察觉到大家在看自己,他有些不高兴:“你们看我干什么?”
老森低下身捡起这枚纽扣:“道长。我们所有人都穿着冲锋衣,全是拉链和封口贴袋,没有人用纽扣,可是你的道袍……”
我们的目光落在道士老鲍脏兮兮的道袍上。这袍子都脏的看不出色了,不过能看到上面遍布纽扣,而且和弓子尸体上找到的很像。
“你们这么判断就太武断了吧。”道士老鲍一摊手:“光凭一个纽扣就确定我是凶手?你们想想,刚才发生混乱的时候,我可是在二楼,而且是最里面的一个人,我怎么可能穿越过那么多人,来到大殿,杀了人再回去。再说了,就算他手里有纽扣也说明不了什么,谁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拽的。或许就在我教训他,用鞭子抽他的时候。他趁乱拽下纽扣,然后现在跳崖自杀,对我栽赃陷害。”
“道长,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龙吉道:“谁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用自杀来陷害别人。”
道士老鲍说:“不管怎么说,紧紧凭着一枚纽扣就确定我的嫌疑人身份实在是可笑。对了,这很可能是画皮鬼的离间计,我是这里唯一能对付它的人。如果你们不信任我,就很可能让它趁虚而入。你们都看过《西游记》吧,唐僧不信任孙猴子,结果中了妖精的离间计,孙猴子赶走了,他也差点让妖怪给吃了,这都是历史教训啊我的同志们。”
大强说:“我觉得你有点不靠谱,说话油腔滑调的。我虽然没见过道士,但在我感觉里道士和和尚一样都是修行的人,不说彬彬有礼吧,最起码说话有点说话样。”
道士老鲍冷笑:“和尚和道士确实是修行人,但修行人不等同好好先生。就算天天当雷锋你也修不成大道。你一个毛孩子也妄度修行,你知道什么是修行?我告诉你,黄九婴就是修行者,他杀人放火,行邪术逆天,据说他本人是个帅小伙的模样,平时他就是绅士,彬彬有礼的杀人。他所修之偏,不在于修炼邪典,而在于表里不一,做君子状行苟且事。我比他强多了,能力虽然不如他,至少正直善良慈悲为怀。”
“那你是不是也表里不一呢?”龙吉反问。
道士老鲍瞪他。
“如果真像你说的,你正直善良,可偏偏做出一副油腔滑调的样子,这也算是一种表里不一吧。”龙吉说。
“小毛孩子,‘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这句话听没听说过。修佛和喝酒吃肉说脏话没有任何关系。”道士老鲍说。
我反驳:“饱口舌之欲,随意嗔怒,本来就是修行大忌。道长,你混淆了真性情和素质低的区别。做自己是对的,但不能说我脚痒痒就在酒席筵上当众抠脚吧。”
“呦呵,看样子你们几个把矛头都指向我了。”道士老鲍冷笑:“我告诉你们,这座山只有我才能领你们走出去,画皮鬼也只有我能对付,你们的命也只有我能救!你们如果不需要我,我转身就走,从此不再相见!”
我说:“道长,你怎么像个孩子似的,一触即怒,哪有点修行者的胸怀。”
“可不咋地,跟市井流氓差不多。”老黄说。
“你想走可以。”一直没有说话的老森说:“把你的弓箭留下,我们还要搜身,你不能带走任何一样危险物品。”
“你们什么意思?”道士老鲍瞪着眼看我们。
“如果你不答应我们,”老森看他:“你就走不了。”
第三百九十章 疯了
“我不走了,以表示我的清白。”道士老鲍看着我们几个:“没想到遇到你们这一群人,我是真不想救你们。不过这次抓住画皮鬼的机会最大,我要一走,一旦它把你们都杀了,成功废除法阵,遁入人间就再也没人能抓住它了。”
我说道:“道长,画皮鬼我们都看到了,在道观的阁楼里,你去抓啊。”
道士老鲍摆手:“你们不懂,那只是画皮鬼造出来的幻象,用来混淆视听。”他已经不像刚才那么生气了:“你们好好想想,这事相当古怪,为什么我们正在排查内奸的时候,突然传来了滴水声?”
