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把门合拢,返回病床前,只见雪瑞已然开始念起了喊魂咒。
雪瑞声音清脆,念的是天师道的法子:“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乾罗答那,洞罡太玄,魂归来兮,莫徒留外……”
这声音如同黄莺鸣啼,跟杂毛小道那机关枪式的念咒相比,更加好听。
念完这番经诀,雪瑞开始清了清嗓子,喊道:“杨紫汐,快回来哟……”
这是小妖朵朵便接上:“好哩,我回来了!”
雪瑞又喊:“杨紫汐,你早点回来嘛……”
小妖朵朵说:“晓得咯,我回来了……”
这样的对话七八句,躺在床头的杨紫汐突然双目一瞪,然后剧烈咳嗽,好一番动静之后,从胃袋里面,吐出了许多熏臭的酸水来。
那沾黏在她额头的符箓自然脱落,掉在床单上的秽物里,有烟雾升腾。
杨紫汐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们,突然冲我一乐,说道:“你来了?”
第五章 预言之历史重演
我有些诧异,看到杨紫汐眼神清亮,显然已经恢复了神志,好奇地问:“你认识我们么?”
杨紫汐摇头,虽然醒转过来,但是似乎有一种情绪在给她做指引,她凝望着在一旁摸脸上刀疤的我,说:“我并不认识你们,但是那个人知道你。
她让我跟你们带一个话,说是债就要还,谁来都没有用,不然别怪她。”我注意到她的眼神虽然明亮,但是有一点儿懵,直勾勾的,知道在她的潜意识里面,被“人”强制地留了一段话,就如同留声机,不由自主。
想了想,我问她那人是谁?
杨紫汐站起身来,靠近我。
这小姑娘虽然才刚上大一,但是身体却发育很厉害,胸口鼓鼓囊囊的,几乎都要顶到了我的跟前儿来。
她光着脚,顶着脚尖,看着我脸上的刀疤,说她说你是一个故人,不过她要我劝你,赶紧走,不然到时候鱼死网破,大家都不得好死,哈哈!哈哈……
杨紫汐突然诡异地放声大笑了起来,脸色红润有光泽,就像女孩子春宵一度之后的那种艳红。
然后她将双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之上,竟然将嘴唇凑到了我的脑袋面前,想要吻我。
我有点儿发晕,不知道这是什节奏,往后躲闪。
接着杨紫汐的身子一震,软软地朝后面倒去。
小妖在后面扶住她,面无表情地说道:“这小娘们儿,一醒过来就发起骚,哼。”
我有些好笑,说她的三魂七魄都完整了,应该不会有事儿吧?
小妖瞪了我一眼,说睡一觉就好啦——怎么,心疼了?
我摇头苦笑,这杨紫汐口中唇边,全部是污秽之物,我倘若被她给吻上,岂不是要恶心半宿?
雪瑞走上前来,捻了些香灰,涂在杨紫汐的太阳穴和人中,然后反复结黄神越章手印,于杨紫汐的头顶三寸处,稳固神魂。
差不多十二个回合后,叫我和她一起,将这个妞儿扶回病床上去。
刚刚扶上床,那被单上面有绿油油发黑的胆汁胃液,熏臭得很。
这是带着邪气的组织液,也算是一种魔瘴,留在这里不祥,最好还是能够处理的好。
既然杨紫汐的魂魄给雪瑞喊了回来,我们便不作停留,后续的清洁工作,便由她父母来做吧。
我们商量了一番之后,由我把病房的门口打开,将杨紫汐的父母叫进来。
开门很臭,大家纷纷捂鼻,我跟她父母交代,说杨紫汐已经被我们给喊回魂魄,现在因为身体太困倦,所以醒不过来,到了明天第一束阳光照进病房的时候,她就能够苏醒,一如往常,不会留下什么病患。
这些污秽,劳烦阿姨清理一下,我们明天再过来。
杨母瞧见女儿安详睡去的样子(其实是被小妖给敲晕了……),嘴巴皮一阵哆嗦,嚎啕大哭:“陆先生啊,谢谢你了,汐汐可是我们家的希望,她要真的出事了,我们可完了……”说着话,她身子一软,就要跪下来。
我连忙扶着她的胳膊,说阿姨,可别这样,活人常被跪,是要折寿的,莫哭,莫哭,惹到杨紫汐同学此时醒来,反倒不好!
她听我说得煞有其事,连忙止住了眼泪,哽咽着点头。
杨父在旁边冷静地看着,他倒是一个谨慎的人,没亲眼看到自家女儿好转,也不肯轻易收起怀疑,不过他还是向我表示了感谢。
刚才配合着出门避开的几个病人有些意见,埋怨说这病房里,怎么搞得乱七八糟的,又是烟熏又是恶臭,怎么住人啊?
杨家父母在旁边陪着笑,连声道歉,语气低三下四的,态度十分卑微。
我从怀里掏出此行所带的最后一张净身神符,交给杨父,让他放在自家女儿的枕下,三天之内,都不要拿开,不然有可能还会被其他邪气所趁——这医院生老病死的事情太多,总会有些看不见的东西在,我们又不能二十四小时跟在旁边,有这符箓,以防万一才是。
杨父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像电视里捧着圣旨的大臣,然后贴身收好。
我、小妖、雪瑞出了病房,小王老师追上来,瑞瑞不安地问我,说陆先生,杨紫汐同学明天就能够醒过来么?不会出什么岔子吧?我回转过身,盯着他,说能出什么岔子,不会的,明天一定没事。
小王老师松了一口气,说那就好,学校最近焦头烂额的,总算是有了一个好消息。
嗯,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
我说去白天那个办公室看一看吧,我们再玩一次请笔仙,把那个魂灵叫过来,问一下。
再请一次笔仙?
那天玩过这游戏的四个人听到,都不由得眼睛一瞪,忍不住直摇头。
经过上次的事情,别说玩笔仙,就是手握住笔,都忍不住地打颤,哪里还有这胆量?看着满脸忐忑的这几个人,我笑了,说不用怕,有我和雪瑞在,保你们没问题。
车宏保咽着口水,说陆哥,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们就去吧。