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它到底是怎么了,就突然暴起来找我们拼命呢?
先下手为强,我们几个人自然不会让阿浩被这鬼物所附体成功,一时间,赵中华的红线、欧阳指间的米粒、杂毛小道的桃木刺穴以及我的“净心神咒符”,一齐招呼到阿浩的身上去。终于,一直嚎叫的阿浩平静了下来。他刚才被那一团黑红色的液体扑在身上,而后地上所有的液体全部流入身体里,一开始浑身肌肉都萎缩,一下子变老了几十岁,呈现出迟暮老人的样子,由鲜红的血肉翻出,从左胸口一直蔓延到耳际。
仅仅一下子,阿浩就变成了这幅凄惨模样,直接去出演《生化危机》的丧尸,都不用化妆了。
我和杂毛小道围上去,而欧阳指间则站在石柱旁边,手上多了一支蘸着朱砂的毛笔,朝墙画符。
阿浩身上和脸侧模糊的血肉在迅速凝结,然后有一层层像爬行动物一般的鳞甲出现,黑壳子,叠在一块儿。赵中华疑问说这是中了什么毒?杂毛小道说他见过这个东西,是在大巴山的一个峡谷中,这种水叫作“凝雾”,是怨念的实质化身,牵扯因果,倘若这是一个纯洁无瑕的婴儿,只当作洗澡,但若像我们这般在尘世里打滚的人,一旦沾惹上,不死也要脱层皮——好恶毒的手段,唯有靠放到寺庙或者道观中,听佛法经文,日日洗涤自身的罪恶,方得解脱。
赵中华眉头皱起,说现在有没有好一点儿的办法呢?
杂毛小道说毕竟不是刚才那个老孟的鬼上身,你这红线束缚了他体内怨毒的鬼气侵染,其实已经好了小半,不能晒阳光,不能见风,其他的办法也许有,但是我并不知道。他说着这话,突然在旁边的丹枫指着阿浩,惊恐地说道:“他醒过来了……”她不知道该是惊喜还是害怕,所以一时之间,语气怪怪的。
我转过头来,只见阿浩睁开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是的,旁边好多人,他唯一就盯着我。
接着他笑了,笑容惨淡,有些怪异,像女人一样妩媚。然后想冲着我们说话,可能是不习惯,话语在喉咙里面卡半天,没有出来。终于,他说了一句话:“我,我死得好惨啊……”
这一句话说完,一阵排山倒海的气劲就像爆炸一样,把我、赵中华、杂毛小道和丹枫一齐抛开去。我被一震,甩出七八米远,身上腑脏被震得移位,全身生疼。我头晕晕,但是却不敢有所怠慢,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只见阿浩一连铁青地站在中间,嘴角上翘,旁若无人地仰天长啸:“我死得好惨啊……”
第十七章 萝莉发飙
附体,又见附体。
不过很明显,这个恶灵可比刚才那个怨念还要恐怖不知道多少倍。它一边嘶吼着,一边扒拉着身上的红线、符纸和米粒,竟然没有受到半点禁制,即使那红线在我们眼中,对这等鬼物来说如同电烙铁一般,但是它却轻描淡写地丢开去,然后像一头骄傲的雄鹰,审视着我们。
在它的眼中,我们都是沉默的羔羊,任它凌辱。
扫了一圈,它把注意力放到了我的身上来:“好好好……十年了,我死了近十年了,终于看到了一个与我一般在七月十五出生的人,天意啊,天意。姐妹们,你们若是不介意,这个人我就要了!哈哈哈……”它长笑着,一步一步地走向了我。
我心头一滞,能够感觉到好沉重的压力在,从它冷冰的眼神中。
这女鬼,竟然厉害如斯,竟能够通过控制“炁”之场域,便将我牢牢压死,生不出多少反抗之心来。不过也仅仅是这么一顿,我心中立刻燃烧起了熊熊的烈火:妈的,人死鸟朝上,不死万万年!就这么一个女鬼,能够吓得住谁?我胆子一毛,立刻大踏步上前去,抬起腿就踹,管它三七二十一。
