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点头,说看来缅甸人民的生活,真不幸福,全靠吃咸菜过日子。
不过,当天晚上我连吃了四碗饭,真香。
一圈人围在饭桌前,谈及明天即将举行的交易会,徐家云跟我们解释,说08年的公盘已经举行过了,但是就目前公布的数据来看,情况并不容乐观,因为交易会后面的军政府政策多变,而且对上等玉石的出口限制越来越严了,这些引起了内地和香港大批的商人很不满,虽然缅甸玉在市场上逐年走俏,但是自06年起,来参加交易会的商家和资本都呈减小的趋势。
说实话,现在的交易会,一定程度上已经沦为了某些势力的洗钱工具。
这一次交易会呢,举办的规模并不算大,得到消息和邀请的商家并不算多,不过都算是有实力的,汕头和福建那边也会来一批人,还有日本、欧洲都有人来,不过最多也就一两百人。这一次组织方应该会出一些精品,以挽回逐年跌落的交易量。要知道,现在的玉石行业,差不多算是缅甸的国民支柱性产业了。
吃晚饭,顾老板和李家湖等人要回去商量明天交易会的事情,问我们要不要在仰光到处看看,若是,可以叫分公司派一辆车和司机、翻译给我们用。我们拒绝了,说自己出去走走看看,体验一下仰光的风俗民情。吃晚饭之后我们分别,沿着商业街到处逛,同行的还有许鸣和雪瑞,以及李家湖派的一个翻译。
雪瑞之前跟她父亲李家湖来过缅甸,并且在那一次中了玻璃降。
不过也正因为有了那一次经历,使得雪瑞在缅甸倒还算是一个称职的导游。其实依李家湖这种老狐狸的精明,自然知道自家女儿的变化,所以很多时候,他对女儿的管束反而没有之前那么严格,即使是重返缅甸这危险之地,他都居然答应了女儿的要求。
因为他已然明白,自家的女儿,终究是长大了,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和想法,也便随她去。
李家湖是一个聪明的父亲。
绿树成荫,满目都是绿色的乔木和五颜六色的小花,身处于这异国的街头,夏夜的风从我们的身边游走,这风粘粘的,让人并不舒服。雪瑞走在我的旁边,给我们介绍着缅甸的风俗民情、经济和政治情况,不时还指着某些稀奇的东西,让我们去注意,完全不像是一个双目接近失明的女孩子。
看着身边这些穿着色彩或鲜艳或暗淡的民族服饰的本地人,我心中总是感觉有一些不真实的感觉——这就是国外?这就是缅甸?这就是缅甸第一大城市仰光?好吧,我真心觉得还不如中国内地的二线城市繁华。
许鸣跟着我们走着,插话,但是雪瑞并不怎么乐意搭理这个堂叔。
过了一会儿,许鸣跟杂毛小道便落到了后面去,嘀嘀咕咕的。雪瑞在街上买了好多手工艺品,当地具有民族风情的衣服、草帽和饰品,然后我便帮着她提着。五个老爷们(翻译也是男的)跟这么一个小姑娘逛街,其实并不是一件享受的事情,而我们还想着去交易会的现场看一看地形呢,更加没有心思继续走。
我们毕竟不是过来旅游的,而且在军政府的统治下,缅甸的旅游业远远不如邻居泰国。
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那块据说藏得有麒麟胎的原石。
见我们有些意兴阑珊,雪瑞问是不是不喜欢这里,要不然我们明天去大金塔看看吧?那塔有一百一十多米高,表面涂了七十多吨黄金,据说里面供奉着八根佛祖释迦摩尼的头发呢。怎么样,要不要去看一看?咦,陆左哥,你干嘛停下来了?雪瑞拍拍我的胳膊,奇怪地问着我。
我的眼睛被前方人群之中的一个男人侧身,给死死地粘住了。
这是一个长得很俊俏的少年,头发有些略微曲卷,侧脸就像文艺复兴时期大师雕刻地一般立体果毅。他穿着夏日西装,一身黑,有着少女漫画男主角那特有的忧郁,在这还算热闹的街头里,显得格外的孤独和不合群。然后,他扭过了脸来,静静地盯着我,微笑。
这种笑容不是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之间的笑容,而是带着居高临下的俯视。
他的眼神就像冰镇过的矿泉水,凉得透人。
杂毛小道从后面跟了上来,看到这讨人厌的小子,拳头捏得咔咔作响,说靠,怎么是这个小子?
是的,这个家伙确实是我们的老熟人,在江城植物园中盗草的日本小子加藤原二。这个有着“明媚忧伤”的家伙,表面上看着除了有些耍酷之外,人畜无害,然而我却见识过他当时在植物园中凶狠的表现,杀起人来,眼睛都不带眨的,而且事后的表现也实在嚣张,一副特等公民的样子。之后我们在某个私人会所里打了一架,当时我在搏斗的方面并不是很厉害,全凭蛮力,吃了暗亏,被这家伙用柔道死死压制住,羞辱了一番,而后杂毛小道立即给我找回了场子,把这个臭屁的家伙狠揍了一顿。
我们之间,是有仇怨的,而这仇怨,并不可协调。
当然,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和老萧两个人,开始了一段真正的、毫无保留的友谊。
我们对望,然后加藤原二一步一步走到了我的面前,头轻点,说陆君,好久不见,没想到会在仰光街头,我们又碰面了。
第六章 赌石交易会
我望着这个带着浅浅笑容的少年,一年不见,他似乎长高了一些,脸也变得削瘦,说着普通话,有着日本人特有的古怪发音,而且这态度,礼貌得仿佛我们真就是老友,而不是曾经的仇人——这便是某些自谓修养的人的特点,在拔刀的前一秒,还面带微笑。
强忍着给这个家伙下蛊的冲动,我淡淡地笑,说想不到你也会在缅甸,身边怎么没有保镖?要是被人又胖揍一顿,那可不好。
加藤原二并不理会我的冷嘲热讽,他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雪瑞的身上,稍微看了两秒钟,然后才回答道:“我想你们出现在这里,应该不是来旅游,而是为了参加明天的玉石交易会吧?不过,我很奇怪,段天德怎么会插手这种事情?”
