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道:“还用你说。”我一看,胖子果然激灵,绳子匕首早就拧在手里,我琢磨着眼前的局势,道:“这粽子还没有发难,干脆我们往后退,先离开再说。”
胖子道:“退回去也没路,照样是个死,先下手为强,看胖爷我捆了它。”说着,将绳子一头扔给我,使了个眼色,道:“上。”我心里明白胖子说的对,要等它起尸,恐怕更加难办,当即我们一齐扑了上去,胖子上前,绳子横过那粽子胸前,旋即一脚踹了过去,粽子整个身体倒下去,于此同时,那肩膀上多出来的两只手突然嗖的一声消失了。
怎么回事?
我赶紧看过去,这才发现,尸体倒下来,原本堵着的地方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只有水桶粗细,小孩大概能爬过去,而那多出的两只手,正是从里面探出来的。
胖子这时候叫道:“坏了,这粽子都被冻硬了,不像能起尸的。”如果不是这地方太冷,我恐怕冷汗都要冒出来了,对胖子道:“那刚才念经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胖子踹了那粽子一脚,指了指粽子身后的洞口,压低声音道:“里面有东西。”
我心道,这不是废话吗。这时,我目光再次看向那具尸体,不由一愣,我发现,这尸体身上的衣服虽然已经破烂褪色,但依稀可以辨别出样式,似乎是西藏喇嘛们穿的衣服,这让我不由想起了爷爷在霍老太笔记中的话,爷爷当年之所以会去寻找七星鲁王宫,就是因为一个喇嘛临死前给了他一张墓穴的图。那张图中记载了三个位置,分别是七星鲁王宫,巫山匣子坟,其次便是天渊棺椁。这三座坟墓,一个在山东,一个在昆仑,而巫山匣子坟,从名称来看,应该在湘蜀一带,这几个地方相差甚远,出了昆仑山以为,另外两处都是中原地带,一个喇叭怎么会有中原地带的地图?
那么我眼前的这个喇嘛,为什么会死在这里?他在这里多少年了,有什么目的?我觉得这个喇叭不简单,当即对胖子使了个眼色,让他注意那个洞口里的东西,旋即我将那粽子翻过身,拿出了一副摸尸的作业手套,开始搜索尸体身上的东西。
胖子一边拿着手电筒往那个黑洞里面射,一面对我说道:“天真,你还真看上这粽子了,口味也太重了。”我没空搭理胖子,现在这种情况,也没心情跟他扯皮,于是专注着翻着尸体身上的东西。
这时我发现,这具尸体的面容已经恢复了枯槁,先前所见到的诡异笑容,仿佛只是我的错觉。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把尸体先捆了,接着才伸手去摸。由于气温低,这具尸体保存完好,没有一处腐烂的地方,皮肉都被冻的僵硬,面目凹陷,容貌依稀可变,死时年龄应该有五十来岁。
我伸手探进他衣服里摸了个便,突然摸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张唐卡。
胖子一直密切的注视着那个洞口,这会儿瞥见我摸出东西,立刻移到我旁边,看了我手里的东西,两眼放光,道:“宝贝啊。”
我虽然对藏文明不甚了解,但唐卡这种东西分很多种类,往往越大越精美的市面价值越高,而我手中的这张唐卡不过成人巴掌大,而且已经显得很旧,能卖个两千块钱都要偷笑了。
我当即就开始打击胖子的眼光,说道:“胖子,在巴奈待了一年,不仅票子花光了,连眼神都退步了,你要真混到地步,回杭州我割肉送你两件。”胖子呸了一声,骂我不识货,接着跟我讲了唐卡的分类。
他说,唐卡在现在的市面上,是越大越精美的市价越高,但那是同类里面比较,不同类别的唐卡,是不能按大小来比较的。