然而我这闪如轻风的一脚,被它轻轻避过,双手十指,寸寸的指甲一长,如同利刃,想来抱我。看着那青黑色的尖锐指甲,我心中大骇,脚底下一松,与它错身而过。它转身追来,一把桃木剑挡住了它的进路,杂毛小道左手捏着剑诀,右手舞动起来如风,连刺被女鬼附身的阿浩十几下。
杂毛小道的剑法是道家的路子,讲究一个轻灵飘逸,认穴吐劲,看着就像是武术表演的花架子。
然而威力却十分的厉害,好像是吸收了武当剑法的高明之处(武当剑法首推太极,这个朋友们可以了解一下真实的情况),虚实分应、连绵不绝,撩云抹带,凭着一把木剑,竟然将这阿浩给拖延了好几秒钟。这家伙行事如此贱,原来果真是个“剑客”。我想起了在神农架的耶朗祭殿之中,杂毛小道一家人使用的“天罡四象阵”,似乎便是如此,讲究的就是一个“缠”字,防守反击,伺机而动。
正当我一身冷汗的时候,赵中华也扑身上前,厉喝一声,当胸用手结了一个“卐”字,朝着与杂毛小道缠斗的阿浩背心印来。他这一声喝,如猿啼鹰疠,十分清亮,这一击即中,重重地打在了阿浩的身上,一股子黑红之气,几乎就要透体而出。然而它很快就缩了回去,反身就是一拍,与赵中华对上。
赵中华全力以赴,却抵不住这家伙随意一拍,又跌飞去。
这鬼东西上身与在香港时上李致远之身的老鬼有着很大的区别,根本就不顾及宿主身体的健康状况,只知道用阴气将宿主的潜力激发,也不管契不契合,反正用完都是扔掉的。有着这样的心态,愣是把一架拖拉机开出了法拉利的效果,这气力猛得出奇,感觉好像是龙象附身。
然而,节奏一旦拖沓下来,它的优势并不明显。
从始至终都没有受过伤害的欧阳指间并没有参与降服的搏斗,他画完壁符,则在撒米,东一撮西一撮,三三两两地全部丢在了外围的地上。他并不是胡乱地丢,一边撒米,口中还念念有词。我们当时激动,并没有注意到他在干嘛,老人家嘛,也不好意思叫他助阵,只是上前与阿浩纠缠。
我在旁边打打太平拳,感觉无处下手,看着杂毛小道那柄翩若游龙的桃木剑,撩挑缠带,潇洒到爆,心中不由得羡慕,心道找时间叫这家伙也给我制一把,装装逼也好。
杂毛小道主攻,我和赵中华辅助,一时间竟然跟这家伙打成平手,只见它身手越加的迟缓,我们心中暗喜,说将这家伙磨得没了气力,便擒住,然后用刚才降老孟怨灵的法子,将这家伙慢慢消磨掉即可。至于阿根的命魂,一会打听便是。
正当我如意算盘打得噼哩啪啦响的时候,毁容的阿浩往后面一跳,没站稳,便是浑身一震,身上分出了五股浓黑如墨的雾气,朝我们当场的每一个人都扑来。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我们纷纷持咒的持咒,凝神的凝神,避开这团怨灵入体。然而一直远远站着小女子丹枫却“啊”的一声叫,瘫软在地。
她身上有白色的光笼盖在身体上,但是却被这黑雾所剧烈的侵袭着。
一瓢热水浇在雪地上,自然是冰消雪化。
此时几乎没有人能够分身乏术,人命关天,我也顾忌不得身上的秘密泄露,一拍胸口,心中默念着朵朵出来吧!一道白光从我怀中射出来,我定睛一看,不是爱热闹、喜欢打架的小妖朵朵,而是可爱的西瓜头朵朵。我诧异,大叫那小狐媚子呢?朵朵告诉我,小妖姐姐说我老拿她当苦力使,一碰到打架就使唤她,一碰到喝酒吃肉的时候,就当作不认识她,于是罢工三天,表示抗议……
我靠,这小狐媚子竟然知道罢工?
