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摆了七张设置靠肘的木椅。我和市长坐了其中两张,这下空椅子只剩三张。小绿坐在墙边的长椅上。
“这里有七张椅子是有意义的。”木部看着我说。“是为了配合纪念馆保存委员会成员的数目。对吧,市长?”
“是的,算是一种趣味。”市长已经叼起烟。
“侦探先生,请你站起来看看椅面。”
听到木部的话,我站起来看椅面。椅面上雕着WED。
“是 WEDNESDAY 的简写吗?”我问。
“没错,是星期三(水曜日)【注:日文中的星期一至星期日,各别为月、火、水、木、金、土、日曜日。】的意思。也就是说,那是水岛雄一郎先生专用的椅子。”木部说道,自己也站起来,展示椅子的椅面。“而我的椅子上雕着THU。用不著名说,就是 THURSDAY——星期四(木曜日)的简写。说到这里,也不必赘言月村老师与日野市长现在坐的椅子上雕了甚么。没错,月村老师的椅子雕着MON,市长的椅子雕着SUN。”
我望向其余三张椅子的椅面,上面各雕着TUE、FRI、SAT。TUE本来是火田俊介的椅子。
“我看着保存委员会成员的名字,忽然想到这个点子。”市长说。“取全员的头一个字,就成了月、火、水、木、金、土、日。所以我才会安排这样的恶作剧。可以算是一种幽默。”
“其余两个人叫甚么名字?”我问。
“是金子先生与土井女士。”
“原来如此。”我不得不点头。
总不可能为了恶作剧而特别找这种姓氏的人加入会员吧?最后变成这样全是巧合。虽然实在难以想像,但在这个世界里,这种程度的巧合或许并不稀奇。
其余两人约三十分钟后抵达,那时正巧下起雨。
金子和彦说他是文化人类学者。他似乎把褐色的贝雷帽与烟斗当成自己的注册商标。
“大部份的人只要一眼就能说出我的名字。”他对我说。“因为我也常上电视。天下一先生,你不看电视吗?”
不是不看,只是没看过这个世界的电视节目。所以我只能回道,“几乎不看。”
“这样啊。嗳,其实就算不看电视,也没甚么关系嘛。”但金子似乎不满我没把他当成名人看待。
土井直美是个跑科学新闻的记者。她把头发剪成鲍伯头,营造出知性的气质,然而遗憾的是她的意图算不上成功。可能是我有知识份子应当身材苗条的成见,她的体态和我的想像完全相反。不管怎么看,她都只是亲切的欧巴桑。这样当然也没甚么不好。
“不和缺乏逻辑思考的人交谈是我一贯的主义。”她一看到我就这么说。“据说你最近解决两宗命案,百分之百都是靠逻辑推理出来的吗?”
“唔,我自己是这么认为。”
我回答,土井重重点了两三下头:
“我跟你会很合得来。”
“谢谢。”我说。
关系者全员到齐。
2
保存委员会的成员再加上我,一共六人待在放着暖炉的客厅。我们坐在排成圆形的专用椅上,而市长首先开口:
“今天召集各位过来,不为别的,正是向各位报告关于纪念馆的重大事项。”
“是查出创立者的身分了吗?”木部嘻嘻怪笑着。“你该不会要说自己的祖先果然就是创立者吧?”
日野市长的父亲做出如此宣称,似乎是广为人知的事实。
市长只是苦笑,没有反驳。
“其实那间地下室几天前发生了一点小小的 accident。”市长恢复严肃地说。
“Accident?是事故吗?”土井直美问。她 Accident 的发音是道地的英语。
“也可以说是事故,不过……”市长看向土井说。“是人为导致的。”
“到底出甚么事?别卖关子,快点告诉我们。”金子挥挥烟斗。
市长点点头,开始说起那间地下室遭人盗挖的事。因为月村女士已经知道,因此当然没甚么反应,可是其他三人似乎无法保持冷静。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瞒到现在才说!”木部表现出愤怒。“发现那间地下室,是我们城镇中有史以来最重大的事件,所以才说要慎重调查……”
“希望你务必提出令人信服的解释。”金子也说。
“本来就应该提出解释,而且视你的回答,我可能会考虑辞掉委员会的职务。毕竟出了那么大的问题,你却把我们视为无物。”土井直美像家长会代表的罗嗦欧巴桑一般气呼呼的。
此时月村女士说话了:
“是我建议市长先不要告诉各位盗挖的事。”
“咦?”三人的视线集中在她身上。
“为甚么?”土井直美问。
“那是因为,”月村女士表现出些许犹豫后,下定决心地说,“因为我认为盗挖贼就在各位之中。”
这句话让三名纪念馆保存委员几乎同时脸色大变。
“你说甚么!”
“这是甚么话!”
“欺人太甚!”
“嗳、嗳嗳嗳嗳,请稍安勿躁。好了好了,各位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但请先听听馆长的理由,让她有个解释的机会嘛。”市长大大地摊开双手来安抚三人。
“可是她居然诬赖我们是小偷!”木部吊着眼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