唐卡的分类主要按材料和内容来分,常见的是佛像唐卡,藏族人放在家里供奉,还有些唐卡描绘的是动物或一些抽象的东西,比如天和地,风和云,这类唐卡比较少见,多是观赏价值大,但还是冷门货,市面价值不高。
最后还有一类特殊的,那就是邪卡,这种唐卡是事先刻好木模具,然后用金水浇筑出来,再进行上色,由于造价高,因此大多做的很小,市面上极其少见,是过去有钱的藏民大家族里才能做的东西。
我的专长领域在拓本方面,胖子则是杂七杂八,见多识广,他一眼就瞧出,这是一张纯金灌出来的金卡,只是由于时间关系,金已经发暗,成了死金,上面原本的颜色也已经剥落,看不清画面,胖子分析道:“看着金老死的成色,怎么也是千年货,这粽子也不像是千年大粽,估计也是后来才得到的。”
我不由仔细去看那张金灌的唐卡,上面的颜料虽然退了,但还是能看出画面基本的轮廓,这时候我用心一看,顿时觉得心惊肉跳,因为我仿佛看到了一双碧幽幽的眼睛在盯着我。
那张唐卡中央,赫然是一个狼首人身的神灵,站在飘渺的雪山中,毫无感情的眼睛瞪着看画的人,瞬间,我觉得一股寒意传来,是库拉日杰。
我将听的那个传说跟胖子讲了一遍,胖子压根不信邪,嘲笑我道:“要说你们知识青年,就是喜欢搞些神秘主义,我看那什么松达剌人,没准就是个装神弄鬼的,不过话说回来,据我所知,咱西藏,敬奉赞生神的人不多。”
我道:“你也知道?”
胖子道:“胖爷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天真同志,你要学习的还多着。这赞生神据说是邪神,虽然掌管长生,但据说邪门的很,他的唐卡很少。”我问胖子,你怎么知道,胖子说,道听途说,我骂道:“道听途说你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我说完觉得胖子不靠谱,便将唐卡扔给他,转而又去摸尸体,谁知我刚一低头,突然看到一张狰狞诡异的笑脸出现在眼中,这具尸体,不知何时睁开了下榻的眼皮,黑洞洞的眼窝看着我,嘴角笑到了耳根的位置,露出一个诡异之极的笑容。
我这猛然一看,吓的差点魂都飞了,没等我反应过来,尸体的嘴唇突然动了动,这时,从他嘴角爬出一条蜈蚣一样的漆黑虫子,抬起头,似乎在看我一般。
我连忙抽身,心有余悸的盯着那虫子,再看看尸体,问胖子道:“这怎么回事儿。”没等胖子回话,洞里忽然响起了极其轻微的声音,我下意识的看了眼那个黑漆漆的洞口,什么东西也没有。
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这时,胖子突然指着那具尸体,道:“它。”那声音越来越清晰,最后我听出来了,居然又是念经的声音。难道刚才我和胖子想错了?发出声音的不是洞里面那东西,而是眼前的喇嘛粽?
我和胖子对望一样,同时握紧了手中的匕首,这时,我突然发现那条蜈蚣一样的小虫子,不断在尸体身上来来去去,似乎也没有什么危险,它长得很像蜈蚣,大约有人的手指长,身体扁平,但头上有两条极长的触须,随着触须不断的来回波动,那种细小的念经声也越来越快,这时,我突然想起了三叔给我讲的事儿。
在我记忆中,父亲一直很严谨,而二叔又很阴沉,少时的记忆里,大多数时候是三叔带着我到处疯,三叔安静下来的时候,就喜欢抱着我,给我讲各种民间故事,有些是他的亲身经历,有些或许是他瞎编的,但每每将我吓的不敢睡觉,晚上想跟他一个被窝,结果他反而整两个鬼故事,吓的我整晚缩在被子,差点被闷死。
我记得三叔讲的故事中,其中就有一个叫应声虫。
老一辈的人,有个形容词,比如张三说这个瓜长的好,李四马上就说,是啊是啊,这个瓜长得真好,像李四这样的人,老人们就喜欢叫他应声虫,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应声虫这个东西,却是却有其物的。