朵朵说着,已然飞到了躺卧着的丹枫身旁,婴儿肥的小脸一嘟,咿咿呀,便揪着那团黑雾揉捏起来。
朵朵召回了地魂,成就鬼妖之体,又久修了鬼道真解,最近又大药补食了一番,将纯阴之气给练化了,本来就与平时意义上的小鬼不同,是个厉害得紧的小家伙。然而我终究当她是往昔那个可怜兮兮、拉着我裤脚的小鬼丫头,放心不下,一边跟被附身的阿浩纠缠,一边忍不住去瞅朵朵。
这一分心,立刻被狗日的阿浩钻了空子,随着杂毛小道大喝一声“小毒物当心……”,我就被它当胸踢了一脚,腾空而起,重重地砸在了围栏旁边,差一点就掉了下去,变成了第二个阿灿。那团黑色的怨灵是这女鬼的分身,跟随着我,附体而来,我撞在栏杆上,又惊又痛,所以心神顿失,结果被这团黑雾一下从鼻孔和嘴中钻入体内,顿时一阵冰凉。
然而肺腑之中刚一凉,一股莫名的怒气便从心中腾起来,毫不客气地将这股阴毒的怨灵给吞噬干净。
是我体内的金蚕蛊么?
还好留了它在肚子里面,给我加持,要不然我也扛不了这么久!
不过这小家伙,哪里来的这么大怒气?
我被砸到了栏杆上,自然受了一些伤,浑身酸疼,也不知道哪里出了血,喉咙里一阵腥甜,结果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喷完这口血,我才觉得胸口不再气闷,睁开眼,只见朵朵已经站在我面前,手上捧着一团黑雾,像揉橡皮泥似的拿着,肉乎乎的脸上满是焦急,说陆左哥哥,你没事吧?
我晕,这小鬼头怎么一下子就出现在我这边来,我扭头看向丹枫那边,只见她已经爬了起来,远远地朝我对望,不对,这个女人的眼睛已经炽热地盯着了像天使一般可爱的朵朵身上来。我放了心,没死就好,然后转过头来对朵朵说没事的,你不要担心。
没想到这小萝莉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像清泉一样的泪水就溢了出来,虽然没有实体,但是晶晶亮。她咬着粉嫩的嘴唇,哭了,说那个坏人欺负你,呜呜呜,老娘要找它拼命……
我刚才没事,这会儿却流下了冷汗——什么个情况,“老娘”?谁把我家朵朵教坏了?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朵朵已经悬空飘起来,咬牙切齿,一边哭,一边朝正在空地上打斗的三个人扑去……
呜呜呜,你敢欺负陆左哥哥,你是坏人!
我这才反应过来,朵朵这小萝莉居然发飚了。不过她一个诞生不过一两年的小鬼头,去找那在阴煞鬼地浸养十年的厉鬼拼命,这不是明显的找死么?我连忙站起身来,扑进前去。朵朵出现不过十秒钟,赵中华见一道白影扑来,条件反射地结印按去,杂毛小道用桃木剑横挡住,大骂道你这个屌毛看清楚了,这是俺的干闺女,不要误伤了……
说话间朵朵已经扑进了阿浩的头顶,双手结成一只蝴蝶般的手印,嘴里面咕咕叨叨,一下子按在了它的头顶处。阿浩浑身一震,竟然跌到在地,黑气萦溢而出,与朵朵的灵体缠绕在一起。
朵朵却也不怯,闭目凝神,皱着眉头,嘟着腮帮子,与这黑雾抗衡着。
我已然冲到了跟前,听到朵朵念的,是鬼道真解中“同鬼相残”时凝练意志的口诀,眼中一阵热泪盈眶,这笨丫头,两三百字的文言文口诀学了大半年,时至如今,终于磕磕巴巴地念完了,而且还能够进入实战,跟这一头能敌我们四人的恶鬼斗个旗鼓相当,真是厉害。突然间,一种成就感在我心中油然而生,让我鼻子酸。
这小东西,果然已经长大了,厉害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