“你的意思是画皮鬼在转移我们的注意力?”老黄说。
道士老鲍点点头:“大家还需要理智地思考问题。不能凭借死者手里的一枚纽扣就确定我有罪。只能说我有嫌疑。我也豁出去了,不把真正的画皮鬼找出来,恐怕这一身脏水难以洗净。”
他这么说,也有些道理。我们互相看看,我说:“道长。看你这个样子应该是猜到画皮鬼是谁了吧。”
道士老鲍指了指上面的道观。
“雨佳?”老黄问。
道士老鲍点点头:“当时咱们围成一圈正在寻找内奸的时候,正轮到雨佳,还没作出判断呢,突然就出了阁楼鬼影的事。很明显,雨佳怕暴露自己身份,用迷惑之相,造成阁楼滴水声,转移我们的视线。你们想想,这座道观古老到几百年的历史,里面暗门密道阁楼都不为人所知,能利用这些来迷惑我们的人,必然是几百年前的知情者,只能是画皮鬼了。”
别说,道士老鲍别看这么大岁数,脑子到是挺灵光。分析得头头是道。
而且这道士有一种很特别的魅力,不管说什么都一本正经,令人信服。我们现在如此信任他,跟他身上散发出来这种特殊人格魅力也有关系,觉得这样的人不至于撒谎。
老森把尸体上找到的纽扣收在自己的兜里,然后问我和老黄,尸体还检查出了什么。
我告诉他,要做尸检相当麻烦,现在没有这个条件也没时间,只能匆匆一看,发现不了其他的。
老森看看尸体,又抬头看看峭壁上的道观,说:“把尸体简单处理一下,咱们就回去。弓子做过坏事,但也罪不至死。我们做不了什么,至少不能让他曝尸。”
我和老黄把尸体抬到悬崖脚下,大家一起动手,搬着石块堆积在尸体上,简单垒成一座小坟。
我们站在坟前,龙吉哭得泣不成声。他和弓子是好朋友,又是一块出来玩的,现在人就这么不声不响不明不白的没了。
老森对坟头说道:“弓子兄弟,虽然你做事不怎么地道,不过咱们一起同甘共苦了几天。叫一声兄弟吧,你在天之灵保佑我们找到罪魁祸首,保佑大家平安。”
我们默哀几秒钟。
道士老鲍站在我们的后面,面色凝重看着这座坟。
默哀完毕,大家一起往道观走。老黄说:“如果雨佳真的是画皮鬼,现在恐怕已经逃之夭夭了吧,就留下一张雨佳的人皮靠在柱子上,这叫金蝉脱壳。”
他说着说着,忽然像明白了什么,一拍大腿:“我知道了,雨佳是什么时候让画皮鬼给杀了的。”
“什么时候?”我问。
“就在投宿小旅馆的那天夜里,雨佳说遇到了鬼,那就是画皮鬼,她喊救命的时候其实已经死了。咱们后来才进她的房间,其实那个时候,雨佳已经死了,是画皮鬼。”老黄摇头晃脑地分析。
他说的算是一种推论,我觉得还真有点像。仔细回忆那天晚上的事,雨佳说遇到鬼,我们众人去安慰她。然后把她请到我和老黄的房间。我和老黄睡在行军床,让她睡大床。就在那天夜里,雨佳轻声喊我的名字,表面是害怕,其实还是存着勾引的意思。保不齐就是画皮鬼想来诱惑我。下个目标就是我。
可细想想又有疑点,大家围成圈讲经历的时候,雨佳说了自己的经历,整个过程咬牙切齿情真意切,看上去不像是现编的谎话。画皮鬼不会认同寄主的记忆,不可能说的那么逼真,从这点来看,雨佳似乎又不是画皮鬼。
我一边思考着一边跟着众人来到道观门口。老森打着手电照照里面,刚要往里进,忽然就听到大殿深处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一嗓子喊出来,能把人的魂儿吓掉。
老黄惊叫:“是雨佳的声音。”他要往里进,老森在门口一把拉住他,提醒不要莽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