据说那是一种长得像蜈蚣,拥有奇怪发声能力的昆虫,古时候有些人靠卖艺为声,其中就有对话这门技艺,就是一个人,可以同时模仿两个人对话,甚至可以同时说出两句话,这在当时是什么奇妙的事情,因此被奉为一绝,其实这都是应声虫的功劳。
卖艺人抓到这种虫子进行训练,教它固定的话语,到了表演的时候,将虫子放在身上,跟虫子一言一语对话,那时候可没有录音机,在古人看来,是件相当神奇的事。
对于应声虫可以吐人言的现象,古人认为是有灵魂附在虫子身上,因此应声虫也被认为不祥的邪祟,这东西一般人认不出来,会跟蜈蚣混淆,如果不是出现在这种情况下,我恐怕也会把它当成一只蜈蚣。
想来,刚才那尸体的面部表情变化,估计是应声虫在它嘴里动,所以牵扯到了面部肌肉。
我想到这儿,不由松了口气,拍了全神戒备的胖子一眼,道:“行了,歇歇吧。”胖子还没明白过来,一脸严肃的冲粽子拔刀,我走上前去,将那应声虫捉起来,它吓的不断挣扎,念经的声音果然停了。
胖子回过味儿来,奇道:“这冰天雪地的还有蜈蚣?”我正打算跟胖子解释怎么回事,这时,胖子的肩膀上,突然多出了一双手,肥大臃肿的人手。
我顿时瞪大眼,赶紧叫道:“胖子,你后面。”于此同时,我顾不得那么都,瞬间拔起腰间的匕首冲了上去,胖子立刻反应过来,一个矮身,就地一打滚,但他身材太肥,才滚到一半,脚就被那双手抓住了,这一次我看的清清楚楚,那双手是从那个洞里伸出来的。
我大叫道:“胖子。”整个人扑过去,冲着其中一只手就猛捅,一阵碎肉飞溅,于此同时,那双手臂猛的一缩,力道奇大,拖着胖子就往里拽,胖子的两双脚都在瞬间卡进了冰洞里,痛的他一声惨叫,我连忙抱住胖子的后背,将他整个人往外拖,但那东西力道极大,胖子的整双腿已经进去了三分之二,大腿死死卡在冰洞里,由于那股力道还在往里拉,胖子痛的直抽凉气,这时,他突然说道:“天真,砸这个洞,里面还有空间。”
我明白一定是胖子进去的双腿探到了什么,当即顾不得那么多,冲到装备包里就翻东西,还好给我翻出了一个登山锹,我将铁头朝下,狠狠朝着洞口的冰壁砸,没想到这冰壁居然并不厚,我砸了几下就往下掉碎冰,后面的空间也逐渐露了出来。
胖子整个人顿时又被拉进去一半,但这次他准备冲锋,手里的长筒抬手就是一枪,旋即我耳里听到一种奇怪的惨叫声,仿佛一个得了咽喉炎的人在哭一样,声音诡异而刺耳。
这时,胖子的腿已经被放开,他将装备包往身上一套,端着枪道:“快,我们跟上。”
胖子什么也没跟我说就钻进了那个洞里,我一进去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整个冰洞宽阔而平整,成四方形,一眼就能看出人工修凿的痕迹,我心头瞬间一跳,难道这是天渊棺椁的外道?它通向哪里?
第五十六章 大萝卜
胖子打着手电,在我前面跑的飞快,我当时也没看清那具体是什么东西,于是气喘吁吁的边跑边问:“那是个什么玩意?”
胖子道:“萝卜。”
我差点没跌倒,萝卜?是我听错了,还是胖子脑袋摔坏了?我当即开口教育道:“事有轻重缓急,你就算很想吃萝卜涮火锅,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犯馋,我以你为耻。”
胖子呸了一声,道:“放屁,那就是一个大萝卜,上面裹满了尸体,头顶还长着绿油油的叶子,胖爷我绝不可能看错。”
我看胖子说的一本正经,知道是自己想歪了,当即气喘吁吁道:“你、你现在追上去有个屁用啊,送上门给人家当养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