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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4节

  我屏息凝神去看。
  这一看有些失望,写的内容和原来的小说完全不搭调。儿子用的标题写着“我的梦”。
  我叹口气。儿子竟然像孩子一样写着自己的梦想,我看看他是怎么想的。
  等一细看我才知道,他说的梦是真的梦,文档的前面是一段非常冗长的表述,说他很久以来总是做梦。梦到乱七八糟的东西,天上一脚地上一脚。梦嘛,这种情况也算正常,可每次他醒来后,仔细回味这些梦,会发现其中很不寻常。
  首先他做的梦可以预兆未来。
  比如有这么一件小事,儿子梦见一幕场景,他出了小区,突然看到一只宠物狗横穿马路,这时来了一辆急速奔驰的私家车,正撞在狗身上,狗鲜血淋漓,当场毙命。
  狗主人是个老娘们,和私家车的车主开始打仗,周围不多时聚了一批人,人山人海的看热闹。
  做完这个梦,儿子觉得梦中的情景很有意思,便随手把这一段写在小说里,当成个小插曲。第二天,他真的出去吃午饭,当出了小区往饭店走的时候,忽然从后面来了一辆私家车,他心念一动,随即是急刹车的声音。
  他回头去看,一只狗毙命在车前。流了一地的血。一个老娘们哭天抹泪跑出来,抱着狗的尸体嚎啕大哭。
  这一幕真实的场景和自己的梦境有着极高的相似度,虽然有许多细节不一样,但整个事情的经过高度近似。
  后来他又做过一些逼真的梦,可都没有发生在现实中。儿子对这种现象进行了分析和探讨,他决定做一个实验。
  当做到一个逼真的梦境时,他尝试着把这个梦写进小说。第二天,他发现梦境中的事情果真发生了。
  也就是说,儿子做的梦有些可以预兆未来。至于哪些梦可以预兆,他只能凭借自己的感觉来判断。
  梦境要应未来,要真的发生,还必须要经过一道手续。
  那就是,他必须把梦境形成文字。
  儿子写道,这就是他写《我的殡葬灵异生涯》这部小说的初衷。他想通过这么一部小说,有机地把他很多的未来梦写出来。
  写作过程中。他发现了很多奇妙的事,有些梦境已经形成文字,可并没有在他的现实生活里发生。
  他努力探索这个现象,得出两个匪夷所思的结论。
  第一,这个梦到底是不是未来梦,他没有确切的评判标准,只能凭感觉。而感觉这东西有的准有的不准,那么即便梦境形成文字,也未必能在现实生活里发生。
  第二,他推断很多梦境在经过写作后,可能确实是发生了,却没有发生在他身上。而是发在这个世界里不知名的一个角落,不知名的一个人身上。大海捞针,他根本无法知晓。
  儿子有种隐隐的感觉,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一个殡葬灵异生涯的文本世界,真的存在一个齐震三。


第四百四十章 一切未来的开始
  当儿子冒出这样的想法时,他感觉到笔重千斤,竟然不敢轻易编排人物的命运。他害怕真有一个齐震三,那个人的命运受到自己的控制。坐在电脑前的无意之笔,很可能影响到齐震三的一生。
  不过在持续不断的写作过程中,儿子对这个问题释然了。
  首先他笔下的齐震三所经所历非比寻常,小说嘛,写的都是一些超越平凡人认知的事。这个齐震三跟着一批高人抓鬼圆梦跳大神。这个世界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吗?齐震三有些经历明显是出于创造者的有意安排,充满戏剧性,这在现实生活里是非常少见的。
  再一个,儿子写这部小说,初衷只是为了把自己所做的预兆梦进行有机联合,也就是说先有梦后有小说,梦他控制不了,更不知从何而来。自己只是被动记述,严格地说,齐震三的命运来源于自己的梦,并非来源于自己的笔。
  或许真的是齐震三的未来不知什么原因转化成梦,进入自己的梦境。自己再被动记述,绕来绕去这一大圈子,写手也只是个搬运工。
  归尘土归土,跟自己没啥关系,自己只是整个命运流水线上一个员工而已。
  这些东西细说起来就属于玄学了,飘飘渺渺,想无可想。儿子在文章里写道,近些日子以来老爸的情绪越来越差,他进行自我反思,觉得不能啃老了,趁着年轻还有资本,应该出去闯荡一下,最起码为家里分忧。
  他决定把《我的殡葬灵异生涯》这部小说做结局收尾,写完之后就出去找活干。
  思考了几天,结局终于写好。他长舒口气,随即又长叹一声,他知道这部小说的结局恐怕难以皆大欢喜。
  看到他写了这些,我更心急火燎想看看这部小说的结局,打开硬盘,挨个盘面找小说。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我随手接起来“喂喂”两声。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老张,他是和我一起捕捞鱼食的老伙计。电话里他的声音急促:“老王,你赶紧到小区门口来一下。”
  “怎么了?”我一边翻动文件一边问。
  “你有个心理准备。”他说。
  我心思没在这,只是“嗯嗯”了两声。
  “刚才小区门口发生车祸,撞死了个人,”他顿了顿:“好像是你儿子,你赶紧来吧。”
  我正在敲击鼠标,手停下来,脑子嗡一下:“你说什么呢?”
  “老王,你赶紧来吧,车祸可能是……是你儿子。”老张牙齿咯咯响。
  我挂了电话站起来,没走出两步,脚下一个跌趔。我赶忙扶住墙。眼前金星乱冒,我尝试着往前走了两步,阵阵发黑。
  儿子死了?怎么可能?不对,不对,不可能。
  我忽然感觉到鼻子痒痒。随手去擦,抹了一手的血,出鼻血了。
  我跌跌撞撞进了卫生间,撕下手纸,卷成卷儿胡乱塞到鼻眼里。
  扶着墙出了门,刚出去就在楼道里看见了一起去捞鱼食的几个伙计。他们一起围过来,看我满身是血:“老王你没事吧?你一定要冷静,节哀啊。”
  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缓缓睁开眼睛,从昏迷中醒来。我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眼前是白幔浮动,帘子一撩,黎菲走了进来。
  她说:“齐震三,最后一次治疗结束。你可以走了。”
  我坐在那里低着头,很久没有说话。她声音忽然温柔起来:“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