我愣了一下,“段天德”这三个字在我脑海里过了几圈,这才反应过来是江城的那个地头蛇段叔。杂毛小道曾经在他手下效过力,免费混了几个月夜总会的浪荡生活。后来巴颂出现,段叔为了彼岸花妖果对杂毛小道下了手。之后的结果是,巴颂身死,而段叔则通过杂毛小道大师兄的调节,与我们和解了。
自此,我们与那个段叔再无联系,也不知道当初下的诅咒,是否灵验了没有。
加藤原二很久没有见到我们,所以仍然以为我们还在段叔手下混事。
杂毛小道在旁边说话:“小兔爷,好久没见了,依然是这么酷。只是不知道你的姐姐,现在好了一点儿没有?”他这话一说完,挂在加藤原二嘴角那道浅浅的微笑立刻冻结住了,眼神似刀,直直地戳在杂毛小道的脸上,这个少年冷冷地说道:“托二位的福,家姐到现在还没有苏醒过来。我之前就一直怀疑是你们两个偷了龙血还魂草,现在更加确定了。哼,亏我当初还以为你只是一个小角色呢!真的是瞎了眼。”
他的表情不悲不喜,完全没有懊悔之意,淡淡的。
我轻轻咳嗽一声,说小老弟,你搞搞清楚,我们真的不懂得你所说的龙血还魂草,是什么东西。你姐姐至今没有苏醒,是你们自家的关系,跟我们也没有半毛钱关系。年纪轻轻哪来这么多仇怨?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而已,懂么?
日本小子没说话了,眼睛里闪耀着碎玻璃渣子一般的光芒,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指着我和杂毛小道说你们注意了,这次在缅甸遇到你们,如果再坏了我的事,不要怪我不客气。他朝着人群中走去,而他后面,则出现了几个脸色严肃的黑衣男子,后腰鼓鼓囊囊,紧紧跟随着而去。
杂毛小道在我旁边叹气,说早知道此行肯定是一波三折,但是看到这小子,更有不祥的预感。
雪瑞皱着眉头,说她不喜欢这娘炮,虚伪到了极点。
不过她还是提醒了我们,说这个矮个子身体里面好像孕育着很强大的力量,形式和陆左哥的肥虫虫很像。
她跟我们回忆说:“我虽然很少听师父说起以前的往事,但是有一个东西是他特意提起来的,这个东西就是日本的阴阳师。阴阳师本来起源于中国,但是混和了道教咒术与密教占术,传入日本后,与当地文化结合,形成了独特的阴阳道。而推古皇朝的圣德太子制定‘冠位十二阶’,建立的‘阴阳寮’(等同我国钦天监),兼备了占卜、祭祀、天文、历法等等应用,上至国运皇命,下至庶民之事,都可司职。而这寮中之人,便是最早的职业阴阳师。
日军侵华期间,不但流入了许多浪人剑客,还有这些阴阳师,也随军而来,超度战争中无辜死亡的无数冤魂。这些人,有厉害的甚至能够将游荡的亡魂、灵界的生物召唤附身,拥有特别的力量。我师父说他很多师兄弟都是和这些阴阳师交手死去的。这个娘娘腔,依照师父的描述,给我的感觉应该也是一个阴阳师。”
小叔在一旁点头,说对,日本的阴阳师确实很厉害,他们会用一种叫做“式神”的手法,强化自身,诅咒、谋害别人。日本在某一程度上,将这些文化和知识保护得很好,所以他们的整体力量并不逊于中国。虽然这些东西经过动漫、电影的无数改变夸张,但是有的东西,还是真实的。他便曾经和一个日本阴阳师交过手,在唐古拉山口的某个地方,要不是同行有高人,差点着了道。
许鸣跟我们说,刚刚那个家伙应该是缅甸邀请来自日本的客商,看来明天的交易会要热闹了。
因为有不认识的翻译在场,我们便没有再说什么,打的返回了酒店。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小叔,这两辆车子比我们所有人的年纪,都大。
杂毛小道找空跟我说,日本小子虽然没有说明,但是这次恐怕又要跟我们撞上了。他刚刚找那个叫做郭佳宾的经理问询过了,交易会场有军队驻守,消息封锁,戒备森严,基本没有人能够进入。而那块石头将于第二日暗盘竞价,到时候想要去偷,只怕都来不及了,只有从拍卖到手的人那里想办法。
我点头说确实只有如此了,然后又看着旁边的肥母鸡问,人进不去,难道鸟儿都不能进去?要不然有劳虎皮猫大人跑一趟,帮我们先鉴定一番?
虎皮猫大人扭过身去,用屁股对着我们,大骂一声小毒物你个地主老财,想让大人我去做炮灰?懒得吊你!它扑楞着翅膀,窝在了床头柜的地方,找好姿势,便闭上眼睛,睡起觉来。杂毛小道在旁边也笑,说那会场定然有高手镇场,虎皮猫大人单身前往,确实是有些危险,说不定就给人红烧清蒸了。
虎皮猫大人犹自还在说着梦话,骂:“你们这些个傻逼们,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